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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二章 審判


更新時間:2024年05月30日  作者:三秋空城  分類: 歷史 | 清史民國 | 三秋空城 | 游走在晚清的亂世理工男 


在巴黎,李諭和愛因斯坦先進行了幾場科學研討,之后又舉辦了幾次很有巴黎特色的文化沙龍。

二十世紀初科學對藝術的沖擊不小,以前的量子理論確實不太被藝術家所理解,但相對論這種“更偏哲學”、探討時間與空間的理論,對藝術家的震撼就太大了。

剛剛拿到法國最高文學獎龔古爾獎的普魯斯特組織了一個局,請來李諭和愛因斯坦。

愛因斯坦平時挺喜歡和文藝界溝通,典型的就是他與卓別林的交情。

李諭則是因為寫過星戰系列和異形系列,雖然屬于通俗,但在文藝界也算小有名氣。

兩人到時,畢加索、喬伊斯和艾略特已經提前到場。

普魯斯特出了名的身體不好,從小就有哮喘,激動道:“我們剛才還在聊‘從時間的秩序中解放出來’的話題,你們就到了。”

李諭笑道:“從時間的秩序中解放出來,最少也要進入第五維,不過貌似只能是科幻的情節。”

普魯斯特說:“就算只是幻想世界,也足夠撫慰我的心靈。”

愛因斯坦說:“我乘坐火車時,看過先生的作品。”

“非常榮幸,”普魯斯特說,“可惜我看不懂您的著作。”

普魯斯特的生命只剩下不到兩年時光,這時的他正在全力寫作《追憶似水年華》。

李諭上學的時候看過這本書,但真心看不下去,各種超長段落,幾頁不分行那種。

意識流的寫法也比較頭大,比如這種:

“她的黑眼珠炯炯閃亮,由于我當時不會、后來也沒有學會把一個強烈的印象進行客觀的歸納,由于我如同人們所說的,沒有足夠的“觀察力”以得出眼珠顏色的概念,以致在很長一段時期內,每當我一想到她,因為她既然是金黃頭發,我便把記憶中的那雙閃亮的眼睛當然地記成了深藍色:結果,也許她倘若沒有那樣一雙黑眼睛——這使人乍一見便印象強烈——我恐怕還不至于像當年那樣地特別鐘情于她的那雙被我想成是藍色的黑眼睛呢。

我望見她,我的目的起先不是代替眼睛說話,而只是為我的驚呆而惶惑的感官提供一個伏欄觀望的窗口,那目光簡直想撲上去撫摸、捕捉所看到的軀體,并把它和靈魂一起掠走;接著,我非常擔心我的外祖父和我的父親隨時都可能發現這個姑娘,會叫我跑到他們那邊,讓我離開她,于是我的目光不自覺地變得乞哀告憐,竭力迫使她注意我,認識我!”

寫個閱讀理解、中心思想都不好整。

雖然以前金庸大師也喜歡長段落,不過都是敘事,而不是內心獨白,看起來沒這么糾結……

愛因斯坦說:“讀你的也要聚精會神,否則思緒就不知道飄到哪里去。”

普魯斯特說:“而我是真的不懂代數,但我確實喜歡和人談一談相對論,我們在扭曲時間方面似乎有異曲同工之妙。”

“扭曲時空?”愛因斯坦笑道,“看來你并非一點都不懂。”

普魯斯特很喜歡相對論,在《追憶似水年華》的末尾也對時間的觀點有所描繪。

喬伊斯說:“李諭先生的幾本書讀起來就容易很多,不僅星戰以及異形系列,《分形與混沌》以及《博弈論》都起碼能讀懂一部分,而且那種混亂中有序的思想以及鯉魚效應都對藝術創作有非常大的啟發作用。”

李諭笑道:“先生說不定也會影響到物理學。”

“我嗎?”喬伊斯覺得不可思議,“我除了能寫點東西娛樂少數人,不知道還能對物理學有什么貢獻。”

“你喜歡創作新詞匯,而物理學也正在創造新理念。”李諭說。

喬伊斯攤手道:“我只不過感覺詞匯不夠表達思想,是被迫之舉。”

喬伊斯也是寫意識流的,行文晦澀。

不過他還真“創造”了一個物理學上的重要名詞:夸克。

多年后,諾貝爾獎獲得者蓋爾曼提出了夸克模型,至于“夸克”一詞,是他先想好了發音,但翻了翻字典,沒有現成的詞。蓋爾曼正好看了一本喬伊斯的《芬尼根守靈夜》,里面就有一個作者喬伊斯創造的詞語“quark”,用來描述一種海鳥的叫聲(英文里狗叫用bark,所以他創造了quark)。

