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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面集市的出入口總是人來人往，并且還總是突出一份種族、著裝、外表等領域的全面多樣性。
只是全面的多樣性也往往意味著過于繁雜的要素堆迭。
這會讓視覺疲憊。
會讓大家的關注點挪到入口本身。
所以警方往往很難在這兒發掘出像樣的案件目擊者。
都是對著鏡面集市出入口的人工智能監控草草調閱檢索一番，有結果就省事，沒結果也算了。
還有其他的調查角度，犯不著要在這人流量本就過大的地點死磕。
然后……
然后他們首先會跑去鏡面集市出入口周圍的某些地點。
再一次的查監控，搞局部區域的物質運動回溯。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們優先調查的這些地點也會成為犯罪圈子里的某些人反其道而行之的警惕點，譬如眼下這位身著黑白西裝的金發男人——他在從鏡面集市出口走出后，就直接避開了最近的五個小巷口，三家酒吧，四個黑網咖與十二個小旅店民宿……
卻也沒有一路順著大道遠行，而是選擇了一家飲品店的露天座椅，在略微的停留中點亮鳴響的終端。
“喂哪位？”
“是我。”
“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你竟然會主動聯系這邊的我？”
“黑暗區域沒有太陽這種東西，光明獸。”
“但是人類世界有哦巴爾巴，要我給你拍張照嗎？雖然只是人造的太陽。”
“不必了，浪費時間的客套到此為止，我這邊收到一些說法，像是巴爾獸.X將人類孩童帶到了宮殿，也像是三大天使、十斗士們放緩了備戰步調什么的，你聽了會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開會通告啊，”男人輕快道，“單單跑來跟我商量可真是狡猾啊巴爾巴。”
“不要再裝模作樣了，光明獸，你我都清楚這意味著什么！”巴爾巴獸很是不滿，“我們之中或許存在著內鬼，也或許存在著走漏消息的蠢貨，不論是哪一種都不該是急著開會。”
更別說緊急開會的門檻也高，大量生命與一位魔王，總要選一邊獻祭一個，哪兒能像這個混賬一樣說開就開。
“那你來找我就對么？”
語氣中的輕佻隨意忽然一止，就連笑意也都在那張分明是在微笑的五官中剖離出溫度。
“有沒有可能，你就是那個蠢貨？”
“什么？！”自然想不到自己會被這么罵的老人聲調都抬高了八度，“你竟……”
準備罵回去的話語本是蓄勢待發，卻又驟然卡殼，在略微變動的聲調中湊出全新的理解：
“…你的意思是恒常性？！”
人在身處高位并受到威脅時，懷疑的方向總是會很明確的。
那往往是朝著恩怨頗多的對手、有所威脅的第三方、雖在不同領域但卻勢力足夠強大的有怨者等等，它們往往有著階位相距不大的共性，只因他們的潛意識里也只有在擁有相等的社會地位、權力才算是能夠帶來威脅的對手。
這理解換做數碼獸的也是一樣，甚至要來得更加徹底。因為它們生活的世界講究一個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遠遠要比人類世界更加純粹。
所以當巴爾巴獸聽光明獸.墮落形態說自己走漏消息時，它雖第一反應是無法接受，但它那老奸巨猾的本性也還是幫助著它以那份前提來假設理解對方的話語含義。
在這個假設里，值得它懷疑的人選并不是毫無頭緒，倒不如說清晰過頭。若它此刻正幻化為其他的數碼獸，行走于圣殿之外的所在，那它首先懷疑的對象其實是大德拉庫獸與個別魔王，可它此刻的確是特地轉移到了自己的大本營。
本意就是為了進行隱秘通訊，在通訊前更是特地遣散了周圍的侍從，就算是泄密也至多是泄露‘有秘密交流’這樣淺顯的情報，而不是能警覺到做出反邏輯的應對。
放緩備戰步調…這簡直就像是直接獲得了這邊計劃的核心情報，意識到了大家正在利用它們營造的肅殺氛圍所作的回應。
可光明獸.墮落形態這家伙在說什么？
利用那些魔神獸和別西卜獸這些沒腦子的蠢貨便罷了，怎么可能會是自己暴露消息？
自己這樣的隱秘處理怎么可能暴……不，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作為從太古時代存活至今的貪婪魔王，巴爾巴獸的見聞與知識之淵博完全對得起它的壽命。
雖然在‘知識變現’這塊兒有丶老年癡呆，但那是行動時的操作問題，作為參謀與智囊的腦子倒還算是思維敏捷，一下就想起了某些年輕魔王與久睡魔王都不太關心的秘辛。
譬如數碼世界的唯一神早已不再唯一。
也譬如那位新的神明其實要比祂的前輩更加‘消極行事’，其存在到如今都還算是秘辛的事實就足以證明祂甚至沒有像樣的信徒組織，更沒有人前顯圣的自覺。
但這些都不算是關鍵，最關鍵的還是那位神的存在感雖然稀薄到近乎不存在，卻也正因如此才足夠危險。
誰都可以不在乎一個會被自然忽略，卻又能存在于各處的神靈，唯獨心懷鬼胎者不行。
祂一直都在巴爾巴獸所警惕的第一序列，只是警惕歸警惕，絕大部分時候都的確是沒關聯，也沒必要提及的祂，就算是位于巴爾巴獸警惕的最高優先級，也等于是積灰的收藏品。
哪怕是要給‘客人炫耀珍藏’的時候都不會主動提及，還得是通訊那端的客人拋出明顯的意向后，方才后知后覺。
“可真的是祂么？”
巴爾巴獸下意識的張望著自己那展覽著各式財寶的深宮，好似對方會忽然現身與自己對視似的。
但顯然，真發生那種事了它又不會高興。
畢竟在真假不論的時候，一旦證明是真的就意味著此刻會是一份非常諷刺的現象：自己眼里的那些蠢貨沒有泄露消息，反而是自己每次來找光明獸時都在不自覺的泄露情報？
越是自詡智慧，越是受不了聰明反被聰明誤的。
若這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反而是傻逼克高手的話，后者更是會繃不住。
誠然恒常性不算是傻逼，但若是祂的話，祂也的確是沒什么技術含量：
我就在你邊上掛機，你說什么我聽什么.jpg
就這么一個操作給自己所有的準備給爆了？
好在，它聽到通話那頭說：“不確定。”
“但你的確是該減少聯絡了，巴爾巴，不論是這邊的我還是那邊的我。”
“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考慮都去跟那些家伙說吧，沒事不要叫我，我對你的那些小算計沒興趣。”
“你這家伙！”
剛有些落定的心又燃起了初時的不爽，眼看巴爾巴獸就要貫徹數碼獸最為經典的刻板印象，順著網線去電一電那男人時，那邊倒是干凈利落的掛斷了電話。
“喂？喂！！”
“真是沒耐心的老東西…”
主動掛電話的人是這么感嘆的。
瞧著光屏上顯示的通話時長更是一臉厭煩。
“是不是那家伙，不就看這幾天的反應么？”
好啦！
他從座椅上起身，雙手合十，像是拍掉了煩惱。
不要想那破壞心情的老東西，難得來一趟人類世界，親自去了解一下這些年的發展…吧？
驀然的心悸，仿佛連目光里的天空都籠罩起了深重的陰影，他幾乎是僵在原地，待到那似是在審視自己的目光挪開后，才開始在深呼吸中望著那混跡于人群，步入鏡面市場入口的黑甲身影。
的確感受到了超乎尋常的日新月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