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姆林還在思考昨晚那場夢究竟意味著什么，歐內斯等血族忽然恭敬低下頭，齊聲道：
“早上好，主教閣下。”
埃姆林回過頭，烏特拉夫斯基神父正從教堂后方走來。
他瞥了眼歐內斯等人，他們對烏特拉夫斯基神父的態度是發自內心的恭敬，而不是面對他時那種敷衍的態度。
烏特拉夫斯基神父環顧一周，吩咐道：
“做好準備，今天應該會有很多信徒來教堂祈禱。”
埃姆林神色微動，詢問道：
“因為昨晚的夢境？”
“是的。”烏特拉夫斯基神父輕輕點頭。
埃姆林神情頓時凝重起來，他一開始還以為只有進入過夢境世界的人才會做類似的夢，無論是他還是其他血族都是這樣。但從烏特拉夫斯基神父的態度來看，昨晚做夢的明顯不止他們這些血族。
就連烏特拉夫斯基神父，還有那些普通的大地母神信徒也會做同樣的夢，甚至就連大地母神也特地降下神諭，讓烏特拉夫斯基神父提前做好準備，安撫那些來教堂祈禱的信眾。
“夢境世界的建立跟‘愚者’先生還有‘戀人’先生脫不開關系，他們中的任何一位降下神諭我都不奇怪，但如今就連始祖都親自降下神諭……”
埃姆林深吸了一口氣，心情莫名有些激動：
“我早該想到的，始祖曾經不也降下神諭，讓我負責編撰血族歷史嗎？這說明始祖一早就知道‘愚者’先生和‘戀人’先生的計劃，現在發生的這一切都在祂們的意料之中！”
“而我，或許就是這個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
埃姆林·懷特心情澎湃，因為現在發生的這一切讓他感受到了時代的召喚！
皇后區，霍爾伯爵家的豪華別墅內。
“早上好，希伯特。”
奧黛麗從樓上下來，帶著甜甜的笑容向兄長.0打著招呼。
“奧黛麗。”
餐桌前的希伯特看著坐在對面的妹妹，猶豫著問道：
“你昨晚做夢了嗎？”
“夢？”
奧黛麗露出有些訝異的神色，問道：“什么樣的夢？”
希伯特回憶了一下，描述道：
“就是初火創世，太陽王葛溫率領騎士討伐不死古龍的夢。雖然我已經聽過很多次創世的神話，但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如果是以前，我也許會認為這只是普通的夢。”
“但你知道的，我現在是一位非凡者，所以我有些擔心這個夢會不會預示著什么。”
希伯特顯得有些憂心忡忡，他以前倒也經常做夢，但昨晚的夢明顯有些與眾不同。
尤其他現在還是占卜家途徑序列6的‘無面人’，這讓他對自己的夢格外看中，認為那是某種啟示或預言，預示著他今天可能遇到的事情。
奧黛麗在餐桌前坐下，任由用餐女仆幫自己鋪好餐巾，輕聲安慰道：
“希伯特，我想你不用太擔心，不止你一個人做了這樣的夢，我也一樣。甚至……我想就連爸爸和媽媽，還有這個城市的其他人，都做了同樣的夢。”
她知道這個夢從何而來，也知道它沒有危險，但她不能解釋太多。
奧黛麗想了一下，建議道：
“嗯，或許你可以去圣賽繆爾教堂，我想圣安東尼大主教很樂意為你解惑。”
“好吧。”
希伯特嘆了口氣，但神色卻明顯輕松了不少，奧黛麗的那番安慰還是有作用的。
奧黛麗正等待著女仆切割食物，有些疑惑地問道：
“爸爸昨晚沒有回來嗎？”
“沒有。”
希伯特搖搖頭道：
“他昨晚就睡在王宮，你也知道國王陛下非常信任父親，這是好事。”
奧黛麗輕聲說道：
“但他實在是太忙了。”
“不能這么想，奧黛麗。”
希伯特握著餐刀，表情嚴肅的說道：
“羅塞爾大帝說過，想要得到一樣東西，就要失去一樣東西。”
“如果你想要達到目的，總要留下點什么。”
“父親既然得到了國王陛下的信任，當然應該展現出自己的忠誠。”
“而且。”
希伯特停頓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
“這其實也和羅塞爾有關。”
“因蒂斯有傳聞說那位羅塞爾大帝已經復活歸來，他會帶領因蒂斯帝國重新成為北大陸的主宰。”
