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迷瞪狀態的老家伙交流，是毫無意義的事。
但是出于對老村長的尊重，戈登還是走了走流程，和他閑扯起來。
現在是白天。
村民們不是去附近采集山貨，就是在農場中忙碌，再不就是在家中做著什么，村道上一個人都看不見。
直到戈登與裝耳背的老村長艱難對話時的大嗓門，把人吸引了過來。
“咦？！這不是戈登小子嗎？”
距離村口不遠的鐵匠鋪中，一臉胡長得跟毛刷似的矮敦壯漢探出頭來。
在他的嚷嚷下，終于發現村中來了人的村民們，陸續圍聚過來。
戈登站起身，笑著看向大家。
這些臉孔他基本都認識，許多人就是看著他長大的，還有些是他童年的玩伴。
少數幾位陌生的，則可能是這幾年新搬來的居民。
多年未見，加上這座偏遠小村，都不時能聽到有關他的傳說。
如今的科科特村，已經不再只是“英雄的村子”，還是“勇者的家鄉”。
這一切使得大家有種見到“大人物”的隔閡感與距離感。
不是誰都能像鐵匠鋪老板那樣，豪邁大咧的。
好在，這種距離感在戈登主動跟大家打過招呼，大爺大姨哥姐弟妹地叫過來后，也就消失得差不多了。
年輕的農夫正和嫁過來沒幾年的妻子炫耀，“早跟你說咱和戈登哥從小玩大的，你還不信！”
裁縫店的大媽拉扯著戈登的衣擺，“怎么好像比前些年更大只了？給你做套衣服用的布料都頂人家兩套了。”
也有跟哈雅塔打招呼聊扯的，她早些年隨著戈登一起來過這兒，有不少人還記得她。
熱鬧一陣后，村民們也陸續散了。
大家都還有工作要忙，不至于一直跟著。
除了幾個面露崇拜之色的孩子，即便被父母警告了不要打擾戈登他們，還是躲在墻角偷偷看著。
戈登想和他們交流幾句，他們卻像捉迷藏似地躲了起來。
他也只好忽視了那幾道暗中觀察的視線，叫住了正準備回去繼續打磨農具的鐵匠鋪老板。
“老板，沒看到歐尼斯特教官咧？他是出去打獵了嗎？”
“啊，是啊，最近村里肉食儲備快見底了，他說去弄些生肉回來。”鐵匠鋪老板拍拍烏漆嘛黑的皮革圍裙。
“對啦，你那棟屋子還留著喲，這幾年都快成景點了，歐尼斯特定期會去整理，你們可以直接住進去。”
戈登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跟老鐵匠道別后，領著哈雅塔來到了那棟小屋前。
正如鐵匠鋪老板說的，這座小屋的狀態看上去很好，屋頂上防水的茅草鋪得整整齊齊。
門口的小院里，還堆著幾個熟悉的石墩。
那些是他年少時打磨力量用的器具。
“和當年離開村子時一樣啊”戈登自言自語了句。
推開門走進去。
不過三四十平的小屋子一眼便能看清全部，屋內還算得上干凈，一些邊角處多少落了些薄灰。
但對一位年近六旬的老男人而言，這差不多已經算是極限了。
就算是歐尼斯特自己家里，也未必會比這里干凈。
戈登沉默著，來到屋內一角。
這里擺著個人形架，上面掛著的，是他第一套真正意義上的防具。
——藍速龍套裝。
這套防具曾在雄火龍的火球吐息下被炸得稀爛，但如今又被修補好，整整齊齊地擺在那里。
“還真是閑啊，老家伙.”戈登嘟囔了句。
然后回頭對哈雅塔道：“你和穆蒂在這兒休息下吧，或者去村里逛逛也行。
我去接下教官，一把年紀了，別拖不動板車。”
哈雅塔笑著點點頭。
歐尼斯特和戈登沒什么血緣關系，連養父也不是，但在后者心中的地位，和父親也沒什么區別。
即便遠在新大陸時，戈登每年也會給歐尼斯特教官寫幾封信，再附上幾張照片，托商會的人帶過來。
在外闖蕩時，某些情感容易被忽略，但某一天回到家鄉，這些積累的情緒就會一下子涌上來。
戈登當然知道歐尼斯特獲取生肉的獵場在哪一片。
正打算出門，哈雅塔提醒了他一句，“就算是附近的獵場，也是獵場，帶上武器。”
戈登猶豫了下。
他們身上穿的是普通衣物。
出于謹慎考慮，武器防具倒是有帶，不過都在停泊于村口附近的空艇中放著。
按照附近區域的怪物分布，能遇上藍速龍都算運氣差的，以他的實力，赤手空拳都不會有危險。
再專門跑去裝備上狂紋，拿上無相法身·不動什么的，多少有點神經病。
于是，在哈雅塔無奈目光的注視下，戈登嘿笑著拿起了掛在墻上的那副獵人小刀。
四十公分直徑的小盾連他的小臂都遮不住，綁帶都快被他手臂上的肌肉繃斷了。
標準七十公分刃長的片手劍在他手中跟個匕首似的，怎么看怎么別扭。
更別說這把片手劍在狩獵大野豬王時還曾斷裂過。
雖然后來找鐵匠修補了下，強度也肯定達不到實戰標準，頂多算個裝飾品
“欸，這把劍有這么輕的嗎？”
戈登挽了個劍花，把獵人小刀揮得“咻咻”作響。
“你再揮兩下，怕是直接就斷了。”哈雅塔沒好氣道。
“不至于不至于。”戈登笑著把獵人小刀插到腰后。
又興致十足地望向那套藍速龍套裝。
先是腕甲，戈登努力把手往護臂里塞，即便束帶已經完全松開，手臂還是被卡住了，只能放棄。
再試了試胴甲，嗯想都別想，完全沒戲。
最終，只有那頭盔勉強能戴，被他用力套在了頭上。
武器加頭盔，某種意義上也算完成了武裝的戈登咂咂嘴。
看向哈雅塔，裝模做樣地說了句，“我出去打獵了，會帶著很多肉回來的，等我好消息！”
然后便在哈雅塔無語的白眼中，推門而出。
離開家門的戈登腳下生風，步伐越來越快，一會兒便來到了村口。
望著那與村道連接，通往森野丘陵的蜿蜒土路，他深吸了盛夏溫濕的空氣。
面對古龍時都難以體會到的激動情緒，在他胸口橫沖直撞。
就像是十五六年前，領取討伐大野豬考核任務的那天。
自信，亢奮，熱血沸騰。
左右看看無人，戈登高呼了聲“大自然！本大爺來啦！”，然后就順著土路，一路狂奔而去。
村口小屋前，村長抬起頭，被眉毛與皺紋遮得嚴嚴實實的眼睛睜開了一點。
望著戈登飛奔遠去的背影，村長眼底浮現出笑意。
“歡迎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