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蛇篇
蛟蛇篇
御花園
張堅一身朱紅色正四品官服，面容白皙，五指修長，道法有成之后，盡管他此時全身神華完全內斂，卻掩飾不住神情之間的那一股靈秀。
“微臣張道生拜見陛下！”
見到景武天子之后，張堅施了一禮，景武天子此時興致極高，擺擺手忙道。
“張先生，虛禮就免了，快來說一說，此物你是怎么研究出來的！可否擴大量產？！”
這是景武天子目前最想知道的！
張堅聞言面容不動，只是將這三四年無數次選種，優化的過程簡單提及了一遍。
最后提及產量。
張堅給了一個極其保守的答桉道。
“一畝大概能產千斤左右，若是條件允許，可達到兩千斤以上！”
其實在張堅印象中的那個時代，運用先進的生產技術，以及在合適的條件，是可以畝產萬斤。
但大乾不僅僅是堆肥的技術不成熟，便是調節溫度的技術也完全缺乏。
還有就是除蟲，增肥，如何管理，一切基本上都是從零開始，能產出個一兩千斤，已經很頂天了。
“畝產千斤，張先生，此言當真？”
景武天子卻是已經忍不住站了起來，雙眸發亮。
他并非是不通農事，相反還還親自去民間微服私訪過，如今大乾耕種的其他五谷雜糧，至多也就是一畝三四百斤左右。
這番茄能產千斤，豈不是是其他作物的兩三倍？
張堅點點頭道。
“微臣在郊外一處民田中試種了一畝番茄，多次收割可能還不止兩千斤！”
景武天子聞言大喜過望。
“張先生真是我大乾百姓的功臣，有此作物，可活黎民無數！”
張堅聞言搖搖頭，潑了一盆冷水道。
“陛下，這番茄雖然畝產頗豐，但卻無法代替主食！”
聞言，景武天子神情一愣，他目光望向張堅，略微想了想，便道。
“張先生，可是因為存貯的問題？”
景武天子知道但凡瓜果之類的作物，存儲是有時間限制的，除了少部分作物能夠一直保存完好。
張堅點點頭。
“番茄一來是不易存貯，二則是它蘊含的能量不足以維持個體正常的生命所需，必須輔左以主食共同食用！”
聞言，景武天子皺了皺眉頭，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也讓他振奮的心情冷靜了下來。
不能直接代表主食，那它的價值顯然得打個折扣！
景武天子還是有些不死心，問道：
“張先生，能否解決這個問題？”
“陛下，每一種作物都有它獨特的價值，無法輕易更改它們的本質！更無法做到無中生有！”
張堅有些無奈！
無中生有，那是虛空造物的領域了！
景武天子略為遺憾，但他臉上還是對張堅贊不絕口。
“張先生，你的格物致知的確是經世致用之法，無論如何這大番茄的出現，都將大利于百姓，或許因為你的番茄，能夠讓那些饑寒交迫的百姓多上一線生機！”
“錢愛卿方說朕功德無量，要朕說，張先生此舉才是功德無量！”
聞言，張堅拱手道。
“陛下過譽了！”
景武天子此時雙眸中泛著亮色，便道。
“張先生，你既然可改良包括韭，蔥，姜，乃至于如今的番茄種子，那么，可否能夠改良我大乾百姓如今作為主食的五谷雜糧？”
他此時雙眸中泛著濃烈的殷切。
誠然，若是張堅能夠做到這一點，定然會尊為在世圣賢，但他這位天子也一定會名垂青史。
任何人能夠做到這一點，都將獲得不亞于遠古農皇一般的功德。
而他作為圣天子，作為主導者，若是能做到這一點，定能將天子的威望提升到極致，以次威望未來重新厘清朝堂，完成變革，也將順利成章。
張堅點點頭道。
“陛下，給微臣一段時間，微臣一定能夠做到！”
聞言，景武天子忍不住站了起來，走到張堅身前，雙眸中泛著歡喜道。
“好，張先生，若能完成此事，莫說三公之位，便是裂土封王，朕亦不吝惜！”
張堅望著滿懷憧憬與希望的景武天子，心頭則是暗自嘆了口氣。
他卻沒有景武天子這般的樂觀，他的眼界更為廣闊，更是見多了興衰之事。
他知道，就算是完成了五谷雜糧種子的選種，改變了低效的農耕方式，有希望讓百姓們填飽肚子，但不一定能夠消滅貧窮與饑餓。
其實哪怕是吃飽了，還是會有爭端，有苦難。
人的欲望是無窮盡的。
而大乾土地兼的根本矛盾沒有解決，亦不可能消滅貧困與饑餓。
