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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 太炎娶親


更新時間:2024年01月21日  作者:三秋空城  分類: 歷史 | 清史民國 | 三秋空城 | 游走在晚清的亂世理工男 
章太炎已經在總統府與袁世凱打了一年多交道,他的判斷非常準。

尊孔早有跡象,民國元年年底,袁世凱就下令,每年孔子誕辰各地學校都要舉行尊孔祀孔的紀念會。

也不是說這樣做完全是錯的,但要不要同時祭祀祭祀科學人物?如果感覺牛頓、阿基米德、伽利略是洋人,那為什么不選祖沖之?

所以專門尊孔祭孔顯然是有意為之,想慢慢造勢。

若是單純尊孔也沒什么大不了,但絕大多數革命派都明白,袁世凱聯合遺老遺少搞尊孔復古明顯有深意:尊孔是表象,復古才是本質。

沒多久,大總統就頒發了正式尊孔令,稱作《通令尊崇孔圣文》。

雖然招致許多議員抗議,認為總統的這種命令“違背約法之信仰自由”,強令所有人再次恢復舊制,明顯與民主共和的理念不符。

可袁世凱哪管國會,照樣推行不誤。

李諭帶著新一期科學雜志去商務印書館找張元濟印刷時,發現他正忙得不可開交。

桌子上是一些經學書籍,看封皮似乎是小學教材。

李諭疑惑道:“筱齋兄要刊印小學課外讀物?”

“全是正式課本,”張元濟苦澀道,“總統府突然把‘國民教育以孔子之道為修身大本’列入憲法草案。教育部迫于壓力,下令全國學校編纂關于修身及國文的教科書,而且必須采取孔夫子言行及經訓,如果選擇他家學問,必須與孔門同源。”

李諭沒想到事態發展得這么快,嘆道:“果然統治階級的思想在每一時代都是占統治地位的思想。”

目前只是開始,此后一年內,北洋政府又發布了《特定教育綱要》,規定各學校崇拜尊奉儒家古圣先賢;尊孔以端基,尚孟以致用;各學校一律恢復讀經。

為了深入貫徹,隨后還發布了《國民學校令》《高等小學令》《預備學校令》等,說白了都是為推行尊孔讀經而公布。

袁世凱是個聰明人,深知教化乃立國之本,竊國亦自茲始。

張元濟更加無奈:“我們剛剛印出幾十萬冊國文教科書,只能全部廢棄,轉而印制新要求下重視經文的國文教本。辛亥之革命雖成功,但民主共和的觀念卻并未深入民心。本來通過小學教材能一點點改變,只是才一年,竟然就改了回去。”

李諭說:“革命形式上成功了,但精神上還遠遠不夠。”

現在孫黃等革命派以及國會都毫無辦法,李諭自然無能為力。好在知道未來發展,這屬于必經的坎坷,躲也躲不過。

留下稿子后,李諭便返回了豫園。

沒幾天,章太炎在哈同花園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西式婚禮。

李諭登門賀喜,44歲的章太炎與小他14歲的妻子湯國梨滿面春風地迎接賓客。

章太炎的第一任夫人十年前便去世,留下了三個女兒。

送上賀禮后,李諭見到了章太炎與湯國梨的媒人蔡元培。

李諭笑道:“月老先生點了一手好姻緣。”

蔡元培說:“當時太炎先生不改狂氣,要在報紙上登報征婚,那可是民國第一回,雖然反響不小,可惜無人應答,甚是尷尬。最后還是我托人將湯姑娘介紹給太炎先生。”

李諭問道:“登報征婚確實符合太炎先生的作風,但什么條件這么苛刻,竟然無人應答?”

蔡元培掰著手指頭給他講起來:“太炎先生列舉了五項要求,其一,鄂女為限;其二,大家閨秀;其三,文理通順;其四,不染學堂中平等自由之惡習;其五,有從夫之美德。”

“鄂女?”李諭想了想說,“太炎先生是浙江人吧,為何一定要湖北姑娘?”

蔡元培說:“聽他自己說,湘女多情,鄂女多音。湖北人口音里有很多古音遺存,太炎先生本人就在研究古音,所以想娶一個湖北女子。”

“有意思,”李諭又問道,“湯女士是湖北人?”

