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仙大人不會敗第一零八章 悟空(4)天譴之境,誅仙四劍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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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 悟空(4)天譴之境,誅仙四劍


更新時間:2022年12月01日  作者:葉知非  分類: 仙俠 | 古典仙俠 | 葉知非 | 劍仙大人不會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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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東方白云飛,波濤洶涌大海回。

南贍部洲,是人族繁衍最為興盛之地。

然而此時尚非大一統王朝,戰國紛爭不斷,四處地廣人稀。

王鯉踏上這片土地,自然換了個人族面貌。

岸上打魚為生的漁民聚成小小村落,對他的到來保持警惕。

以劍童觀之,皆是普通平民,于是也不多留,繼續往內陸深入。

一路上,穿街過市,履足荒野,餐風飲露。

多日之后,卻未見半個修行得道之人。

雖不知這到底是刻意而為之,還是他本就運氣不佳,但王鯉卻不想繼續這般下去了。

他原來的想法,是去看看那戰國七雄,各國英豪,先輩賢哲,可他此時終究不是人族,被旁人看了去難免心生疑竇。

于是只能按下心思,隨意轉了幾圈后,御劍而起,直入西牛賀洲。

如此舉動,引得背后注視著他的人紛紛心思各異。

“石猴西來,乃受靈山之引,冥冥中自有天數,命該如此。”

“哼,西去便西去,此時去得方便,未來卻說不定了。”

“一只吃齋念佛的石猴嗎?哈哈哈

“天定佛門當興,天生石猴合該入靈山求學,本就不應修道,他該端坐蓮臺持心性,而非學劍悟劍增殺孽。”

王鯉哪能知道這些人不同的心思想法,他就是為了去找那個本該是他師父的菩提祖師而已。

雖不知其身份來歷,可王鯉也不是處處要改、遍地求變。

改變的基礎是實力,可他現在卻沒什么實力可言。雖然哪怕修成大羅也改變不了天數,但至少他能有更大的底氣改變自己。

無論菩提祖師是誰,起碼對方教的東西不會有假,術流動靜,天罡地煞一百零八神通,大品天仙決,筋斗云等等,能學多少便算多少。

帶回后世,也應當是一項項了不得的本領。

王鯉非是貪得無厭之人,他的本體自然不會什么都想學精學全。但在這里學會之后,回去便不需要花費多少時間精力就能大致掌握,而且,這些東西還能拿去充實蜀山的萬法仙山。

也不是他狂妄自大,此去西牛賀洲,菩提祖師如果真的自持身份不收,那他保證望一眼便走,絕不強求。

王鯉可不是真的全然一心尋仙訪道的石猴。

愛收不收。

你不想收,有的是人想收。

興許旁人更加望眼欲穿,也正好全了他改變過去軌跡的心思。

過南海時,王鯉還特意留神觀察,不過卻沒能見到紫竹林。不知是真的不在一條路徑上,還是觀音將自己的道場隱藏了起來。

西牛賀洲在望,他脫離劍光,踏蓮直下。

從遠古洪荒開始,西方便一直是貧瘠之地,這一觀點也因為接引和準提時時掛在嘴邊而愈發深入人心。

實際上,所謂的貧瘠只是從大能的角度來說,這片土地并非真的全然蠻荒無度、寸草不生。

說法寶,十二品功德金蓮,七寶妙樹,六根清凈竹等等也都是不得了的寶貝。

可偏偏接引與準提偏要和玄門三清相比,那豈非在自取其辱?

三清源流如何,你接引和準提又是什么?

