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第766章 江南之煎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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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6章 江南之煎


更新時間:2024年01月20日  作者:皇家雇傭貓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皇家雇傭貓 | 大明嫡長子 


古時候消息傳的慢,不過再怎么慢,山東在春天發生的事也該到江南了。

江南魚米之鄉,正德初年以來朝廷屢撥修河款,鄉村水利多有改善,到如今豐收之時,這滿眼的金黃水稻任誰瞧了都會多幾分欣喜。

在這大片平地之上,長長的有一路官道,兩旁綠樹叢蔭,當中有飛馬縱奔,幾個青衣裝扮的人匆忙入了蘇州府城。

“托請傳話,就說濟南府卓家二公子求見柳伯父。”

臺階之外站著三個小廝,他們的主人正在朱門前叩門,神情姿態很是著急。

“卓公子稍等。”

卓家二公子名卓定,二十出頭的模樣,此番如此焦急,自然是事出有因。

不久后,朱門再開,里面的人道:“卓公子快請進。”

濟南府卓家有變,這不是什么大事,不會鬧的天下皆知。

柳通本以為是尋常拜訪,盡管覺得這個時間突然造訪有些奇怪,但也未想太多,直到看到自己那侄兒一臉急相,見面便即跪地:“伯父!救命啊!”

“這是怎么了?快快起身。”柳通一聽心也緊起來,“到底出了何事?”

卓定隨即道來:“侄兒此次出鄉游歷,行至揚州之時,忽然聽聞我父母雙親、一家老小全被官府抓了起來,至今生死未卜!侄兒本不想麻煩伯父,但如此毀家的橫事突然發生,侄兒方寸盡亂,還請伯父看在往日與家父的情誼上,出手相援!”

柳通也滿臉的震驚,他的確與卓一端是舊時好友,兩人年輕時曾因畫相識,后來雙雙不第,倒是花了不少之間在一起以畫為樂。

人至中年之后,各自回家繼承家業,到如今孩子都這般大了。

“孩子,你先冷靜,把話說清楚,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柳通扶著他坐下,隨后將房間下人全部驅趕于外,只有他們二人在屋內密話。

當時已至傍晚,屋內偏暗,只有一縷搖晃的燭火散發光亮。

卓定泣曰:“侄兒因為不在家中,具體情況不得而知,當時我家中百余口無一人逃脫,還是同縣的好友派人傳信,說是和山東清田有關!”

“清田?”柳通立馬便想到了,“是朝廷下的天下清田令?”

“不錯。去年,內閣楊閣老遠走新疆,小王閣老突然暴病而去,內閣情勢驟變。大王閣老才名品德本是天下之望,但他身為帝師,未能勸阻皇帝。新任閣老張璁入閣之后,更以新策取信于皇上。這天下清田令,想必也是他暗中所謀,想以此晉升,名利雙收。

去年末,朝廷下的天下清田令想必伯父也知曉,不過時近年關,朝廷有令無行,本以為是朝堂爭斗焦灼,尚無結果,沒想到翻過年以后,張璁忽然抵至山東,他竟首選山東試行此令!

期間派了數百名所謂的測量員,強壓各地官紳清丈田地,其手段狠絕,冷酷無情,并與錦衣衛、山東鎮守太監相互媾和,山東自巡撫而下,行事稍有異者,輕則流放,重則喪命。此時的山東已經妖邪橫行,家父更是莫名其妙被冠以行刺測量員之重罪!

伯父應當知曉,家父雖然脾氣暴躁,但是行事穩重,絕無冒險之舉,又如何會做出派人行刺這等事?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說到動情之處,卓定又是痛心、又是恐懼,滿身的無力感,“伯父!卓家居濟南四代,百年名望,只在旦夕之間了!”

這話說完,柳通手指微微震顫,“朝廷……朝廷真的要推行天下清田令了?!”

這個時候卓定定然一口咬定,“不錯!山東只是試行,最多再有兩個月,張璁必到江南。我一路聽聞,今年春,他在京師培訓了數千名測量員,這絕不是只為山東準備的。”

“那……那……”柳通心也有些亂起來,但他身為長輩,不想被人看出來心中已經考慮到自己的身家性命,所以還是強行扮演,“那你父親他們?”

卓定搖頭,“生死不明!張璁……他是閣老。侄兒知道伯父也無力,但柳家在官府之中有些人脈,況且天下清田令到了江南,必然是家家反對,伯父……伯父可暗中聯系,策動各地官員上疏,向天子揭露張璁逆行,除了此賊,不僅是卓家之禍可除,就是柳家和江南之家的災禍也都可除了!”

話是如此,聯合幾個官員上疏也不是難事。

可那是閣老啊……在說什么呢,憑他們怎么能和閣老相抗衡?這卓家二公子也是好日子過多了,不知道世間險惡。

不過轉念一想,心中又憐憫起來,看他說話條理清晰,想必不是不明白,而是沒辦法。

哎,也是苦了他了。

“卓家侄兒,你家造此厄事,想必官府知道了還會通緝你,所以這段時間你便不要出去了,就在此找個僻靜院落先住下,至于救人之事,咱們要從長計議。如你所說,張璁既要到江南,那也不是卓柳兩家之事,到時候說不準會有機會。”

卓定心頭焦急,說不準會有機會?那不就是等嘛!