“因蒂斯的情報人員也傳來情報，因蒂斯議院已經解散，連執政官亞歷山大都被迫下野，這意味著羅塞爾復活歸來的傳聞很可能是真的！”
“國王陛下一直都很擔心那位羅塞爾大帝再發起一場戰爭，父親就是因為這件事去的王宮。”
奧黛麗露出驚訝的神情，像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情。
希伯特現在是內閣秘書，他能得知這個情報并不奇怪。
但實際上，奧黛麗比希伯特更早得知這個情報，從她的朋友休·迪爾小姐那里。后者現在是軍情九處的上將處長，獲得情報的速度比國王還快。
不過希伯特并不了解事情的全貌，所以他還在擔心兩國之間再次爆發戰爭。
而奧黛麗則更關心那個夢境——她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前往灰霧之上，詢問‘戀人’和‘愚者’先生關于那個夢境的具體象征和實際意義，盡管她已經猜到這很可能會超乎她的想象！
東拜朗，一座屬于黑夜女神的教堂內。
作為參與圍剿玫瑰學派行動的第一批半神，倫納德·米切爾已利用一件封印物，抵達了南大陸。
不過，他暫時沒有收獲，因為玫瑰學派的半神們似乎都嗅到了空氣中的危險，不約而同地隱藏起了自身。這讓倫納德不得不耐心等待，隨時準備著接受調派。
而此時，他正戴著紅手套，進入教堂的大祈禱廳，還算虔誠地做起日常禱告。
倫納德在心里低聲問道：
“老頭，昨晚那個夢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腦海內，帕列斯·索羅亞斯德略顯蒼老的聲音回蕩開來：
“我怎么知道？”
倫納德立刻反問道：
“你還說你不知道？你甚至都沒問我是什么夢！”
他的語氣無比篤定發，仿佛已經確信這一切都是帕列斯·索羅亞斯德干的。
帕列斯·索羅亞斯德沒好氣道：
“我知道是因為我也做了相同的夢！”
倫納德嗅到一絲不同尋常，有些詫異：
“嗯？天使也會做夢？”
“那不是一般的夢。”
帕列斯·索羅亞斯德沉聲說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阿蒙的成神儀式嗎？”
倫納德神色微動，低聲問道：
“在別人的成神儀式上取而代之？”
“對，那個夢就是類似的事情。”
帕列斯·索羅亞斯德給予肯定的答復，感慨道：
“不過阿蒙取代的只是某位真神，而祂們要取代的是原初，是造物主，是整個世界！”
倫納德沉默了片刻，遲疑著問道：
“各大教會之所以會重新編撰圣典，就是為了這一刻？”
“沒錯。”
“可是為什么？”
倫納德滿腹疑問，忍不住問道：“黑夜教會和大地母神教會是盟友，我們重新編撰圣典是為了配合‘愚者’先生的計劃，祂們之間應該有某種交易，用來支付兩大教會編撰圣典的代價，可蒸汽教會為什么也要編撰圣典？你不覺得奇怪嗎？”
蒸汽教會明明是他們的敵人，卻偏偏要學著黑夜教會重新編撰圣典內容，他們圖什么？
“為什么要奇怪？”
帕列斯嘿嘿笑道：
“你還是沒明白啊，蒸汽教會和黑夜教會是敵人，可誰告訴你蒸汽教就一定是‘原初’的朋友？對于神明和天使而言，‘原初’就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別管真神之間的內部斗爭有多嚴重，但在消滅原初這件事上，他們有著共同利益。而編撰圣典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與其說蒸汽教會是在配合黑夜教會的行動，不如說他們只是在順應大勢。”
“大勢？”倫納德低聲呢喃。
“沒錯，‘初火’取代‘原初’就是大勢所趨，誰也無法阻止，也不會有人阻止。”
“沒有‘原初’的桎梏，真神才能完全發揮出自身的真正實力，也不用再擔心神性的‘污染’，這對任何一位神明都是無法拒絕的誘惑。”
倫納德欲言又止，帕列斯嗤笑道：
“我知道你要問什么。”
“你想問，等‘初火’取代原初，蒸汽之主祂們依舊會受到‘初火’的桎梏，這樣一來不就相當于什么都沒改變嗎？”
