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第769章 死即死耳,又有何懼?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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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9章 死即死耳,又有何懼?


更新時間:2024年01月20日  作者:皇家雇傭貓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皇家雇傭貓 | 大明嫡長子 


江南一帶,地方士紳地主的勢力盤根錯節而且根深蒂固。

而且這些力量不是只在江南,實際上已經輻射到了全國,光是京師各衙門的官員里,就有不少出自江南的。

但大明有一個好,不像隋唐之前的門閥世家,他們門生遍布天下,甚至還有軍事實力。在明朝,哪家哪戶要是圈養私兵,那皮能給他扒個兩層下來。

不過話說回頭,這件事往大了鬧,仍然是要冒風險,因為朝堂、軍隊之中都會有江南子弟。

這不眼巴前兒,那堂堂的內閣首揆王鏊王閣老,就是蘇州吳縣人!

當然不是說他罩著江南的官員蓄意和朝廷對抗,他沒那個心,更沒那個膽,朝廷的清田令他完全清楚內情,只是張璁的做法令他難以接受。

自此人從山東回京主持清田事宜,坐內閣值房不過兩日,就開始上疏治人之罪!

這令一向脾氣溫和的王鏊都有些皺眉。

“常州推官、無錫知府、松江知府……張閣老當真是有大能,僅用兩日的時間便搜集出三個人的罪狀。張閣老難道要將山東的禍事也遍及江南嗎?”

明面上,王鏊仍然是他的上司,張璁不能放縱過多,他低頭拱手,“不敢。這幾個罪官也不是下官在查,而是廠衛所為,如今證據確鑿,下官不過是依朝廷法度辦事。”

“依朝廷法度辦事?怕不是在報私仇、泄私憤吧?”

張璁不卑不亢的說:“他們所犯之事,一不是由下官來查,二不是由下官來判,只不過上呈皇上,以達天聽,哪里談得上私仇私憤?”

楊廷和同樣不喜張璁,他言道:“這么說來,張閣老生得一副熱心腸,和自己全然無關之事,也如此盡心竭力。”

張璁眉頭一挑,表情只這么一個微小動作,“楊閣老這是什么話。身為大明官員,對于藏污納垢、行事不軌之輩難道不應全力揭發?還是說要高高掛起?下官不過做了一件嫉惡如仇之事,竟要在這里被問為什么,難道內閣是要給皇上這樣一個官場風氣嗎?”

楊廷和立馬感到痛腳,這個張璁言辭犀利,很是難纏,而且如此行事為人不恥,怎么內閣進來了這么個家伙!

“不止你對皇上忠心,我等對皇上亦是忠心耿耿,你在江南清田的當口如此行事,乃是要挑動江南之亂,那時官場震動,對朝廷又豈會是好事?”

王鏊也知道和他是說不出什么東西。

怪他沒有劉健、楊一清的能耐,無法將現在的三人撮合于一處,如此一來,朝堂之上兩派對攻已然不可避免。

這個時候,還是要請皇上拿主意。

于是他們不理張璁,又遞條子入宮。

朱厚照呢,當然是按禮接見了他們。

等到聽完兩位老臣的一頓控訴,他只問了一個問題,“所以那三人究竟有沒有問題?”

王鏊和楊廷和一頓,他們都很有經驗了,皇帝開始繞著問題,就是要維護張璁,這件事怕不能善了了。

其實一些愣頭青會一口咬定有問題,但他們兩個都是官場老手,絕不會給自己挖這個坑,又不了解具體情況,萬一呢?怎么能在天子面前胡亂表態。

“回皇上話,老臣對那三人并無過多了解,具體有無問題還待查明后方知。只不過張璁行事魯莽,過于剛猛,此非謀國之舉,還請皇上明鑒。”

“既然搞不清楚,那么就去查查清楚。朝臣之間意見不合,這是尋常之事,但朕用張璁有朕的理由,你看不得他行事的方式,要朕治他的罪,總要有一個切實的罪名,就像朕對待張璁要參的這三個人一樣。天子行事,堂堂正正。至于說你覺得他大忠似奸,朕相信你是一番忠心之語,可這與用不用他不是一回事。”

言外之意,總不能你們兩個讓我撤誰我就撤誰吧?

王鏊和楊廷和緩過勁來了,看來這場戲得往長了唱。

其實明代的官員,真要說查他的罪,先盯準一個貪墨之罪,基本上一查一個準。所以有時候朱厚照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有些事不上稱沒有二兩重,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朝廷要在江南推行清田令,怎么可能事先不做些準備?這些地方主官中凡上疏反對的,這半年來都已被摸了一遍。

如此,就是要殺人開路而已。

然而江南勢力盤根錯節、根深蒂固,還不止于閣老、不止于官場的影響力大,各處大族本身也是朝廷的根基,事實上是可以這么講的。

換句話說,有的文人勸誡皇帝,不能動江山的根本,這句話是真的。

因為傳統概念里,江南稅賦在歲入中占比近一半,而明朝的收稅機制很依賴這些在地方有些勢力的人。

《鐵齒銅牙紀曉嵐》中和大人有句經典的話,官字兩個口,喂飽了上面一個口,才能去喂飽下面那只口。

千百年來,老百姓是不愿意交稅的,可一個縣城的稅吏,哪怕把‘快壯皂三班衙役’全部加上,又能有幾十人?