“不是,”蔡元培搖搖頭,“她也是浙江人。”

李諭笑道:“第一條就無法滿足。”

“即便如此,太炎也高興得很。”蔡元培說。

李諭說:“第二條和第三條我可以理解,但第四條與第五條似乎又有些矛盾。太炎先生作為革命人士,為什么要求妻子遵守三從四德?”

蔡元培說:“外在與內在總歸不一樣,太炎先生在社會上崇尚新思潮,但家庭生活中卻是個比較傳統的人。”

類似情況在民國名士中一點都不罕見,李諭也就見怪不怪。

章太炎的新婚妻子湯國梨也不是尋常女子,她是浙江才女,還是女權運動的先驅。

在家庭生活中她又是個聰明的女人,處理得非常好。

能娶到這樣的老婆,章太炎自然喜不自勝。

到場的名人不少,孫黃兩人以及陳其美全部來了。

章太炎即便與孫中山有一些私交上的不和,但理念上并不沖突。

他別扭著走向孫黃幾人,黃興詫異道:“太炎兄怎么腿腳突然不好了?”

章太炎說:“洋人的皮鞋實在難受,不知道你們是怎么忍耐的。”

李諭眼睛尖,看了一眼后說:“太炎先生,你左右鞋穿反了。”

孫先生哈哈大笑:“太炎確實需要個操持家務的夫人,竟然皮鞋都會穿反。”

章太炎尷尬地調換過來,解釋道:“以前我從不穿皮鞋,以后也不會再穿。只是結婚禮服須搭配皮鞋,無奈為之。”

客人全部到齊后,大家紛紛落座,李諭與蔡元培坐在了一起。

李諭隨口問道:“孑民兄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蔡元培說:“我想再去國外深造幾年。”

李諭問道:“去哪?”

“法國,”蔡元培說,“之前我在德國留學幾年,這回換個地方。法國歷史也算悠久,與英國一樣在世界上有很大影響,近兩三百年法國在科學、哲學、藝術方面有輝煌成就。而且法國首先提出‘自由、平等、博愛’的口號,是大革命的故鄉。或許在那里可以找到新的精神財富。”

“法國是個好去處,”李諭說,“半年前留法勤工儉學會派送了一批學生,將來有孑民兄領導,最讓人放心。”

“不僅帶領學生,我自己也要深刻學習,”蔡元培說,“在我看來,必須向先進者學習,自我才可成長,國家亦然。古希臘吸收了埃及、腓尼基諸國文化;當今的歐洲則是吸收了希臘、羅馬、阿拉伯諸國文化,才煥發出強大生命力。

至于我們,自秦漢以后,鄰邦均蠻荒落后于中原文明,沒有可以借鑒者。唐宋時期與多國交流,致使文化大放異彩。但緊接著元代至今的六百余年,又幾乎沒有新的文明可滋養補充。”

李諭說:“西方文明現在確實先進,不過也并非全是精華。學習西洋,咱們得審慎一些。”

“疏才兄弟總結得太到位了,難得的人間清醒,與你談話總是令我有所收獲,”蔡元培舉起酒杯說,“來,咱們干一杯!”

放下酒杯后,蔡元培又說:“我已預感到時局會變化,孫先生的二次革命理念太難成功。”

李諭笑道:“太炎先生大喜的日子,就不要聊政治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蔡元培說,“疏才兄弟,我早就說過,本人非常看重你。你這樣的有為青年是國之希望。現在中國缺少一個‘一言而為天下法’式的導師一樣人物出來說話,主持公理;也沒有一個偉大的思想家能超越政治而為舉國所尊奉、信從,使國事的是是非非有一個權威來裁判。而想要讓這等人物在中國出現,只能靠教育青年。”

“孑民兄的話有千斤重,我能做的僅僅是在科學與教育方面盡一點薄力,”李諭說,“而且民主時代,最怕的不就是一言堂嗎?”

“也是!哎,真不知道路在什么地方,”蔡元培嘆著氣說,“但看著康有為那樣的人舉著孔教會的旗幟欺騙大眾,我就心中有氣,他心中想的根本不是四萬萬民眾,而是一小撮人的核心利益。”

“他也只是枚棋子,自己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李諭說,“等我們也有了廣泛深遠的思想啟蒙,誰是跳梁小丑一看便知。”

蔡元培說:“可惜卓如(梁啟超)仍舊未能下定決心與他一刀兩斷,竟然一同上書立孔教為國教。”

李諭說:“卓如兄倒是一片公心,或許在他看來,現在需要強人統治,即便認為袁大總統有諸多缺點,也要幫一幫。”

蔡元培無奈道:“孰對孰錯,即便看得出,也要靠時間一點點驗證。”

再喝了幾杯酒后,蔡元培又問道:“疏才兄弟最近可有再往歐洲的打算?”