“呵，哪有那么簡單，‘初火’能否成功取代‘原初’都是一個未知數。盡管‘原初’已經隕落，但誰也不知道祂是否還藏著什么后手，‘初火’就相當于馬前卒。”
“如果祂成功取代原初，自然能攫取最大的好處。”
“但如果‘原初’有其他后手，‘初火’也必然首當其中，這是祂要取代原初所必須承擔的風險。”
“而哪怕‘初火’真的能徹底取代‘原初’，這也是一個十分漫長的過程，不會一蹴而就。昨晚的夢境只是一個開始，只是一個開戰的信號，離結束還遠著呢。”
“在事情徹底塵埃落定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數。”
“黑夜女神和大地母神已經旗幟鮮明的站在‘初火’一方，倘若‘初火’獲得最終的勝利自然最好。但蒸汽之主和阿蒙祂們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祂們未必就不能抓住機會一轉攻勢！”
“毫不夸張的說，在這個過程中，真神們才是整件事最大的受益者！”
倫納德沉默了下來，他原本十分自傲，覺得已經成為半神的自己多少算是非凡世界的一號大人物。可帕列斯的一番話讓他意識到自己是有多么天真，還有太多的東西是他所不知道的，他別說參與進去，甚至就連‘道聽途說’的資格都沒有！
倫納德沉默許久，猶豫著問道：
“你是什么時候意識到這一切的？你應該也沒有資格參與這個計劃吧？”
帕列斯對他的不敬已經習以為常，只是嗤笑了一聲：
“我是沒資格，但我有腦子，你沒有。”
“想要取代造物主，這件事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這么干。曾經的遠古太陽神，他自稱‘創造一切的主全知全能的神’，不也是想要取代‘原初’嗎？”
“只可惜原初對祂的侵蝕比祂想象中還要嚴重，所以祂的隕落幾乎是必然的。”
“所以當我看到‘初火創世’的論調時，我就已經知道愚者教會的目的是什么。而當黑夜教會等正神教會相繼編撰圣典，他們的立場也就已經展示在世人面前。”
“祂們根本沒做隱藏，將一切都擺在明面上，正常人只要動動腦子都能想明白！”
又一次被嘲諷沒腦子的倫納德眼角微微抽搐，但他早就習慣，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
而且，雖然有些丟人，但老頭說的在理。
倫納德有時候也聽嫌棄自己的腦子，他以前只以為自己沒有作詩的才能，現在才發現其實是他不夠聰明。但這沒什么不好承認的，老頭夠聰明不就行了嗎？
帕列斯接著說道：
“這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甚至不是我該考慮的。”
“與其關心這些，不如想想你該怎么積攢到足夠的功勛完成晉升。”
倫納德表情一滯，他已經是序列4的半神，但想要晉升序列3還遙遙無期。
因為他沒有足夠的功勛，無法從黑夜教會的渠道獲得晉升。
他當然可以從塔羅會換取魔藥配方，但他沒有渠道獲得序列3‘恐懼主教’的非凡特性，因為這一途徑高序列的非凡材料早已被黑夜教會壟斷。
積攢功勛是他唯一的出路。
可問題在于，這些玫瑰學派的半神藏得實在是太深了！——
因蒂斯，特里爾。
貝爾納黛將自己夢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述了一遍，輕聲問道：
“需要我做些什么嗎？”
書柜頂端，藍色的嬌小人偶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四手合十，平靜道：
“什么都不用做，至少暫時不用。”
貝爾納黛默然低頭，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和外神切斷聯系，無論是愚者還是她的父親，祂們都是這么認為的。但實際上，祂一直在她身邊，從來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