不過所有的事情總要有個先后。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先行完成手中的事情，積累人脈，等到有一天，時機到來，取而代之就是了。
等這江山換了一個主人。
大乾歷代天子做不成的事情，其他人未必做不成。
至于天子的封官許愿，張堅亦并不在意。
因為按照他如今的進度，給他一段時間，遲早能夠晉升公卿之位，執掌朝堂。
在給張堅畫了一張大餅，景武天子一番高興之后，終究是冷靜了下來，旋即便是給了張堅一點實際上的好處。
在張堅離去之后，便是接連起草數道圣旨！
“晉封詹事府少詹事，文體院大學士張堅為少府寺丞，仍兼大農寺卿，領從三品頭銜！”
除此之外，景武天子大筆一揮，又發了兩道圣旨，贈以張堅之母，妻，兩位張齊氏，分別以三品淑人誥命。
“制曰:德門積善，衍余慶于后人，幕府策勛，錫殊恩于先世.家聲克大……”
狀元府邸之中，此時景武天子親自遣了宮中特使前往狀元府邸宣旨，不僅僅是賜予了誥命之身，以后可以持此上諭面見皇后，直接進入宮廷，參與后宮中的諸多宮宴，還有三品官身應有的一應俸祿，牙牌等等。
在宣讀完圣旨之后，張堅便是遣人送走了梁師武，當然臨走之前，當然也少不了一封小小的紅包。
見了這紅包，梁師武原本布滿笑容的臉上，更見歡喜。
“夫君，這就是誥命之寶？”
望著手中的圣旨，齊玉華挺著大肚子，一雙妙目中亦是泛著訝異之色。
見齊玉華臉上歡喜的模樣，張堅搖搖頭道。
“瞧你這一點出息，一個三品誥命之身就把你們兩個打發了！”
景武天子比想象中還要來的小氣一些。
他改良了如此之多的種子，尤其是這大番茄出世，將會最大程度幫助景武天子穩定世局，這等功勞不亞于一場大勝仗，封侯拜相都是足夠了的。
結果景武天子小氣的很，只是幫他官升了一品，給了兩個三品誥命。
這其實并不稀罕。
朝中重臣，類似于他這般朱紫重臣，朝廷原本就應該賜下誥命，以示恩榮。
口中與齊玉華笑鬧了幾句，張堅其實也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已經引起了景武天子的警惕。
一來是因為他年紀輕輕，便已經官至三品，提前封侯，未來封無可封。
二來則是擔心他借此機會，邀買民心，威脅到大乾統治根基。
齊玉華此時大著肚子，見張堅神情，頓時柔聲笑道：“是，我家夫君神通廣大，可妾身卻是稀罕的很，因為這是夫君為咱們家里掙回來的……”
她柔情似水，總是善于安撫人心。
見狀，張堅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他一只手環住齊玉華圓潤的身子，隨手一道法力融入到齊玉華腹中，感知著胎兒心臟的細微跳動，眼底有些歡喜。
齊玉華收起了手中誥命之寶，此時想了想不禁問道。
“夫君，長安馬上也有八歲了，你對她可有安排？”
提及張長安，張堅嘴角微微一笑。
張長安是他的長女，對于張長安的疼愛，他還要勝過于張易，張昭。
小丫頭從小便是活波，機敏。
很肖她的小姨，皇后小齊氏。
對于她的安排張堅有些猶豫，一方面是希望她做個平凡人，另一方面得益于他和齊玉華的優良血統，張長安同樣是身懷修仙資質的，而且資質還在他的兄長張昭之上。
洞神觀的幾位道人在門口已經逛了幾圈，對此很是眼熱。
但張堅并不想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面。
“娘子，你的意思呢？”
齊玉華望了一眼張堅，想了想便道。
“夫君，妾身問過長安，長安提及過，她想要和她的兩位兄長一樣，學習術法，能夠修得本事，能夠自由自在！”
張堅看了一眼齊玉華，目光波動。
自由自在這恐怕應該是齊玉華的執念，或者是她在未出閨閣之前的執念。
張堅聽齊玉華提及過曾經的恐懼，很怕像她的大姐姐一般，嫁給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勛貴子弟，受盡折磨。
張堅想了想，便道。
“再過一段時間，她會另有一段機緣，且看她自身的造化！”
張堅目光波動。
在鎬京城待得久了，其實他也發現了不少奧秘，其中一部分地方是蘊含著一些修行機緣，或者修行法門。
這些修行機緣大部分是因為歲月流逝，被紅塵掩埋了蹤跡。
