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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真并非是曹操的親生兒子,他只是曹操的眾多養子之一。
世人皆知曹操活著的時候好人妻,特別是那種生育過的人妻。
所以一生風流的曹操,在收納不少美婦之余,大方的他也順勢收養了許多養子。
當然曹真能成為曹操的養子,并非是因為這層原因,乃是他的生父曾對曹操有救命之恩。
只是盡管曹真成為曹操養子的原因很是光明正大,但在曹操的眾多養子中,唯有曹真被曹操賜予曹姓。
而且曹操給曹真起的字為子丹,他字的輩分與曹操的四位嫡子如出一轍。
甚至曹真從小就是與曹操的四位嫡子一同同吃同住的,其中他與曹丕的關系最為友好。
在古代能被賜予族姓,本質上就代表著曹真已然真正成為曹氏宗親,完全超脫養子的那個界限。
最重要的是,曹操給曹真的待遇與曹丕等親生兒子完全相同,這便說明曹操對曹真有多寵愛。
曹操對曹真如此寵愛,不僅僅是因為曹真的生身父親對他有救命之恩,還因為曹操看出了曹真是個可造之才。
是一位足以在他死后,拱衛大魏社稷的大才。
當年曹丕即位魏王后,便當即任命曹真為鎮西將軍,都督雍州及涼州諸軍事。
后來曹丕任命安定太守鄒岐為刺史,張掖郡人張進挾持太守在酒泉反叛,率軍阻攔鄒岐赴任。
曹真遣費曜進軍討平張進的叛亂。
因為此戰功,曹真被曹丕封為東鄉侯。
這件事發生在漢魏兩軍襄樊大戰的期間。
而在曹丕離開宛城回到洛陽后,曹丕擔憂關中地區會因為襄樊大戰魏軍失利而有所不穩。
他便當即又拜曹真為征西將軍,坐鎮長安都督關中諸軍事。
曹丕預料的沒有錯,就在襄樊大戰魏軍慘敗一事在天下間傳開后,曹魏內部地方發生了多起叛亂。
其中就以關中河西一地的叛亂最為嚴重。
就在數月前,治元多、盧水、封賞等諸胡組成聯軍在河西作亂。
那時曹真剛剛回到長安,并且那時關中的曹魏鐵騎被張郃帶走了一萬,關中的軍事力量頗為薄弱。
所以在那場聲勢浩大的叛亂發生后,關中的諸位曹魏官員皆勸阻曹真堅壁清野,來日再戰。
諸位曹魏官員深怕在關中再大敗一次,那樣的話,曹魏的社稷可就真有威脅了。
但是曹真卻力排眾議,以一句“曹氏宗親當為曹氏死”的豪言狀語執意定下主動出擊的方略。
曹真親自率領眾將率軍三萬進討諸胡聯軍,轉戰千里,最后得以大獲全勝,徹底平定這場河西的叛亂。
這一戰,魏軍斬首五萬余級,獲牲口十萬,羊一百一十一萬口,牛八萬,徹底打出了曹真的威望。
當戰報傳到洛陽后,本來心氣十分郁結的曹丕在得知這個消息后非常高興,他在朝會上大笑對著眾臣說:
“吾策之於帷幕之內,諸將奮擊於萬里之外,其相應若合符節。前后戰克獲虜,未有如此也。”
這還是曹丕繼位之后,第一次在眾臣面前如此高興。
高興之余,曹丕馬上下詔升曹真為上軍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假節鉞,繼續坐鎮關中。
從此曹真已然成為曹魏最高的軍事統帥。
曹丕之所以會對曹真的這封戰報如此欣喜若狂,除去曹真的戰果的確十分豐厚后。
還因為這一戰打出了魏軍的威風,對當下的曹魏社稷來說有著深遠的穩定作用。
這一戰打贏后,西域和曹魏之間往來的道路正式打通。
他便可以借由這道路,讓西域諸國遣使奉獻稱臣,逐步恢復華夏民族在西域的統治,這足以大大加強曹魏在天下間的正統性。
除此之外,這場大勝是他繼位以來的第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這一場大勝足以讓魏軍從之前屢戰屢敗的陰影中走出來,也可以極大震懾地方的不臣之人。
曹丕預料的沒錯,當這場河西大捷傳遍天下后,曹魏內部地方上的動亂瞬間平定下不少。
魏軍依然是強的。
