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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不在乎祈禱,因而祈禱亦非獸之教團的教義。
盡管從籠統概念說來的獸之王并非神明,但那糾集了一切怪獸概念的存在的確是能通過那涵蓋無數領域的怪獸之意來攫取神性的脈絡。
這聽來就像是迦勒底那耍流氓般的邏輯滑坡,能從七大姑八大姨的朋友的兄弟的網友的寵物這種關聯中捋出一條線來縫合奇奇怪怪的靈基。
但獸之王的直線很短。
短到:的確有怪獸被奉為神明,也的確有神明被視作怪獸,所以獸之王所代表的概念的確囊括了神性。
祂也的確是無時無刻都能聽到無盡的怪獸之聲與無盡崇拜怪獸的聲音。
然后做出與奧默.林頓同樣的選擇:剪線!
當然以資歷來說祂才是大前輩,從世界線的糾纏影響領域更是說不定能解出‘祂無意間造成了影響無數宇宙的奧默’的理論來,但這種更加復雜且神神叨叨、不清不楚的理論可以只寫在獸之教團的《圣經》里。
宗教典籍就是用來干這個的,吹噓神明的偉力、神跡,再塞點真真假假的故事和對話來讓人愿意復刻與遠離。
能夠復刻的部分能充當儀軌的依據。
愿意遠離的部分能化作爹味兒十足的勸誡。
可能還要塞點‘人就是賤’的暴論進去勸誡你忍受生活的苦痛以期許將來。
好一點的宗教會叫你忍一時就能盼好事發生。
壞一點的宗教會讓你一直忍痛一直赤石,即便有好事出現也是考驗,你一定要把收益轉給信仰什么的。
至于說什么人生來就是要赤石受苦,等到似了或是來生才得救贖什么……那很壞了。
獸之教團不是那么壞的宗教。
它所崇拜的偶像乃是怪獸概念本身,為此它給一切教眾倡導的教義便是敬畏怪獸之力,追逐怪獸之力,永無止境。
是的,手握的怪獸之力不過只是開始,怪獸之力這條道路崎嶇且漫長,其盡頭正是那位神明,唯有以自身的力量觸及祂所在的終點,方可得到一切的救贖與安寧。
乍一看也沒什么毛病吧。
你得到的力量都強到能干獸之王了,那你的生活品質一定很好了——只要你不是獸之王那類存在。
真了解獸之王生活質量的,懂的都懂好吧。
祂自個兒都沒什么救贖和安寧,還天天被狂信徒騷擾呢,最近的一次親密互動甚至是被一整個信徒組織集全組織之力背刺爆破,實在是很有生活。
但教團成員們顯然也不在乎。
他們只會堅信自己掌握那樣的力量后必然能夠雷普全世界,生活肯定是太有盼頭了,為此不論是要付出什么都在所不惜!
雖然信仰的方式略有些反常規,但也的確能迸發出與狂信徒無二的極端精神意志,有著只要沒被毀滅就一定能成功的優秀素養,同時也把腦子燒壞了。
本來急于求成的極端道路就很容易搞壞腦子,拋瓦腦更是壞腦子中的典型,再掛上‘嘻嘻,我一定要贏!’的勝利渴望tag與怪獸容器天然誘引特定情緒加深的異化效果——這精神狀態就像是從養蠱大賽里走出來的一樣,只剩下精神了。
要不怎么說各個都是人形怪獸。
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很單純,單純的只為一個目標不擇手段竭盡全力,也正因如此,他們在奧默.林頓眼里是最好騙的一批人。
不需要陰謀詭計,只需要明擺著的操作——你的陽謀必然會起到效果,因為他們不像普通人那樣有著太多的牽掛與掣肘,倒不如說是除了怪獸關聯外都全無底線可言。
這既是他們的優點,讓他們每個人都像瘋子一樣棘手,也是他們的缺點——能夠輕松頂著常人難以承受的風險行動,也意味著他們習慣拋棄。
拋棄顧慮,拋棄成見,拋棄仇恨——當他們愈是執迷于勝利,執迷于收獲更強大的暴力,就愈是容易忽略這些正常人眼里極為根深蒂固的東西。
他們會認為這些是無關緊要的旁枝末節,是妨礙理性思考,妨礙通往成功的缺陷。
所以他們很矛盾。
一方面習慣謹慎,習慣逃避與放棄,卻又一方面膽大包天,從一開始就踏在一條難以回頭也難以走向終點的崎嶇道路并不斷與虎謀皮中走著鋼絲。
不可否認的是,他們之所以能走到如今,這份矛盾的拉扯大抵是起到了不小的功勞。
甚至可以說是引導他們不斷勝利的成功品質。
但這份成功品質的弱點也很明顯,不是么?