李諭說:“應該會去一趟,不然未來幾年怕是沒有機會。”

“沒有機會?”蔡元培問道,“還不想去就去?”

李諭說:“現在歐洲劍拔弩張,不出一年必起戰端。”

“從報紙上看,現在的歐洲確實就像一根緊繃的箭矢,”蔡元培說,“但歐洲是文明國度,總不至于說打就打吧。”

李諭道:“打起來就是狗咬狗了,而且勢必咬死對方才罷休。歐洲的矛盾無法調和,最可怕的是他們人人渴望戰爭。”

蔡元培說:“這不就像美國南北戰爭時,所有人都希望戰爭早點打起來。”

“到時候他們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戰爭了,”李諭說,“這幫老爺們欺負人欺負慣了,早忘了什么叫痛。殊不知一個人可以熱愛軍事,但只有傻子才會喜歡戰爭。”

蔡元培說:“喜歡戰爭的還有政客。”

李諭嘆道:“在他們眼里,戰爭可能真的只是政治的延續,談不上喜歡戰爭。”

蔡元培說:“不管時局如何,我也要去法國學習一段時間。”

李諭說:“總體上看,巴黎肯定安全,說不定我們還能在巴黎見次面。”

好在這次他不是去德國留學。

婚宴結束后,李諭接到了京城發來的電報,隨即動身回去一趟。

清華學校要選派新一批學生留學,李諭在火車上就擬好了理科方面的試題。

他能明顯感覺到學生水平的提升,擬的題目一年比一年難度大,估計用不了兩年,就能出到正兒八經高考大題。

作為應試教育下的集大成者,李諭出題出得越來越順手,甚至一些美籍教師都會把他擬定的題目寄回美國學校使用。

說不定再過幾年,市面上就會出現掛李諭名的“名師題目集錦”。

這次考試選出了十五名留美學生,第一名毫無疑問是清華的高材生侯德榜。

侯德榜這人是能真正辦實事的,李諭準備幫他把成就再提高一個檔次,以他的天分,絕對沒啥問題。

化工總歸要搞,侯德榜將來配上范旭東等人,完全可以撐起一片天,李諭要做的只是幫著提前一點,然后規模再大一點。

“我給麻省理工學院寫了推薦信,他們欠我人情,絕對會接納你入校,”李諭給他一個信封,“這里面有我的親筆信,到時拿給他們看,麻省一定會認真對待。”

侯德榜鄭重接過:“多謝院士先生。”

“我到美國后會去看你,”李諭說,“還有,美國那邊成立了科學社分社,到了美國你也加入吧,團結起來能減少許多困難。”

侯德榜道:“我記下了。”

李諭又看到十五名學生中,有一人似乎被孤立,向校長周詒春問道:“那個孩子什么情況?”

周詒春說:“他叫洪深,是刺殺宋教仁案幕后兇手之一洪述祖的兒子。”

“洪述祖的兒子?”李諭說,“看來成績還算不錯。”

周詒春說:“他是個好苗子,可惜有個那樣的父親。入學時洪述祖利用了點關系把他硬塞進來,但洪深本人非常刻苦,我們也不愿因為其父的影響耽誤孩子的抱負,既然他靠自己實力考上了留學名額,就按照規定讓他留學。”

李諭贊道:“周校長好胸襟。”

洪深本來立志去美國學材料學,但在美國哈佛大學讀書時轉向了戲劇和文學專業。他回國后成了中國影劇界罕見的全才,影響深遠。

另外,他有個孫子更有名,叫做洪金寶。

忙完學校的事,李諭立刻前往天津馮如飛機廠,讓馮如好好教自己開飛機。

這時的飛機操作難度不大,沒有那么多復雜的儀表,飛行高度、飛行速度也無法和后世相提并論。

雙翼機雖說有點笨重,但比較穩當,配上降落傘,安全系數已經足夠。

李諭不缺錢,油料隨便使,練習頻率很高。宛如后世考駕照,有專門的教練加一輛專門的教練車,能不快嗎。

花了一兩個月,李諭就能獨自駕駛飛機上天。

這感覺,只能說倍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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