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這是總算吃錯藥了?”
在那海拔愈高,空氣更加稀薄的山巔休閑區的角落,令有些好笑的看著眼前這位小妹翻看藥物說明書的模樣,自是覺得太陽也開始打西邊出來了。
雖然這兒也的確是沒有太陽,但也好歹有一顆被大家習慣稱作太陽的恒星。
“什么吃錯藥,不如說是為了不吃錯藥才看呢!令姐你別擋著光,往邊上一點!”
在山巔仍然能有網絡覆蓋的前提下,這人居然沒有端著手機、平板而是捏著張紙研究——這要換做家里的話,令非得通知大哥來看一眼不可。
可惜不在。
所以她只能萬分遺憾地趁著對方埋頭看東西的時候,端著手機拍一張先。
然后再來吐槽,再迎來對方抬頭望一眼的幾分厭煩。
“唉,這就開始嫌棄你大姐了,可真懷念當初在尚蜀見面時啊。”
“那時候的小夕可真是客氣拘謹得可愛。”
“…那時候的事……”
聽了這話也是有些坐不住的夕剛抬頭來,就見大姐蹲在面前。
“我說錯啦?”
“…至少也別在這兒說吧。”
“別怕別怕,”做大姐的大咧咧的擺了擺手,“我也是跟奧默討教過那手靜音的技藝,也就茶座和貉能聽到吧。”
讓那半熟不熟的朋友知道這種事也不讓人放心啊…而且還是在小茶座的面前…我都還沒找到機會要簽名呢……
大姐這是在奧默那兒的人際上太融入,已經體諒不到這邊的立場了嗎?
夕欲言又止,旋即扶額。
半熟不熟的朋友關系真是個麻煩的屬性。再陌生一些就能無所謂的爭論,再熟悉一些也能理直氣壯的坦言,但偏偏卡在中間就容不下的那會破壞自己和大姐形象的沖突,所以這種涉及私人信息的對話還是該就此終止。
可又有些話是忍不下來的。
“令姐,你和她們是夠熟了,但我還不是。”
“所以我把你抓來了哦。”
“你還知道是抓過來的啊……”夕揉了揉那有些遮蔽左眼的劉海,“我明明該在溫度適宜的室內看漫畫、比賽、追劇,畫畫才對,為什么要到……”
“還冷嗎?”
“什么?還好。”冷不丁被打斷話語的夕,迎著對方關切的目光,倒有些莫名的歉疚。
“這樣啊,我還想說你可以來一口。”
令搖晃著手中的瓷酒瓶,也把某位大畫家的歉疚搖散開來,那后者還扶著腦袋呢,直接就氣笑了。
“讓人在這種冰天雪地里喝酒真的好么?”
“白日放歌須縱酒,不就正好暖暖身子?”自是對此絲毫不在意的大詩人扭頭瞧向一旁,“貉,你要不要?茶座就算了,孩子不適合。”
還在關注自己那加壓小火爐里的燒水沸點變化的茶座,頭也不抬,只是雙耳晃了晃,保持沉默。
“誒?我,”蹲在茶座一旁好奇打量的貉抬頭,趕忙揮了揮手,“呃,先不要吧,等奧默出來再說。”
她的酒量不算差,但僅僅是過得去。放在平日倒是不妨礙她接受令那些度數總是不算低的好酒邀約,放在現在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就像夕小姐說的,這里冰天雪地。
而且往外走個百來步就是懸崖峭壁。
除此之外,更有不遠處的帳篷駐扎區散落著不少帳篷與他們那些忙碌于張羅睡床、火爐的主人。如此一來,哪怕不提另一邊不遠處的兩棟借助空間搭建技藝的小別墅,這兒也明顯是一副不適合撒酒瘋的場地。
“也好,不過感覺那邊也是一時半會兒沒個完的情況。”
從來都不算是執意拉人喝酒的令摸出自己的便攜背包,也開始張羅起了折疊椅、小桌。
“先別在那兒各自蹲著了,坐著忙吧,還有小夕啊……”
“干嘛?”
“做的不錯。”
“…?”剛抓了個椅子坐下的她疑惑的抬起頭來,就見那藍彩氤氳的手掌探來,讓她躲避不及間被拍了拍。
那只花手的主人夸獎道:“雖然算不得什么極巔,但也真沒想到你能這樣順利的撐到這里啊。”
“那,那不也是全靠那家伙準備的醫療盒。”
“不是起手自夸便已是極為難得,看小夕你也能有這么明顯的改變,還是要夸獎一下……”
“我本來就跟以前不一樣了。”
“可你前天還在和小年鬧到黍來找我說哦。”令指出這份邏輯上的矛盾之處。
“要不是年那家伙總是急著邀功,我怎么會做出那樣羞恥的舉止。”
“結果剛說完就開始攻擊小年,你呀……”
“我明明沒錯…”夕嘟囔著,不知不覺間也忘了之前還以成熟自視的思考。
畢竟她自認沒錯還要被說得好像是自己沒長大一樣,如此屈辱便也很難不感到委屈。
“對與錯,是與非,不論一開始是怎么樣,鬧起來就沒有純粹可言啦,小夕。也是因為你待在家里和小年的休息時間撞上,我才先是邀請大家,再把你拉到這邊來的哦。”
“…反正就是想要我交些朋友吧……”夕自視知性理智,根本不會被令姐這樣粗陋的話術唬住。
區區打一下給顆棗,根本迷惑不到自己!不如說這種話早在以前公司宿舍就沒少聽,一個個都是在拐彎抹角的想騙自己出去活動,想給自己張羅交際圈。
但說實在的,真有這個必要么?
這個世界的網絡那么方便,她都在各個社交論壇、軟件上有不少朋友了,見沒見面也不重要,你就說精神體驗這塊是不是豐富了吧!
“那倒是其次的,更多是希望你能從團隊活動中感到開心、充實之類的感觸,而不是每分每秒都想離開。”
“我確實是每分每秒都想離開。”夕再次小聲嘟囔。
尤其是之前好幾次爬山過程里拼盡全力,有些喘不過氣的時候。
“哪怕現在也是?”
“現在…也就……”
也就這時候才想起這兒還有兩個‘外人’,下意識看了眼貉與那黑發馬娘的夕又趕忙挪開目光。
“也就還好吧。”
“嗯,不是完全的想走,那就和奧默說的那樣有些意義。”
“?這也有他的事?”夕就像是被那MT上了嘲諷的BOSS,立刻穩定了仇恨。
“啊呃……”一眼就感覺壞事了的令尷尬的搓了搓手合掌,“倒也不算他的事吧,是我自己有點想法然后找他討論過,然后他就列過幾個選擇……”
“所以就是那家伙算計我!”
“要咖啡嗎?”
話落的忽然間,那之前都在埋頭鼓搗智能高壓爐的茶座開口,正抬頭看她。
讓她本該脫口而出的字粘滯了好幾秒,然后脫口而出,少了一截。
“…要。”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