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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沒想到秦流西會關注一個陌生的仆婦,還特意問起來了。
“倒不是你小姑的陪房,當年你小姑出嫁,你祖母給準備了兩家陪房,都是家生子。這個是你小姑婆家的下仆,也是在她房里管事的。”王氏說道:“你小姑來信說了,她身上有孕,才剛三個月,知道家里出事就驚得落了紅,險些保不住胎,現在還在養著,便遣了這仆婦來,也送了些錢物來。”
她心情一松,智商就回籠,覺得秦流西不是會關注陌生人的性兒,卻忽然提起那么個婆子,福至心靈,問:“怎么,這仆婦是有什么問題么?”
她瞧著這仆婦是個精明的,嘴巴也會說話,一般也會受到主家重用。
“是個口蜜腹劍的,您能提,就給小姑提醒一句。”秦流西點了一句。
王氏心下一咯噔,點了點頭:“回頭我準備回禮特產時,會給她提醒一二。”
至于怎么提,她心中自有數。
秦流西并不怎么在意,反正看在親緣上,她就提醒一句,聽不聽那是別人的事。
王氏也知她這性子,并沒再繼續這話題,而是說到了她的腿傷上面,關切地問:“腿真的沒問題?要是疼得狠了,還是得找個會鐵打大夫給看一下?別傷著骨頭才好。”
“沒事,我這是五弊三缺鬧的,慢慢的就會好了。”
王氏愣住:“五弊三缺?”
秦流西點頭:“玄門道家,不管是因為慈悲還是以道術謀利,總歸是泄露天機,是要擔因果的,也就是這五弊三缺,會由我們自己承擔。”
王氏臉色微微一白:“沒辦法躲?”
“天道至公。”
王氏囁嚅著唇,道:“那你還是少用道術,免得擔更大的因果。”
“嗯,懲惡揚善,這是玄門道訓,我有分寸,哪怕得了利,也要撥一些作為香油錢,用以做善事,以此抵消一些因果,所以您不必太擔心。”秦流西頓了下,道:“棺材鋪子那此后的收息也是,我會撥一份到道觀里做慈善。”
“三百六十五行都可以做,你怎么偏偏做要擔因果的?”王氏仍舊不放心,道:“要不,咱們改做其它的吧,就是不做,租出去也是可以的,那就不要你擔這個因果。”
秦流西心中微暖,笑道:“沒事,鋪子里可不僅僅是驅邪賣符,行醫救人,那也是積功德的事,您放心。”
王氏知道勸不動,嘆道:“難為你了,你一個姑娘本該在深閨,卻是擔了男子才要擔的責,是我們自私又無用。”
秦流西想說,祖父的案子,已是托了人尋機翻案,可想到這個機會不知何時來臨,怕她有了盼頭,日夜想著反而焦慮,便咽了回去。
“我給您扶個平安脈。”秦流西讓岐黃取了藥枕筆墨來。
王氏想說不用,可在秦流西的眼神下,乖乖地伸出手。
秦流西微涼的雙指搭了上去,只一下,就道:“肝火上升,您這是夜不成寐?”
王氏臉上一赧,道:“這幾日心里藏了事,難免輾轉反側。”
女子在外行商的不易,使她深切體會到其中的艱辛,再加上如今秦家的情況,各種巨壓如同洪水猛獸的朝她襲來,使她難以放松,心事多了,自然就睡不安了。
秦流西道:“憂思過重對您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一旦郁結于心,這身體就慢慢的垮了,凡事別太執著,也不必給自己過大的重負壓力。”
王氏鼻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道:“當家主母,一家子大大小小都看自己,哪能不多想?”
“主母也是人,做人做事問心無愧就行了,大灃律法哪一條是規定了這做主母的,一定要事事做到最好?”秦流西淺笑:“您出身大族,興許是族規教養使您如此,但大可不必,咱們不過凡人而非圣人,是凡人,就該接受自身的不完美。”
王氏嗔笑:“你這孩子,哪來這么多的大條道理?”
