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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流西走出秦老太太的院子,停下來一轉身,身后跟著的幾個小輩立即也停住了腳步,個個縮手縮腳的看著她,活像個被吊打蔫了的刺兒頭。
不知怎的,剛回來時他們還端著好些京中長大的優越感,看秦流西就跟看土鱉,可這近兩個月來,粗茶淡飯粗布棉衣的,把他們的優越感給一點一點的抹了去。
如今再看著秦流西,尤其經了剛才那一遭,他們一點都不敢造次了。
這個大姐姐,是敢連祖母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兒!
他們怎惹得來?
這不,秦流西一個眼神過來,個個都龜縮著,連最刁蠻刺頭的秦明歆都不敢冒頭。
看他們如此乖巧溫順,秦流西嗤笑:“早當初這樣,就不必我做惡人了。”
眾人:“!”
早知你這么‘惡’,我們都趴著算了。
秦流西轉身走了,一邊走,一邊還跟岐黃說:“一開始就該如此,省得我回回要作惡人,我明明是個好脾性的,現在整得我跟個小霸王一般了,真無趣。”
眾人:“……”
難道還是他們錯了?
秦老太太的屋內,氣氛有些凝重。
王氏不得不開口為秦流西描補:“母親,西兒年紀還小,從前媳婦和她爹也不在身邊教養,難免有點小氣性,以后媳婦會好生教導的。”
謝氏冷笑:“大嫂,她這還叫有點氣性啊,這脾氣都大得我以為見了哪位老祖宗了,那威風耍的,可叫我開了眼界。”
王氏淡淡地道:“要不是二弟妹你們惹她,她也不至于說那么一番話。”
謝氏臉一綠,道:“大嫂,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我哪里惹她了,不就說了一句話,可你看她,嘴巴跟插了刀子似的,叭叭個不停,逮誰刺誰。”
“你說了一句話,亓兒也說一句話,月兒又說一句話,看起來就是你們母子針對欺負她了。”王氏冷道:“我過后才幫她說話,算是給了臉面二弟妹你。若是當著幾個小輩說,那二弟妹才難以下臺了。所以你說,我哪句話不對了?”
秦流西教訓幾個弟妹,算是同輩,要是她下場,就是矛盾激化了。
“你,大嫂你這是強詞奪理!”謝氏氣得不輕。
王氏還欲再說,秦老太太已是拍了桌子怒斥:“夠了,你們是嫌我老不死怎的,特特來刺激我這把老骨頭,好穿斬榱不成?”
她怒火上升,胸口發悶,登時有些喘不上氣來。
王氏和謝氏嚇得臉都白了,雙雙跪下,道:“母親息怒,媳婦知錯了。”
氣死婆婆這樣的不孝之名,給她們十個膽子她們也不敢擔。
丁嬤嬤順著秦老太太的后背,心慌得不成。
秦老太太急喘了幾口氣,瞪著二人好不容易才慢慢緩和了,又就著丁嬤嬤的手抿了一口茶喝下,吁出一口長氣,這才道:“你們都有些年紀了,在婆婆面前跟個潑婦一樣對罵,成何體統?”
“媳婦知罪。”
“家和萬事興。秦家已然如此,你們做妯娌的還不能同心,一家子也都各有心思,是生怕秦家不夠四分五裂?不齊心治家,如何能叫秦家東山再起?”秦老太太氣得狠了,這心又突突跳得飛快。
王氏跪行上前,道:“母親,兒媳知錯了,請母親莫要生氣,保重身子才好。”
秦老太太冷笑:“保重?這一個個的都不讓我省心,我能多活兩年都是菩薩保佑了。”
王氏噤聲。
謝氏有幾分幸災樂禍。
秦老太太看她那個樣子,就知道她想的什么,道:“你也別得意,你也是快當婆婆的人了,半點不知進退,毫無長進,要你何用?”
“母親,我錯了。”謝氏訕訕的低頭。
秦老太太罵完二人,才覺得心里的郁氣散了一分,卻仍不叫二人起來。
“西丫頭的話你們也聽到了,老二媳婦,回去告訴亓兒他們,此后見著西丫頭,莫要不長眼色的在那指指點點。若他們兄弟姐妹沒有那緣分,彼此敬著遠著就是了。”
謝氏愣住:“娘?”
王氏也是皺了皺眉,這是不強求,還是放棄秦流西?
不過想及秦流西的性子,她的心又定了,不管是不強求,還是放棄,秦流西都不會處于弱勢。
不強求的話,秦流西會自在一些,也不用端著去維持表象平和,若是放棄,換在其他家族,女子被家族棄了興許會很艱難,無根的浮萍最是苦。
可秦流西呢,她哪怕沒有了家族,身后還有一個玄門,她自己本事更是不差。
王氏心下定了,臉上卻是半點不顯。
“凡事講究緣分,父母兄弟姐妹也是一樣,也不是人人都有那緣分,緣淺的就說不道一處去,也就不強求了。”秦老太太說出這話時,語氣有幾分悵然,也不知是為誰在嘆息。
話都說到這里,謝氏哪里敢說什么,只能怏怏應下,回去肯定要約束幾個孩子,不在秦流西跟前戳她眼珠子。
說這話時還瞥了王氏一眼。
秦老太太又看著王氏,道:“她瞧著是個有氣性,也是有主意的人,我們是誰都作不了她的主了,也沒那本事。你這做嫡母的能教就教,若不能……罷了。”
王氏眉尖輕蹙,道:“母親,西兒她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又是在玄門中教養長大,處處以后宅閨閣女子約束是有些為難。可您也說了,她是個有主意也有分寸的人,知道什么可為什么不可為,因為誰都沒有她一個玄門之人重視因果,兒媳相信,她走的路,自始至終都會是正的。”
她吸了一口氣,繼續道:“若不然,我們一家子,哪還能像現在這樣,有幾個仆人,三餐不愁,馬上又能置辦些產業,一點點的重新把家給架構起來呢?所以,兒媳信她,請您老也多看看這孩子的好。”
秦老太太眉眼不動,半晌才道:“我乏了,你們下去吧。”
“是。”
王氏二人起身行禮告退。
走出門,謝氏譏道:“大嫂真個把她當親女兒一般維護呢。”
王氏淡道:“我就一個女兒,自然得維護。所以二弟妹以后莫要傷我這個護犢子老母雞的心,不然我怕就理不好這個家,用度也跟不上了。”
她也不看像被掐住了咽喉的謝氏一眼,轉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