而這種種深遠影響,又在無形之間在拔高著曹真在天下間的威望。
在沒有這場大勝之前,曹真雖然屢次受曹操、曹丕兩代君主信重,但本質上并無十分耀眼的戰績來襯托他的身份地位。
所以他在都督關中諸軍事時,關中的人心并不算很穩定。
畢竟關中諸州可是就與梁州毗鄰,而梁州之中又有個大敵糜旸。
以糜旸過往的戰績,關中諸州對曹真將來是否能抵擋糜旸的進攻,其實是沒多大信心的。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有這場大勝在身上,曹魏朝野上下許多人都開始對曹真寄予厚望,希望他將來能成為抵擋糜旸攻擊的曹魏守護神。
畢竟許多曹魏重臣都知道,在曹操臨死之前,他曾經特地見過糜旸一面。
那一日他就帶了曹真與夏侯尚前往,曹操的用意不言而喻,曹真與夏侯尚就是他留下來將來對抗糜旸的內心中的人選。
如今夏侯尚,還是不提了。
所以曹魏朝野上下,現在都將心中的厚望寄托在曹真的身上。
朝野上下的厚望,曹真當然是知道的。
而就算沒有那些人的厚望,曹真在內心中也是將糜旸當做生死大敵的。
這種敵意源于那一日的雙龍相會,而隨著糜旸對魏作戰的屢戰屢勝,曹真內心中對糜旸的敵意也越來越盛。
“你一定要一輩子防著他。”
這是曹操臨死前對曹真的告誡,對于這句告誡,曹真一日也沒忘記過。
正因為心中濃厚的敵意與重視,所以曹真在得知糜旸成為梁州牧之后,便花費重金在梁州境內大肆安插探子,打探糜旸的一舉一動。
在這種提前縝密的準備之下,曹真幾乎是早于任何人得知梁州中的那場變故。
當然曹真能這么快得知梁州的變故,還因為他現在就在離梁州不遠的陳倉城中。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句話代表著一個經典的戰例,也預示了一個偉大王朝的開始。
當年兵仙韓信就是利用這個戰術,成功將漢軍帶出了漢中,正式打響討伐西楚霸王的號角。
對于這一點,熟讀兵書的曹真不可能會不知道。
所以盡管陳倉道的地勢因為一場大地震改變了許多,但他內心中還是將陳倉當做來日重點防備漢軍的據點。
在心中的重視之下,曹真在平定河西之亂后不久,便當即召集一眾文臣武將來到陳倉城中。
他下令抽調關中的大量人力,來修繕陳倉的城防。
當正在巡視陳倉城防的曹真得知梁州有緊急情報送到后,他連忙放下手中的陳倉防御圖,以最快的速度從探子的手中接過那封緊急情報。
這一刻,曹真還以為糜旸的大軍是要向關中發起進攻了。
盡管太尉賈詡曾分析過,襄樊大戰后漢軍應該會休養生息數年,積蓄力量。
但是糜旸向來以善出奇兵而聞名,所以他若是突然對關中發起突襲,倒也在曹真的預料之中。
畢竟從之前的情報可知,在過去的半年間,糜旸一直在南鄭精簡士卒,講兵訓武,他的那番做派很像是要大干一場的預兆。
可是當展開情報中的內容看完之后,情報中的內容卻大大出乎了曹真的預料。
糜旸是出兵了不錯,但他的出兵方向并不是關中,而是梁州內部的那些地方豪強。
在意識到這一點會給梁州帶來多大的動亂之后,曹真馬上下令召集目前在陳倉的一眾文武大臣。
在曹真的召集之下,許多本來都在各自忙碌著事務的關中諸臣,都立即來到陳倉城中的議事廳中。
看到諸臣皆已經到來后,曹真將手中的情報一一傳遞給他的左膀右臂看。
第一位看到這封情報的,不是目前關中身份地位僅在曹真之下的夏侯楙,而是一位面色駿刻的文士。
這位文士楊阜,字義山,乃是天水冀縣人士。
楊阜的家族是涼州有名的望族,所以他年輕的時候就得以擔任涼州從事。
后來他因政績逐步升遷為涼州別駕。
若單單是如此的話,曹真還不會對他如此看重。
曹魏最不缺的就是名士。
楊阜真正讓曹真矚目的是,當年馬超席卷涼州時,是楊阜在其中出力甚多,才讓馬超最后飲恨敗北。
最重要的是,在當初曹真力主出兵時,關中的大臣幾乎都反對他的這個舉動。
當時楊阜是少數的幾個支持他的臣子之一,并且曹真當初之所以能轉戰千里,是楊阜為他排解了后勤的壓力。