“我是希望您多想想自身,這個家沒有人值得您以命相待,除了秦明彥。”秦流西淡道:“您總得保持著身體康健,等他回來吧。”
王氏指尖一抖,淚水落了下來。
秦流西拿過筆墨,沒有半點遲滯停頓,就唰唰地寫了一張經方遞過去:“這方子您著李總管撿了藥來熬著吃兩劑。”
“哎。”
秦流西又讓她稍等,瘸著腿進了臥房,拿了一瓶子養榮丸出來,塞到她手里:“每日吃一顆,吃沒了再告訴我。”
王氏低頭一看,頓覺燙手,道:“不用不用,之前你已給一瓶你外祖母了,我可不能再要了。”
“給你就拿著,不過是養身的小藥丸,吃著有用它才叫好東西,吃著沒用,它就只是個小玩意。”秦流西渾不在意。
王氏失笑:“也就是你這么說,這么一瓶子,在外邊賣著可貴呢,有時候還沒貨。”
“也就是個藥,雖說它也好,但人還得修身養著,五禽戲和八段錦您可會?每日練一下,比吃它還要強些。”秦流西想了想,道:“不過您還是藏著掖著吃,別叫二嬸她們瞧見了,不然又得說您挪用了公中的銀子去買。”
“你放心。”王氏收了瓶子,揶揄道:“回頭我們娘幾個偷偷吃。”
秦流西無所謂,反正給她,她要給誰吃,是她的事,不過斷估她不會傻到去分給嘴碎的二嬸而為自己招麻煩。
這個嫡母是個聰明的。
王氏和她說了一會話,渾身放松的走了,回了自己房,就把那一瓶養榮丸給用個小玉瓶分了一大半去了萬氏房里。
萬姨娘正在揉著發酸的手腕,看到她來了,連忙拿起毛筆,道:“妾沒偷懶。”
“不急。”王氏走過去,看了一眼她寫得亂七八糟的字,嘴角微抽,道:“閑了多練練就行,也得會看數,以后淳兒回來,讓她教你算學,咱們這屋里的帳,你學著管一下。”
萬姨娘花容失色地看著她:“您,您終是瞧我不順眼,要對我下手了?”
天咧,老爺那家伙都不在,就不存在爭寵的事,咋不放過她?
王氏:“……”
這個棒槌,換了別的主母,她就活不過三天!
被王氏嫌棄的眼神看著,萬姨娘覺得自己萬分委屈,她生得好,父母一直把她當奇貨可居,也不讓她干活,免得糙了手和臉,還不怎么讓她露面,免得曬黑了還讓登徒子惦念,一心只想著她及笄了就能‘賣’個好價錢。
她也確實是有些運道,年紀一到,就遇上了秦伯紅,對方怎么說的,跟著他,負責貌美如花就對了。
于是,她被抬進了秦家,確實過了幾年只負責美和生娃的好日子,可現在呢?
秦家敗了日子不如從前她倒沒覺得多苦,反正有她一口吃的就行了,要是王氏不樂意了,代夫寫一封放妾書,她也可以再找下家的,至于對秦伯紅堅貞?
那是啥玩意?
可王氏沒寫放妾書,卻要她學算學然后管賬?
萬姨娘驚懼了。
“寫字已經夠難了,還要算學,太太,妾只是一個妾啊。”萬姨娘委屈得眼淚直掉,她一個妾為什么要學主母那一套,她心里好苦。
美人落淚,總是好看的,若是從前,王氏就只眼開只眼閉了。
“你是西兒的生母,文墨不通便罷了,大字不識,算賬也不會,要是傳到外頭,她哪有面子?”
萬姨娘狡辯:“面子這東西,不是您和老爺給她做的嗎,將來她要是嫁人,就是夫婿給她做的臉,哪有我一個侍妾給她做臉的,不像話。”
王氏:“……”
好吧,她竟無言以對。
“你是她生母。”
“我知道啊,可我還是一個侍妾啊,我還得稱她為大小姐的,這是規矩嘛。”
王氏無語,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她的額頭:“你就不能有點上進的心思,多學點東西傍身?”
“我有美貌還不夠?”萬姨娘低頭看一眼自己的布衣裙,再看看手,練字反而把手給練粗了些。
王氏閉了眼,這可真是萬里挑一的棒槌,一根筋,說不通。
罷了。
她拿出那個小玉瓶,塞了過去。
“這是什么?”萬姨娘好奇地搖了搖,有藥丸撞擊瓶身,她不免拔了瓶塞打開,一股馥郁的藥香味傳了出來,便倒出了一顆:“好香。”
王氏坐下來,小聲道:“這是養榮丸。”
萬姨娘眼一瞪:“千金不換的那個養榮丸?”
王氏點點頭:“是西兒給的,只有咱們有,你和淳兒分著吃。我先提醒你,不管你多傻,也絕不能叫別人看到了你在吃這個,要不就給西兒惹來麻煩了。”
萬姨娘一副謹慎的模樣,指了指外面:“您是說老太太和二太太那邊?”
王氏眨了眨眼:“你說呢,你要是說了,她們管你要,我可攔不住,尤其是老太太。”頓了頓,又道:“這東西吃著很養身,你要是不想貌美如花了,那你只管往外傳!”
“您放心呢,打死我也不說!”事關美貌,得重視,先吃一顆為敬。
王氏看著她把手心的藥丸吞下,不由失笑,撥了一下她耳邊的發絲,傻有傻的好,活得純粹又簡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