愈是奇跡,愈是不可思議的絕妙平衡,就愈是容易被打破。
你那迄今為止的完美走鋼絲,有迎接過風暴么?有遭致過暴雨么?
有過吧。
能夠登上祭司,大祭司這樣的職位,怎么也算是身經百戰,踏過各種戰場與危機,更遭遇過各種考驗與針對,鍛就出了非比尋常的堅韌,能將諸多外力也納入平衡維系,有著無數履歷所造就的操作信心。
——那就更好了。
盡管在通常的刻板印象里,魔鬼總是眷顧著失敗者。總是盼望著跌入谷底難以憑自身再起的一無所有者,以一份培育者的心態期待著從零發展成參天大樹再將其收割的喜悅。
但那只是魔鬼行列中的一類常規愛好而已。
還有另一類數量不小的魔鬼群體反而喜歡與勝利者、自信者簽約。祂們欣賞簽約者那不可一世的神態逐步崩落,靜候著他們的驕傲,成功,閃耀盡皆變質腐敗的那一刻所收獲的成就滿足。
兩類魔鬼的本事談不上高低好壞,只是都有留下無數的心得名言流傳世間,甚至還有個別出了自傳與學術報告,而某位叫做奧默.林頓的魔人恰好在余暇準備的電子資料書里塞過幾篇相關內容。
他還記得那類資料里提過與勝利者的相處中有著一條門檻最低,最為消極,卻又有著驚人成功率的技巧:
幫助對方。
無條件的幫助對方。
最好是能放下一切矜持與成本的為其提供幫助,不論對方接受與否。
許諾必應,這是魔鬼的品質。
我說了是來送技術,就必然會將那電子化怪獸的技術交出,讓你們能夠反向破譯黑暗數碼獸的存在。
不論你們是否相信,不論你們是否接受。
嗯?真的不接受么?
沒有駕馭這份技術的勇氣,沒有利用我的信心?
你就那么在乎我真心歸順哪一邊么?最重要的難道不是我的技術保不保真?
不會吧?
難道你們真的跟個人類似的,能被仇恨與憤怒干涉判斷,只想將我最關鍵的價值棄置?
嗯,噬星者基多拉的信息片還在我身上,狀態很不穩定,嗯?那沒關系,我也不指望這次就能交換到各位的幫助。
那也無所謂,我也不是來替那幫家伙套情報的,雖然你們真愿意給的話我也很感謝,但果然還是改善現狀比較重要吧。
當這樣的對話出現時,也就意味著奧默.林頓借噬星零之口完成的許諾,的確撼動了對方原本堅持的立場。
他許諾以技術,便是在許諾前景,當他所答應的一切都是真實,而他們更是允許了噬星零的許諾時,他們便已悄然失去了作為人的權利。
人不成為人,便是因為在精神上向著許諾做出了全無底線的讓步。
但獸之教團的高層也的確不是人。
光是他們在半信半疑中接下了噬星零給出的技術資料沒有對他耀武揚威的脅迫、逼供而是跑到一邊不管時,這份偽人的異質感也可謂是再清晰不過。
不過是群人形的怪獸。
盡管有著無與倫比的暴力所帶來的危險環伺,也不過是讓他更具幾分馴獸的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