蓋爾曼感覺這個詞不錯,而且正好和自己想好的發音一樣,就選定了這詞作為新基本粒子的名字。

據說《芬尼根守靈夜》還因此火了一把。

這本書在2012年才翻譯到國內,遠晚于喬伊斯的另一本《尤利西斯》。反正也是看得一頭包,屬于挑戰閱讀極限的。

喬伊斯在書里創造了很多詞,比如有九個100字母長和一個101字母長的單字,而最有名的是100個字母拼成的“雷擊”一詞,模擬雷聲不斷,由十多種不同語言中的“雷”字組成。

而且意識流行文很怪,書中竟然還有連續三頁插播了一個減肥廣告……

艾略特又問了一個問題:“據說全世界只有12個偉大的人懂得相對論,是真的嗎?”

愛因斯坦笑道:“以前說3個,現在12個了?我實在不知道是怎么統計得來的,但大多數研究過它的人應該都會懂。”

這個問題以后他還會被問無數遍。

畢加索突然問道:“那個多維時空,到底是什么樣子?”

愛因斯坦說:“多維時空我無法形容,只能講講低于我們三維世界的二維世界,比如一個在球面上爬行的二維生物,即使它爬行幾百萬年,也會回到出發點。而且它永遠不會知道它上面或下面是什么。”

“聽起來非常悲傷,就是說,我們也不可能知道四維世界乃至五維世界是什么樣子?”畢加索問。

“對的。”愛因斯坦說。

“看來我無法知道四維世界的人如何在三維畫布上作畫了。”畢加索說。

“估計是雕塑?”艾略特說。

“那五維哪?”

“這……就不知道了。”

愛因斯坦說:“這種問題,寫出科幻作品的李諭或許更熟悉。”

李諭說:“已經超出人類思考的范圍。”

艾略特笑道:“那么我們還是做好一個三維生物吧。”

這兩年也算歐洲文學界的一個現代主義革命巔峰,一年內,喬伊斯的《尤利西斯》和艾略特的《荒原》都會出版。他們被認為“正在摧毀19世紀文學的確定性,就像愛因斯坦使物理學發生革命那樣。曾經規定著經典物理學、音樂和藝術的機械秩序和牛頓定律已經不再有效。”

當晚,大家一同觀看了一場俄羅斯芭蕾舞團的演出,并出席晚宴。

和搞文藝的人聊聊天玩耍玩耍,屬實挺輕松愉快的。

不過接下來的就沒有那么愉悅了。

次日,愛因斯坦拿著一封剛剛收到的電報對李諭說:“萊納德教授和斯塔克教授已經前往了慕尼黑,在那里他們要舉行對相對論的審判。”

“想審判相對論起碼要拿出足夠的證據。”李諭并不擔心。

愛因斯坦說:“就怕他們根本不在意理論的正確性。”

“那不就成了宗教審判所審判伽利略?”李諭說。

“好在普朗克教授也到了慕尼黑,能夠維持公平。”愛因斯坦說。

兩人隨即坐上前往德國南部的火車。

走下站臺,李諭感覺到了此時德國的窘境。

慕尼黑已經算是德國很強的一個城市,但兩年過去,依舊是那副一蹶不振的樣子,街上非常多衣衫襤褸的乞丐。

普朗克說:“歡迎兩位年輕的偉大科學家來到這座滿是陰霾的城市。”

愛因斯坦說:“普朗克教授,您說得太恐怖了。”

“一點都不恐怖,”普朗克說,“我已經后悔選在這里,還不如干脆挑個度假小城。只是倫琴教授和索末菲教授強烈要求再次提升一下慕尼黑大學的科學氛圍,才定在了慕尼黑。”

坐車前往慕尼黑大學的途中,愛因斯坦說:“慕尼黑已經有人信仰佛教?”

“佛教?怎么會?”普朗克說。

愛因斯坦指向街邊一個旗幟:“你看,那不就是佛教的卍字符嗎,就是感覺有點歪。”

普朗克隨口說:“可能是某個新成立的黨派,整個慕尼黑有幾十個亂七八糟的黨派,聽說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李諭苦笑:“這可不是佛教的卍字。”

“對啊!”普朗克說,“李諭先生來自東方,當然認識。而整個德國,恐怕只有極少人知道卍字符。”

李諭說:“可能再過十幾年,德國人民都會知道,歐洲人民也都會知道。”

普朗克笑道:“梵蒂岡的教皇絕不會同意,天主教根植歐洲這么多年,連新教和東正教都忍不了,怎么會來其他宗教?”

