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教忠坊，云兮樓。
它是酒樓，亦是青樓。
此樓在整個京城都稱得是上聲名遠揚。
每當夜幕降臨后，不知有多少達官顯貴，世家公子，文人墨客匯聚于此。
當然，也少不了各種來京的江湖客。
有人高談闊論，有人宴請賓客，亦有只為附庸風雅，或者聽一聽藝伎彈奏。
不過，此樓中女子皆為清倌人，只賣藝不賣身。
此刻，
樓中三樓包廂，靠窗處，林芒靜靜望著樓外的萬家燈火。
街道上，人來人往，馬匹嘶鳴，樓外不斷有人進進出出。
這寒冷的天氣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到云兮樓的半分生意。
屋外傳來敲門聲，唐琦從屋外恭敬的走了進來，臉色難看。
躬身行了一禮，沉聲道：“大人。”
林芒目光依舊望著窗外，并未回頭，而是淡淡道：“他們都沒來是吧？”
“是。”
唐琦面呈怒色。
請帖已經下了，但如今過去了整整一個時辰，卻無一人前來。
這分明就是不將他們百戶所放在眼里。
不過一些江湖幫派，安敢如此！
“早猜到了。”林芒笑了一聲，臉上沒有絲毫意外，端起桌上的茶淺嘗了一口。
唐琦面露不解：“那大人您為何還……”
林芒輕笑道：“是想問我為何還來吧？”
林芒緩緩放下茶杯，輕聲道：“因為本官想給他們一次機會啊。”
“只可惜，機會給了他們，他們卻不懂得珍惜。”
“這世上有聰明人，但也從不缺少蠢貨。”
林芒突然笑了笑，指著窗外道：“看見對面這座青樓了嗎？”
“這里面的都是些紅倌人，但開在這云兮樓外，卻依舊生意火爆，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唐琦目光望向窗外，隨即搖了搖頭：“下官不知。”
林芒幽幽道：“因為人……都賤啊！”
隨即起身道：“集合隊伍吧，今晚本官……帶你們發財！”
教忠坊，青石巷。
在此地有一座占地極廣的四進大宅，乃教忠坊內第一幫派，天洪幫的地盤。
天洪幫掌管中教忠坊內各大青樓，賭場，以及貨運。
其實真正的大頭還是貨運，讓天洪幫穩坐第一幫派。
能在京城中混出名堂的，背后要不站著城中的達官顯貴，要不就是世家豪族。
說白了，這些幫派就是那些城中貴族們斂財，辦事的工具。
至于一些普通幫派，若想生存下去，就只能時時孝敬五城兵馬司，以及各級官吏。
如果想真正發展起來，背后無人支持是不可能的。
宅院正堂之內。
此刻卻是觥籌交錯，眾人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主位之上，坐著一位虎背熊腰的男子，在他的左半邊臉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
同時，在他的左右兩側各有一位容貌秀麗的女子。
此人正是天洪幫幫主，黎天洪！
至于左右各處，皆是城中大小幫派的頭領們。
酒宴之上，皆是各種名貴菜肴，隨便一盤菜都在百兩銀子。
就在這時，屋外走進一人，躬身稟告道：“幫主，那林芒離開云兮樓了。”
聞言，場中安靜下來。
黎天洪飲了一杯，大笑道：“還真想瞧一瞧，這位新百戶當時的臉色啊。”
雖然對方是新任錦衣衛百戶，但他們背后站著的乃是武清侯府。
百戶又如何，錦衣衛中，趙千戶都是武清侯一脈之人。
聽說還是這林芒的直屬上司。
那位趙千戶也是廢物，作為直屬上司，連一個手下都壓不住。
若換做是他，早已將其整治的服服帖帖的。
就算是五城兵馬司的人，平日里見了他們，也得客客氣氣的。
那些當官的見了他，也得叫一聲洪爺。
小侯爺已經傳下命令，必須給這家伙一點顏色瞧瞧。
想請他們赴宴，也得看有沒有那個資格！
黎天洪突然嗤笑道：“我在想，憑他的身家，能不能付得起云兮樓的那一桌酒席錢。”
四周眾人立馬陪笑起來。
在這教忠坊內的幫派，誰不想搭上武清侯府這條線。
區區一個新晉百戶相比，又如何能與武清侯這等皇家外戚相比。
何況，他們又沒犯事，錦衣衛又能如何。
一人立即陪笑道：“這位百戶大人典當了自己的繡春刀也說不定。”
“哈哈！”黎天洪大笑起來，揶揄道：“那本幫主改日到要去瞧瞧，看不能不能買回來。”
四周眾人紛紛附和起來，各種貶低。
黎天洪冷笑道：“明天回去，讓你們手下的人繼續鬧事，給我鬧的越大越好。”
“最好專找那些文人秀才們欺負，他們整起事來，可比我們狠多了，若是有人進去了，不用害怕，小侯爺都已經吩咐好了，他們在牢中什么事都不會有。”
青石巷外的街道上，近百人踏雪而來。
佩刀碰撞間，發出清脆的金戈之聲。
一束束火把照亮了昏暗的夜幕，搖曳的火光之下，是一張張冷漠至極的面孔。
夜色下，有人望見那些人影所著的服飾，臉色大變。
一些剛從青樓走出的酒醉之人更是嚇的渾身一個激靈，酒醒了一大半。
四周房屋商鋪迅速關門，一個個躲在房中瑟瑟發抖。
巡街的衙役臉色微變，連忙恭敬的站在了一旁，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只是，這些身影看也不看他一眼，面容冷酷的從眼前走過。
一架馬車自后方緩緩而來，四周錦衣衛護衛在左右。
一直望著隊伍消失，巡街的衙役這才心有余悸的喘了口氣。
“這些殺神是要做什么去啊？”
上百錦衣衛出動，這種情況在教忠坊已經很少見到了。
“大人，到了！”
唐琦站在馬車一側，恭敬道。
林芒自車中走下，身旁的唐琦立馬上前撐開了一柄墨傘。
連日的大雪斷斷續續，仍未停止。
四周錦衣衛分立兩旁，待林芒走過之后，才依次跟上。
天洪幫宅院之外，幾名守衛的看見那自巷口而來，密密麻麻的人影，臉色頓時一變。
“錦衣衛！”
幾人心中一驚，一人匆匆跑向府宅。
一名護衛頭子連忙上前道：“大人，不知來此所謂何事？”
林芒微微側目，暼了他一眼。
刀氣凝形！
“噗嗤！”
一顆頭顱當即沖天而起，鮮血噴涌。
林芒邁步上前，語氣森然：“若遇阻攔，殺無赦！”
“是！”
風雪之中，傳來一聲山呼海嘯般的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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