每個事例都足以證明楊阜是不可多得的大才。
因為這一點,所以曹真成為關中的一把手后,他向曹丕力薦楊阜。
現在曹真可是曹丕心中的定海神針,只要曹真提的要求,他沒有不答應的。
于是就在月前,曹丕的詔令到達,拜楊阜為關中護軍,涼州刺史,成為曹魏方面事實上的關中二把手。
曹真對楊阜的信重是有目共睹的,他其實不太在意別的大臣看完這封情報的反應,但是他卻特別在意楊阜對此事的看法。
楊阜在看完情報中的內容之后,臉上先是浮現驚詫之色。
他沒想到糜旸會突然來這一招。
但隨之而來的,他的臉上便是浮現凝重之色。
可是與楊阜恰恰相反的,在場的王雙、郝昭、費耀等將領看完情報中的內容之后,臉上卻盡皆浮現喜色。
在座的諸將中,以王雙的性格最為火爆。
王雙,字子全,他與楊阜一般皆是出身于涼州望族。
但是與楊阜不同的是,王雙自幼酷愛刀馬,長大后更是身長九尺,熊腰虎背,完全不像一個士族出身的子弟。
數月前曹真鎮壓河西叛亂之時,曾在涼州招賢納士,王雙就是那時加入曹真的大軍中的。
而王雙在加入曹真的大軍中后,善于一雙流星錘的他,因為自身的勇武屢立戰功,甚至河西胡族首領之一的察余,便是被他親手斬下首級。
因為這樣的戰功,王雙也漸漸得到了曹真的看重。
如今年紀不過三十的王雙,已經是一名偏將軍了。
性格直爽的王雙在看完情報中的內容之后,他立即站起來對著坐在上首的曹真進言道:
“糜賊竟然敢自亂梁州,如今梁州內部不穩,正是我軍攻打梁州的好時機呀!”
王雙聲若洪鐘,因為聲音過于響亮,他的建言在議事廳中產生了陣陣回響。
而聽著那陣陣回響,在座的諸將臉上都流露出贊同的神色。
盡管王雙表面上五大三粗的,但他畢竟出身士族,基礎的見識還是有的。
當世的人都知道對地方豪強下手,是肯定會引起不小的內亂的。
而敵有內亂,的確是一個絕佳的進攻時機。
再加上目前關中的秋收漸漸接近尾聲,關中諸糧倉中儲糧豐盛,具備魏軍遠征的必要條件。
還有由于河西一戰大獲全勝,目前關中的魏軍士氣都十分高昂。
在這三方面的有利條件之下,王雙會主動建議曹真征伐梁州,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不過哪怕是心腹愛將出來建言,曹真也只是笑著讓王雙先行坐下。
隨后他將目光看向了楊阜。
他一直在等著這位智囊的建議。
見曹真將目光看向自己,楊阜這時也已經思考好了一切,于是他便起身對著曹真一拜道:
“凡戰者,必知天時地利人和。
現今雖然人和在于我軍,然天時與地利皆在于梁軍。
故而我軍不可擅自出戰。”
聽到楊阜竟然出言阻止自己出兵,曹真的臉上浮現些許意外。
要知道之前楊阜在叛軍勢大的時候,都會建言自己主動出擊,目前局勢對魏軍有利,怎么他又變得“主和”了呢?
曹真用眼神示意楊阜繼續說下去。
得到示意后,楊阜便接著說道:
“現今關中、漢中一地時值九月,正是雨季時節。
我軍若要從關中進兵漢中,無非是走關中四道其中之一。
而那四道之中的道路,一到雨季便泥濘難行,到那時勢必拖慢我軍行軍速度,兵慢則危。”
說完這點之后,楊阜便繼續對著曹真言道:
“以上所言是為天時,然與地利而言,將軍若想攻下漢中,則必先攻取陽平關。
陽平關地勢艱難,不利于大軍展開。
當年太祖與劉備攻取漢中時,都曾為陽平關所阻,由此可見陽平關之易守難攻。”
“糜旸天下名將,縱算梁州內部生亂,會牽扯住他大量精力,但以陽平關的重要性,他不可能在陽平關不放置重兵。
關險敵重,漢中又豈是那么容易輕取的?
加之糜旸素有手段,又極得麾下軍士的擁戴,西部邊境的人都敬畏他。
如果您的大軍出兵后,不作周密準備,一旦大軍陷于陽平關之外,進退不能,到那時涼州諸郡恐怕就不再為國家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