柳家人等得起,他可等不起,他的親人都還在牢獄之中受苦呢!有些被流放的,說不準都上路了!

“伯父!”卓定仍不愿放棄,但寄人籬下,他不好講太多,“侄兒希望伯父要早日看清形勢,那張璁就是人皮獸心,若不除之,天下難安!”

“知道了,你暫且先歇息,你這事不小,我得找人商議。放心吧。”

出了這扇門,柳通那身子骨像是風中的柳條一般忍不住晃了晃,還好扶住了廊下的木柱才不至跌倒。

如果江南也要清田丈量,那就是大大的不好了,他若是雙手投降,必然是半失家財,柳家在此地的地位也會一落千丈。他若是不投降……對方可是閣老啊!!

按道理來說,碰上這種事丟掉些黃白之物,反正留得性命,那還是能過的。

不過世間之事,尤以人心復雜,一旦地位不如往日,受些白眼還只是尋常,官府之人不再賣他幾分薄面,到時候難道還會有好下場?!

這件事務必要搞搞清楚了。

蘇州府,知府衙門。

柳通自己是進不來的,不過他與另外兩家同行,跟著那個出過三品大員的鄭家還是可以的。

他本以為自己消息靈通,沒想到蘇州府官紳知曉此事的不在少數。

朝廷若真要在江南清田,也是通過布政使、知府、知縣這樣一路下來,這個時候不找知府又能找誰?

而且當今的蘇州知府姓閔,名宜勤,乃是已故刑部尚書閔珪的長孫。

閔珪在弘治年間已任刑部尚書,至正德六年病逝,十余年間一直都是皇帝倚重的在朝大臣。

再有閔珪執法寬平,不僅有賢名,而且深受皇帝信重,死后還獲贈太保。作為他的孫子,閔宜勤到京中,莫說是尚書了,就是王鏊、楊廷和的府邸那也進得去。

“……近來,山東之事本官也有耳聞,至于說何時在江南推行,這一切都要看朝廷的意思。”閔宜勤尚算稚嫩,他只有一撮小胡須,不過姿態端莊,有名家之風,“你們今日來此相問,是何用意呢?”

鄭家族長看了一眼柳通,柳通馬上便明白過來,“府尊大人,朝廷國策,我等必然是聽從而無二話。只不過……”

閔宜勤問:“只不過什么,有難言之隱?”

“是這樣,我等人微言輕,本不能妄議當朝重臣。但是……”柳通故作糾結的模樣,“但是聽聞朝中重臣手段狠辣,而且清丈的大義之下,凡官、紳、民,不論何人的生死都不在他的眼中。小人恰好在山東有一好友,其人就枉死在此事之下。”

他說完以后,鄭家族長便言道:“此類事傳得很多。府尊大人,若是朝廷有令,咱們自無不遵之意,可山東之例在先,到如今自江北而至江南,早已人心惶惶,我們這等小人物便更加心慌了。而且不僅是我們,凡士紳之家都在議論此事,我等也是做個提醒,請府尊大人做些防備。”

“防備什么?”閔宜勤怒哼一聲,“朝廷旨意之前,難道還有人膽敢犯上作亂?!”

閔宜勤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這些人想以人心不穩、恐生逆事為由子,讓他相信朝廷如果強推清丈之事,估計不妥,萬一鬧得大發了,作為知府他治理無能,難逃其咎。

不僅如此,士紳是朝廷的根本,也是人心,這兩間的選擇可不容易。

但閔宜勤有自己的打算,他是名臣之后,自然不屑與這些人為伍,所以不管他們說什么,他都會以‘一切按朝廷旨意’行事這樣的態度來應對。

然而,他自己心里清楚,山東發生的事一旦到江南,那肯定是處處震動。

朝廷,真要這樣激烈嗎?

這場拜訪不歡而散,柳、鄭、于三家族長都很煩躁。

“當初就該果斷些,挖幾個坑給這鳥知府,也不用到關鍵的時候派不上用場。現在怎么辦?”

“不必急,這事不僅蘇州,想必南京、常州和揚州收到消息后都快亂了,他不幫,咱們便讓蘇州亂起來。”鄭家族長道:“先把言論散出去,讓欽差未旨,就人人喊打。至于官府之中,我再去找人,這些人本身就受了我等之利,查出來我們,他們逃得掉?”

另外一邊,閔宜勤也不敢托大,他連夜擬文,并派人上交應天巡撫。如今各地逆反之聲不斷,各家眼看山東禍事,不愿朝廷清丈的欽差到江南。

而且情勢有逐漸惡化的趨勢,閔宜勤知道這是朝廷的國策,但當今天子也是極聰明之人,既然是聰明人就要知難而退,所以他想請朝廷暫緩。

身為知府他本可以直接向朝廷上疏,但這件事關系甚大,所以他覺得還是要通過一下應天巡撫。

這個時候的應天巡撫,乃是皇帝特意提拔的荊少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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