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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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族長目光沉沉地盯著秦流西,一雙已經布了皺紋的老眼精光閃爍,這是一個經過無數風雨甚至殺過人的老人。
他露出這眼神,可見是動了些狠意,原以為秦流西會驚惶閃避,卻不想,她直直地和自己對視,不閃不躲,一雙眼睛清透明亮,仿若能洞悉一切。
“我們鐘氏有相熟的天師,不敢勞煩這位少觀主。”鐘族長沉聲說。
少觀主,當真是少,瞧著都沒二十,不過一身氣度倒是頗為不凡。
想到近日的事,鐘族長頗有幾分焦躁。
秦流西垂眸,淡淡地道:“族長可要考慮好了,有些東西,喂著喂著,胃口大了,就填不滿了,到時候,你們的人丁……”
“放肆!”鐘族長厲聲打斷她的話,道:“你這人怎如此多管閑事!”
秦明淳嚇了一跳,看到這老頭子斥責自己的大姐姐,臉色都黑了,對鐘進士道:“鐘兄,我也是一片好意才給你引薦我大姐姐,坐這半天馬車來,顛得屁股都疼了,可不是來受氣的。既然用不著我大姐姐幫忙,那我們也不打擾了。大姐姐,我們走。”
鐘進士臉色紫漲,尷尬地道:“不是,我沒這個意思,哎……”
秦流西抬手,道:“鐘善人不必說了,貧道明白,確實是我等多管閑事了,所謂凡事都是天注定,強行插手確是貧道的不是。閑事莫管,這就告辭。”
誰還沒個脾氣了!
她轉身,招呼幾個孩子立馬掉頭出宅子。
他們說走就走,轉眼就不見了人。
鐘進士看向鐘族長,皺眉道:“爹,您到底瞞了什么?那少觀主又說我們族中的子孫生氣流失,那是為何?難道我們也像老十七那樣,不明不白就沒了?”
鐘族長臉色一白。
鐘進士卻顧不得他,連忙跑出去追人,哪能就這么讓秦流西他們回去?
老鐘見人都走了,攏著眉心憂心郁郁地道:“族長,剛才那女冠也說得在理,就怕咱們喂大了胃口,您看看從前,不過是取了些壽元,如今卻是連命都要去了,還有生氣,久而久之,咱們鐘氏一族,是不是得全喂了它。族長,人都沒了,財富再多又頂什么用?”
鐘族長張了張嘴,神色頗有些懊惱。
那邊,鐘進士已經追上了秦流西一行,陪著笑臉說了幾句好話,看秦流西臉色稍霽,才問她的話是何意?
秦流西轉過身,看向那半山腰的神廟,眸光沉沉,道:“天道至公,你取了些東西,必然會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我看你們鐘家巨富,本也以為經營有道,但看你們族中男丁均是生氣在流失,便覺奇怪,直到你說你們供了三足金蟾……”
“慢著,這生氣是什么?”
“生氣,就是生機,精氣,流失的話,自然會身體逐漸虛弱,而當所有生機都沒了,也就死了。”秦流西道:“人有三把火,生機精氣也和三把火有關,火弱,容易沾些臟東西,運道也弱,霉事就跟著來了。而火全熄,則生機全無。”
鐘進士聽明白了,臉色也唰地白了:“那你這話的意思是說,我這生機在緩緩地流失了?”
“是這樣沒錯,剛才我一路看來,不止是你,你們族里的男丁好幾個都是如此。你可以想想,你說前兩月死去的族人,可是先虛弱后死亡?還有這十年來的族人是否都是如此?”
鐘進士說道:“因為我平日多半在學館讀書,倒不是很常見他們,但聽家中娘子說,他們開始確實是有點孱弱,這忽然在睡夢中就沒了。而這十年來,族人孱弱無力,都是有些年紀了,六十歲也算是喜喪,也沒太多想,只有這幾個年輕的才引起了些注意。”他頓了頓,道:“難道這也和我們供奉的三足金蟾有關?”
秦流西似笑非笑地道:“那神廟我還沒看到,不過有些猜想。其實鐘善人想知道真相,倒不如問你爹,想必他心知肚明,畢竟這神廟也是他修建的不是嗎?”
鐘進士的臉沉了下來。
秦流西點到即止,也不再多言,道:“那我們就先走了。”
“不,少觀主,來都來了,你就幫我看看這個中玄機吧。”鐘進士連忙攔著她,道:“我們鐘氏一族,上上下下三百口人多,可不能都死得不明不白啊。”
“閑事不管。”
鐘進士:“該管還得管,白跑也委實不美,您就看在賢弟的臉上,幫幫我。”
他懇求地看著秦明淳。
秦明淳還有些生氣呢,鼓著小臉道:“看我臉也沒用,是鐘兄你家老爺子要給我大姐姐沒臉,他都說了讓我們莫管閑事,我們還上趕著,豈不是真不要臉了?”
他是真的氣到了,心里還有些對大姐姐不住,畢竟大姐姐二話不說就跟著來了,可那老家伙怎么說的,氣死人。
當誰沒脾氣呢,還得上趕著捧他臭腳么?
秦流西好笑地睨了一眼給自己抱不平的弟弟,上學果然長進了,說話也一套一套的。
“對對對,是我們家老頭子不講禮貌,我代他老人家向你們賠個不是了。”鐘進士退后一步,向他們長長一揖。
秦流西說道:“善人不必如此,凡事皆有定數……”
鐘進士從袖子里摸出一張銀票塞到她手上,賠笑道:“這是一點小賠禮,還望少觀主別和我等俗人一般計較。”
秦流西低頭一看,一千兩的面值。
這賠禮,實在粗俗又豪橫。
可她好喜歡啊!
但是,閑事莫管,也是要遵守的,人家沒請,何必上趕著?
“貴府并沒相請,貧道多管閑事,不好。”秦流西把銀票遞了回去。
滕昭抬了一下眼皮,又垂下眸子,她不露出這忍痛的表情,他就信了這話!
鐘進士有些無措,可憐兮兮地看向秦明淳。
秦明淳見了有些不忍,但想到同窗歸同窗,大姐姐才是自己人,臉面很重要。
“大師,請留步。”
幾人扭頭看去,只見鐘族長慘白著臉跌跌撞撞地跑來,噗通地跪在了秦流西面前:“大師,請你救救我鐘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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