所以明朝收稅可以理解為都是‘外包’的。

在包稅制之下,知府、知縣每一任官員都有解繳稅賦的壓力,上面對你是包稅,即不管你采取什么辦法,你得把一年的稅賦給湊齊了。

回過頭來,知縣又能怎么做?

親自帶七八個捕快一門一戶的催稅?這要是碰上一些性子狠的,都有可能聚起來把人給打了,可別說咱這個民族不尚武,那是不涉及土地和錢糧。

所以大多數情況下,地方官員并不敢和當地的豪族大戶徹底決裂,否則人家來個暗中抗稅,你這流水的官也就當不下去了。

與此同時,豪族大戶也不會自覺天下第一,他們當然還是畏懼官府,所以時常敬孝,這樣便于他們藏田、藏丁、逃役等,不止如此,在子女教育、就業等等方面都可以求得便利。

如此一來,雙方一拍即合,相互利用,官紳官紳,就是這么湊到一起的。

所以此事推行之難,在于量士紳之田,就是量官員之田,測量員一到地方,天然的就遇到各種阻力。

靳貴到南京的日子是七月二十三,的確帶去了皇帝在江南諸縣清田的旨意,是時,也并無人知曉天子后續之招。

只不過靳貴做事也不像張璁那樣‘胡來’,他還是走的官府的正常路子,按照公文下發流程逐步推進。

實際上,也是行事相對小心。

此外,他當然也去了魏國公府,魏國公不一樣,皇帝私下里‘威脅’了他,他最多只敢藏,而不敢抗。

消息傳出,從南京到常州再到蘇州、松江,暗中唾其面的不知道有多少。

而靳貴真正的麻煩也很快來了。

七月二十六,江寧縣測量員稟報,當地數家生員蓄意挑釁,先是胡攪蠻纏一番激怒他們,隨后挑起事端,再用一紙狀文告到縣衙,幾天時間光顧著打官司了,等到真要去量地,那就以官司之名,百般阻撓。

說到底,測量員大多是考不中進士的舉人、秀才,做這樁事也是因為家里缺錢,將來么,難有成就。

而這些生員,少說家里也有為官的,難道還怕他們?

七月二十八日,常州府宜興縣知縣又稟報,朝廷所派測量員藐視官府,入鄉行事,全然不顧知縣之尊,仿佛欽差行至,囂張跋扈至極,因而使得縣內大戶和百姓皆厭之,清田之事也萬難推行。

八月一日,鎮江府又來報,干脆便是說當地有劉光羲等糾結同窗四百余人,在大街之上公然游行,高喊口號,要求暫緩清丈田畝。

因為這容易把隱田丈出來,以此為由頭,他們煽動百姓,共抗朝廷測量人員,致使丈田之事舉步維艱。

巡撫衙門。

荊少奎都能瞧出欽差的臉上滿是愁容,面對這等此起彼伏的反對之聲,就算是皇帝侍從估計也覺得壓力頗大吧。

首先這些人不能直接殺,而且靳貴本身是讀書人,他根本沒想過殺盡江南士紳,那他是要留千古惡名于史書之上了,而且殺人得有理由啊,盡管看出來這幫人別有用心,可人家明面上沒犯什么重罪,憑什么殺人?這地界,又不是他說了算的。

“上差,若不然還是像當初楊閣老在山東那般,將這些人全都叫來吧?”荊少奎提議。

靳貴覺得也是,“清丈田畝是國策,如今這些人不管不顧橫加阻撓,一旦惹得天子發怒,那就是伏尸百萬。原本,以為已經強調清楚了,現在看來還是得當面來說。各州、縣有難度可以理解,不過官府是要千方百計推進此事,而不是整日上疏請求延緩。”

“那下官這就去下令。”

靳貴捏了捏手指,他也不是完全不懂的無能之人,“若是不行,還是要以雷霆震之。江寧縣離得近,那幾個生事的生員要讓人去嚇唬嚇唬他們,嚇唬還不成,那就只能抓人了。”

實際上江寧的生員的確有底氣不怕這幾個測量員,他們自恃計謀得逞,所攤上的官司哪怕打輸了也不要緊,反正這事情做不下去,那就成了。

不止如此,在那文人相聚之所又有人言,“聽說了么?天子下旨要在京師之外擇一良地,大造行宮,以為避暑。當真是天道不憐生民,這才安穩了幾年,竟起了大興土木之事!”

“趙兄慎言,事關皇上,這要是傳出去,可是殺頭之罪!”

“呵,在下不僅要在此處說,還要以文章就義!當今天子,數年來尚算賢明,可如今任用奸人,挑動江南之亂,又欲大興土木,此亂象之兆也!大丈夫讀圣賢書,當以天下為先,死即死耳,又有何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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