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時的身子骨是很糟糕,但因為是邪氣入體陰煞纏身,倒是不難治,秦流西也沒用花哨的,只給他畫了驅邪避煞符貼身戴著,又指點滕昭給他行了一遍針,寫了個經方讓人熬了湯藥來喝下去。
這么一弄,聞時的臉色竟然變得好看些了,不再像之前那般青白如鬼,一副快要歸西的樣子。
聞太傅見狀大松了一口氣,沒想到崔世學竟真的給他找來了一個大師,自己這混不吝的孫子,是渡過了死劫吧?
崔世學笑瞇瞇地對聞太傅說道:“太傅您看,這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我可是把您家的問題給解決了,您之前許諾過的您看?”
聞太傅哼了一聲,道:“那不是還沒去找那墓碑主人的尸骨么,這事還沒完。”
崔世學道:“觀主做事,就沒半途而廢的,雖然她嘴巴不饒人,但心善著呢。”
聞太傅不接這話。
那邊,聞衍對秦流西道:“雖有觀主您點撥,但此番去堯山,如無像您這樣的高人從旁指點,只怕二弟和帶著的人又犯了忌諱反糟塌了您的一番指點,所以您看您能跟著跑一趟么?也不用做什么,從旁指點一二就是,找那尸骨的事,自有他帶著人去尋。”
這事可不是尋常的破案那般找個尸骨就算了,又有因果一類的,他們都是普通人,哪里知道這里面有什么該忌諱的,尤其是那枯湖也不知道有沒什么,更是不清楚,萬一遇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可怎么辦?
秦流西沉吟片刻。
陸尋在一旁道:“我可與大師同行,此間事了,聞家必有重謝。”
秦流西的手指在指節掐算了一下,眸中有異光閃過,走到門口,看了一眼聞府的瑞氣,再回來,對聞太傅道:“若我能跟著去從旁指點和解決也好,也不要你們重謝什么,只有一個要求。”
聞太傅的老眼精光閃爍,道:“什么?”
“你們給我立一個長生牌位,日夜上香供奉。”秦流西笑道。
眾人一愣,長生牌?
小人參看向秦流西,微微歪頭,再看聞太傅,若有所思。
滕昭也是有些驚訝,師父從未要求過別人給她立長生牌位,現在竟然在聞府要求,是有什么講究嗎?
講究自然是有的,聞太傅本就是帝師,文曲星下凡,他所在的聞府,自有一股純正的文昌之氣,她若能在這里有長生牌被供奉,自然有文昌之氣相佑,或許將來她對上兕羅,會更有勝數吧。
不過這點,秦流西并沒向他們作出解釋。
立長生牌日夜供奉,這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聞太傅便應了,他也知道長生牌算是信仰,甚至說道:“只要你能幫著把這事兒解決了,老夫許諾你,哪怕老夫不在了,只要聞家不倒,你這個長生牌位便會一直存在,我聞家都會有人上香供奉。”
秦流西挑眉道:“既如此,那貧道就跟著二公子走一趟。”
如今已是下午晌,外面又下起了雪,秦流西他們直接就在聞家住下,只等翌日一早再出發去那堯山,在這之前,也得準備些東西。
翌日,聞府一輛偌大的馬車就出了城,身邊跟著十來個騎著高頭大馬的隨扈侍衛,來到城外,陸尋也帶著幾個小廝侍衛在那候著,見了馬車寬敞,便丟了韁繩,一股腦地鉆進了馬車。
車內,暖和如春,和外面竟是差天共地的。
“這馬車,難道還鋪了地龍不成,竟然這么暖和。”陸尋十分好奇,尋常馬車,雖然也有遮擋,但也不至于一點都不冷,他這一進來,感覺穿得厚實的衣裳都多了,熱得很。
聞時縮在一邊,瞥向秦流西,再瞥向車內貼著的幾張符,弱聲道:“陸大哥說笑了,這滿京里,哪能找出一輛鋪著地龍的馬車呀?”
“那這是……”
“貼了幾張火符。”秦流西笑著解釋一句。
陸尋愣了一下,隨即一掃,果然看到車內四角都貼了符箓,畫得像是一團火。
這道家符箓,果然千變萬化,還能有火符這樣的好東西,這不比捂個湯婆子要來得輕松?
不知道回去后,這符能不能撕下來帶走?
聞時看陸尋直勾勾地盯著那符箓,雙眼放光,咯噔一下,陸大哥該不會是打這火符的主意吧?
陸尋注意到聞時眼中的警惕,尷尬地咧了咧嘴,這小子,還是一如既往的護食,他不就多看了幾眼那符箓么,跟他想要上手搶的眼神,嘖。
堯山礦石場距離盛京,快馬加鞭的話一日就能到了,待來到那地界,天色已黑,他們一行只能在石場附近的一個叫梅家村的村子暫且住下。
不過,秦流西他們被村子入口的幾座牌坊給鎮住了。
既要投宿,聞家早就有小廝先行快馬前來打點一番,如今等在這村子入口處的乃是梅家村的村長,見他們都被牌坊所鎮,剛要說話,陸尋就先行跟秦流西解釋了。
“這幾座都是梅家村的貞節牌坊,一共六座,為此,梅家村也頗有具德名。”
梅村長一臉的與有榮焉,笑著道:“都是村里的貞潔烈婦所作出的榮耀,我們梅家村,也是遠近馳名的烈婦村,如今村里尚在的烈婦更有十三位。”
秦流西聽了輕嗤一聲,收回視線,臉上不以為然,若仔細看,她眼底還有一絲厭惡,但她什么話都沒說。
陸尋很是敏銳,察覺到秦流西的情緒變化,還看了她一眼,見她雖然神色淺淡,但很明顯的是冷了臉,便下意識地看向那些牌坊,難道這些牌坊也有那些什么陰怨之氣不成?
等那梅村長在前面帶路,陸尋故意落后一步,來到秦流西身邊,小聲問:“這村子是有什么問題嗎?”
秦流西一笑,道:“若是有問題的話,陸小爺要管為這些貞節烈婦做主么?”
陸尋怔住,貞節烈婦的問題嗎?
他回頭看去,那一座座石雕牌坊,在夜幕之下,竟給人幾分張牙舞爪又猙獰的感覺,陰森森的,如同惡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