就是呀,此時誰能想到這個符號十年后會飄揚到柏林的國會大廈。

一戰剛剛結束時,德國軍方專門成立了一個部門,去調查如雨后春筍般的各個小黨派有什么理念,小胡子同志受命去監視一個叫做德國工人黨的非常微不足道的小黨。

當時他們正在一個小酒館集會,吵鬧著什么“巴伐利亞州獨立”之類的話,小胡子當場就忍不了,站出來痛斥他,然后說他們中了猶太人的奸計,接著發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

黨派的領導見這個年輕人口才這么好,立馬讓他火線入了黨,編號555,——其實全加起來也超不過100人,編號555完全是為了聽起來好聽,感覺人很多。

反正從此以后,潘多拉的魔盒被徹底打開了,小胡子會成為這個黨的黨魁,并改名為鈉脆。

由于萊納德接下來還要前往布拉格,所以李諭和普朗克、愛因斯坦直接趕到會場。

萊納德以及斯塔克早就坐在長桌的一側,表情非常嚴肅。

愛因斯坦坐下后,發現自己忘了帶筆,于是對索末菲說:“能不能借我一支筆?”

索末菲從口袋中拿出一支鉛筆:“鉛筆可以嗎?”

“謝謝。”愛因斯坦接了過來。

普朗克作為會議主持人,首先說:“同時在場這么多諾貝爾獎獲得者,是科學界的榮幸,我們不要過于苛求去說服對方,而是當做一次和平的學術交流。”

雖然想要極力撫平雙方的裂痕,但顯然他的努力是徒勞的。

愛因斯坦對萊納德說:“萊納德先生,可以開始您的審判了。”

萊納德面無表情,說:“其實面對相對論這種堪稱大騙局的理論,我一向不在意,但現在如此嘩眾取寵,讓我們不得不考慮它對于德國科學純潔性的威脅。”

對方上來就如此咄咄逼人,愛因斯坦不客氣地回道:“我欽佩您實驗物理學大師的身份,但您在理論物理學中并沒有做出什么出色的成就,對廣義相對論的反駁也是非常膚淺的。”

“愛因斯坦先生,請你牢記,如果沒有我的發明,倫琴先生都無法拿到第一次諾貝爾獎。”萊納德說。

“我更承認這是倫琴先生的功勞,”愛因斯坦說,“而且這已經是接近二十年前的事情。我想知道,萊納德先生,你是不是敢于直面科學討論,以科學的方式反對相對論?”

萊納德說:“不用那么復雜,所有人都看得出,相對論的基礎是方程,而不是實驗或者觀察,這從根本上就違反了一個科學家尤其是一個物理學家單純的良知。”

斯塔克接上話:“沒錯,完全稱不上物理學。”

這種反對方法其實和許多其他的非理論家一模一樣。

李諭笑了笑說:“很多東西顯然要因時代而變,即使伽利略和牛頓的力學也不例外。”

萊納德說:“你們兩位都是理論物理學家,根本是在哲學層面否定過往的物理學。”

“并沒有,”李諭說,“這只是改變和進取,就算理論,最終也離不開實驗驗證。”

萊納德不太買賬:“不要牽扯到雞生蛋與蛋生雞的問題上。”

李諭說:“理論自始至終都很重要,也從來沒有想脫離實驗。”

萊納德說:“現在的問題是,你們想要用虛無縹緲的方程把物理學變成數學,我絕對不允許!你們簡直是物理學的叛徒!為什么不干脆去投奔哥廷根的希爾伯特?”

眼看再吵下去就不是相對論的問題了,普朗克咳嗽一聲,中止了他們的爭論,邊笑邊說:“非常遺憾,鑒于到目前為止相對論沒有辦法延長本次會議所需的絕對時間,現在必須暫時休會。”

普朗克這個玩笑開得很有水平,但大家都看得出,他話里的意思已經站在了相對論一邊。

萊納德頓感無趣,起身說:“猶太科學終將在德國消失,我們需要的是德意志物理學。相對論這種純理論、非實驗的抽象方法應該排除在外!對了,還有那個令人討厭的相對主義味道!”

說完,萊納德就與斯塔克轉身離開了會場。

不歡而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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