康武三十二年的除夕夜,煙火沒燒響,卻是響起了皇帝大行的喪鐘,仍在進行年夜飯的百姓都愣了一瞬,面面相覷,驚恐浮于臉上。
圣人駕崩了。
整個盛京立即戒嚴,各處城門均是重兵把守,嚴禁進出,而在距離城門不到二十里,則有三萬大軍兵臨城下嚴陣以待。
至于盛京城內,五城兵馬司在各處巡查可疑之人,只有皇帝才可調令的龍衛和暗部則滿京嚴查別國細作,在夜空騰飛的信鴿騰也不知被射下來多少。
皇帝大行,新舊交替最是容易鬧出動亂的,大灃是大國不假,但若在新舊交替的時候,齊刷刷的來一溜外患咬下一塊肉,便會引出許多戰亂。
大灃這幾年光景不好,尤其是這兩年,各種災難禍亂就像巨石一樣,把大灃拖得舉步維艱,可經不住折騰了。
大灃戒嚴,卻攔不住秦流西,她接了泰城真人的傳音,趕去了他說的鬼鎮,位于山西最北邊的一個有著上千人口的城鎮,為何稱之為鬼鎮,是因為這里的百姓全被陰煞入體侵蝕,如行尸走肉。
而這里存在的石獣也比之前所遇見的石獣更要難處理,它們立于石窟中,被刻意布成了一個大陣,而在陣中的鎮子位置中軸,則是陣眼所在。
這樣的陣乃是十二天羅地煞的大陣,也是殺陣。
所謂天羅地煞,宛如一張包圓的天羅地網,聚陰煉煞,只要身在陣中的人,都會被陰煞入體侵蝕,時間久了,便會變成尸鬼,也就是行尸走肉。
而這樣的殺陣,陰損不說,若是強行破之,陣中人體內的陰煞便會瞬間反噬,抽魄噬魂,人也徹底成為毫無知覺的尸鬼。
魂魄沒了,只余空殼,即便有新的魂魄進入,也不是原來的人了。
這也是天羅地煞大陣的可怕之處,破陣,即殺人。
泰城真人自是不敢輕易擔這因果,他也無法破陣,只能傳信秦流西。
秦流西立在虛空,看著底下的大殺陣,眸色冰冷。
那殺陣,陰煞之氣濃稠如墨,陰冷詭異,在陣內行走的人失魂落魄的像傻子似的。
“還有一個事。”泰城真人滿臉凝重,道:“這邊的石獣,咒文極新,不像是早已刻畫,倒像是近日所刻。老道我入過鎮子,發現其中食物腐爛程度不大,且里正家有黃歷,那日子顯示是在半月之前。”
秦流西看過去:“你是說,這陣設下,不過半月?”
“我是這么猜想的。”泰城真人沉聲道:“它不像我們這陣子搗毀的,倒像臨時起意,有備而來。而這十二天羅地煞的大殺陣,我也只是聽師父說過,我輩中人,該是無人能布出,當然,這也是我修為不達的原故。”
秦流西的舌頭頂了頂上顎,微微沉思:“有備而來么?”
她低頭看了左手食指一眼若有所思,再看泰城真人,道:“真人能否給我算個卦?”
泰城真人眼角一抽,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道:“你說笑了,我的修為不如你,如何能算你?”
“那你就試著看個相?”
泰城真人有些不解,現在不是在說這個殺陣的事么,怎么就讓他看相算卦了?
他看向秦流西:“真看呀?”
秦流西點點頭:“不必勉強,要是吃力就放棄。”
泰城真人便沉下心,雙手掐術決運氣,把靈力都運到雙眼,然后看向秦流西的臉。
但一如他所想,看不到。
她如遠山一般,被重重霧霾遮住了臉龐,完全看不出她的命格面相。
想到秦流西的鄭重,泰城真人換了術決,一點點的撥開那霧霾,總算看到了她的臉,定睛看向她的三庭五眼,剛看到一點,就覺得眼睛刺痛,神魂像被人重重錘了似的。
泰城真人下意識地收勢,后退一步,閉目養神,才睜開。
“如何?”
泰城真人蹙眉:“我看你要倒大霉,有血光之災。”
秦流西呵的笑了。
泰城真人又干巴巴地說了一句:“可能我看錯了也不一定,畢竟只是瞅了一眼,并未能細看。”“沒事,我們過去看看那石窟的石獣。”
泰城真人看她說完就走,有些不明所以,有點奇怪。
他帶著秦流西來到石窟的兩尊石獣前,那是兩頭兇悍的白虎,已是有些年代久遠了,但如泰城真人所言一樣,白虎獸身上的符紋十分新,不過那符咒?
秦流西一一摸過那些符紋,道:“這不全是陰邪招煞符。”
泰城真人一怔,上前看著那符紋,道:“怎么會?”
秦流西退后兩步,看了看眼前的石窟和兩只石獣的方位,再看大陣,道:“是幽冥請鬼咒,不過他把招邪煞的符混在其中,以陰煞為香,以人為供品,請邪鬼出世。”
“這,不是天羅地煞大陣么?”
“是。”秦流西瞇著眸子,道:“所以陣內的人都是供品。”
“這請的什么邪鬼啊,還有人比他更邪?”泰城真人皺眉。
秦流西回頭,看著石窟,道:“這應該是針對我的一個局,請君入甕呢。”
“啊?”
她伸手按在石窟上,一絲陰煞邪惡的氣息從石窟傳來,來勢洶洶,她下意識地運起念力,把那絲氣息給壓了回去。
轟隆一聲。
石窟震了震。
泰城真人嚇了一跳,道:“這,這里面有東西啊。”
秦流西回頭看向大陣,陰煞之氣黏膩濃稠,向這邊涌來,還有那些失了本性的鎮民。
“真人,你在這里擋一下,要是里面的東西出來了,不用喊我,直接干它!”秦流西說了一句,就朝著鎮子中軸位置掠去。
泰城真人:“我……”
我啥我,人都不見了。
不是,里面的是啥東西啊,小祖宗你能不能先說一說再跑啊?
又是咚的一聲悶響。
石窟在震顫,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沖撞出來,山石往下灑落,積雪嘩地崩泄下來。
泰城真人一個閃身騰飛,避開那雪崩,好險,差點被埋了。
他盯著石窟嚴陣以待,眉心都皺成了一個川字,今兒不會交代在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