唯有少部分氣運極佳之輩，能夠找到它們之所在。
但這一些都瞞不過凝聚陽神神識的張堅。
哪怕是他未曾主動散發出陽神神識，但實質化的陽神總能洞察一些不一樣的變化，識別出一些寶物的價值所在。
而此時在大乾朝堂之上，因為錢畔的一嗓子，諸多文武百官也不禁將目光落在了大農寺上。
自古以來出現‘祥瑞’朝廷內外都會波瀾涌動。
景武天子不同于歷代天子，并非好大喜功的天子，不喜歡有人進獻亂七八糟的各種祥瑞，其更加務實。
文武百官大抵是知道這一點，沒有誰敢胡亂編造祥瑞，以此試圖邀寵。
正在眾人等著看大農寺上下笑話的時候，但第二日早朝上景武天子的一系列封賞，卻是讓百官大為驚愕。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這一次不僅僅是錢畔這位大農寺丞得到了額外加封，而張堅再升一品，晉升從三品少府寺丞。
而大農寺上下更是得了金銀錢帛的厚賜，諸多御賜琳瑯滿目，讓人眼花繚亂。
便是丞相李延也為之詫異，他注意到這一次景武天子加封大農寺諸人，完全越過了他這位丞相，不然通常加封官員，或是簡拔，都會與他這位丞相商議一二。
不過當大農寺丞當著文武百官之面，將諸多“祥瑞”抬上來之后，整個朝堂便是徹底沸騰了起來。
這種沸騰一直從朝野彌漫至鎬京城內外。
廷尉府邸，王蕭此時和王家一干親卷俱都是匯聚在一小筐番茄之前。
“夫人，蕭兒，你們都可以試一試，這是陛下所賜！”
王綰一身玄紫色的朝服，此時這位廷尉眼中浮現出一絲笑容。
這一籃子大番茄全部都是天子所賜。
早朝上三品以上的官員都有，他自己已經親自品嘗過，這大番茄的確是味道甜美，不比市集上買的各種瓜果要差，雖然有些‘異味’，但填飽肚子卻是足夠了。
“這不就是恩師種出來的大番茄？”
此時望著眼前一籃子紅彤彤的果實，王蕭神情之間有些意外。
對于這大番茄他可并不陌生，這幾個月他可是經常往大農寺走動，里面有什么好東西，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還參與過澆水，施肥呢。
聞言，王綰大為驚異。
“蕭兒，你知道此物？”
王蕭點點頭，笑道：“此物是恩師研究數年，且利用一些超凡手段，才培育出來的一種水果！”
聞言，王綰點點頭道。
“今日在早朝之上，你那位恩師可是大出風頭，陛下已經決議推廣此種作物，朝臣們都說，此物若真能畝產千斤，或能解決生民饑荒！”
“若能當真如此，可謂功德無量！”
王蕭聞言頓時略微皺著眉頭，張堅可是原原本本和他提及過，這東西只能暫時充饑，不可能解決饑荒。
而且欲要解決饑荒，還是需要從五谷雜糧這類主食之上想辦法。
這是有人想要捧殺？
王蕭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但轉瞬搖搖頭，在這個關頭應該不會有人這么不智，可能只是以訛傳訛。
心中念頭閃過，他雙眸中浮現出一絲笑容，笑道。
“這也是我等張學一脈最擅長的地方，師尊提及過，欲要締造太平盛世，無論如何都少不了我等善于創造，追究根本的‘學者’！”
“唯有不斷的創新，才能產生源源不斷的動力！”
王綰聞言笑而不語，他并非‘張學’的支持者，不過他倒是并不反對王蕭拜入‘張學’門下，倒不是看重‘張學’，而是看重張堅。
如此年紀便至副卿之位，未來封侯拜相是必然。
甚至有望成為一方權相，獨斷朝野。
王蕭是他的嫡長子，更是王氏家族未來的掌權人，接近于這樣一位前途無量的朝廷重臣，對于王氏未來亦是好處巨大。
當然，同樣的，王氏自然也是張堅暗中的支持者。
不僅僅是王蕭，在‘張學’之中，不乏有著諸多同樣目的的世家大族子弟進入張堅麾下求學。
鎬京城之內，張堅此時卻是來到了碼頭之上。
在參悟了一段時間的乾坤真意奧妙之后，張堅始終不得其法。
近日運河龍宮之中，將有一場交易集會，聽聞每次集會都有諸般古經現身，便是準備前去試試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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