但他們的努力或許感動了天地,還真就定了佛門大興之事。

也不知是天道酬勤,還是某人的平衡之道。

王鯉覺得自己的膽量越發的大了,什么都敢亂想。

望望天空,平靜無波,心中更定。

想想后世,哪吒敢對著天上吐口水,對象是誰他也心知肚明,但仍舊無事發生,也不知太清祖師都干了些什么。這位圣人無為無不為,做的必然是驚天動地、攪動亙古往來的大事兒。

王鯉一只腳剛剛踏上地面,天地陡然易轉。

這一刻,又不知多少人突然之間失去了王鯉的行蹤,不由掐指連算。有人不得去處,一時心慌,有人算到一二,便不敢繼續。

耳畔海波浪涌之聲頓去,山林蟲鳴鳥叫取而代之。

白沙海岸突然成了蒼翠密林,咸咸潮濕的海風也變成了林間清新且夾雜泥土芬芳的蔚然山風。

日映嵐光輕鎖翠,雨收黛色冷含青。

林深之處有人言,側耳傾聽,原來是在歌唱。

“觀棋柯爛,伐木丁丁……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王鯉微微一笑,心下一定。

若是對方真個沒有收徒的心思,就不會把他引來了。

而這般改天換地,跨界挪移的手段,便愈發證實了對方的急切。

可是,上清圣人真的不感興趣了嗎?你要再不出手,我可就要拜別人了……

王鯉一邊想著,一邊轉頭四顧,不多時,視野穿透密林,看到藏在山間的洞府。

不管那樵夫,他徑直前往,少頃便至。

但見,煙霞散彩,日月搖光,洞門緊閉,寂靜無人。

門口石碑: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王鯉又回頭望向山外。

于他而言,如果能選的話,自然是上清最佳。畢竟他已經算是太清祖師的門徒,若再能與上清結緣,那自然更加穩固。這般想來,蜀山仙宗一為太清嫡傳,二為上清源流,三來玉清之地,殊為不易,屬實強悍。

走上前去,石洞自然洞開,內里一條石階向上延伸。

王鯉一步踏上,空間再轉,卻是直接出現在了一間靜室之中。

面前,白發白眉白須的老人盤坐,神情端肅,目光清冷。

王鯉輕輕吸了口氣,上前作揖便拜:“弟子至心朝禮,訪道學仙,還望收留。”

那老人不言不語,王鯉便始終不動。

片刻,才聽對方道:“你是何身份,是何來歷?”

“弟子乃是石猴,來自東勝神洲傲來國花果山。”

“既是石猴,何作人身?”

王鯉聞言,褪去偽裝,抬頭直面。

僅一剎,他便眼童驟縮,倒吸涼氣。

只因方才端坐的老人,此刻卻變作了一位斜躺著的青年,姿態輕松寫意,氣質灑脫出塵,目光璀璨如日月,雙眉鋒利似仙劍。

對方伸手掐起一粒葡萄,拋起來落入口中,輕輕咀嚼,笑意浮現。

“你為何如此震驚?”

王鯉趕忙低頭:“弟子心中驚詫莫名,只當是老神仙當面,我也看不穿一二,沒想到竟是這般英姿勃發之人。”

青年輕笑一聲,問:“你方才在我洞府門前回頭,是在等人?”

王鯉:我等的就是你!

“弟子未在等人,只是一時感慨,回望來路。”

“哦~我以為猴子都是頑劣不堪,野性難馴之輩,不想你卻是這般知禮懂禮,真不似猴。”

“弟子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無父無母,大概只有生得像是花果山上的猴子了。”

青年坐起身來:“你意欲何求?”

“拜師修行。”

“為何修行?”

“長生。”

“果真?”

王鯉頓了頓,又說:“興許,可以知道自己為何出生。”

青年眼眸微亮,走向王鯉的同時繼續問道:“你為什么想知道自己為何出生呢?”

“因為我沒見過從石頭里生出來的生命。”

“為何學劍?”

“機緣巧合便學了,而且……弟子覺得自己在劍道方面似乎挺有天賦。”

“呵呵,你這猴子倒也不謙虛。不錯,你確實有天賦。如此,廢話少說,直入正題吧。”

王鯉當即俯身拱手:“請師父示下

青年滿意頷首。

“我知你無姓名,往后你便叫……孫悟空

“悟空遵命。”

對方沒個解釋,王鯉也不深究,這般姓名肯定是早就想好了的,現在看到與想象中不同的猴子,才這般顯出青年面貌,話語更是灑脫輕快。

“你是帶師投藝,且先讓我看看你的能耐。”

王鯉頷首。

倏然,劍心一動,劍意勃發,劍氣激蕩。

花果仙劍躍出,青光繚繞,蓮瓣相隨。

身下,一座青蓮劍臺升起,襯得猴子英武不凡。

下一瞬,玄霆劍訣運轉,劍臺、飛劍與蓮華上頓時雷霆涌動,閃電不息。

青年背著雙手,繞著他轉了一圈,目光中的思索不曾掩飾,臉色更是奇異難言。

看了好一會兒,他忽然道。

“我懷疑……你在勾引我。”

王鯉表情一僵。

青年卻自顧自地說:“若非全程觀察于你,恐怕我還真要以為你是某人給我下的套。”

王鯉心下微松。

“不過,不知為何,我看你這模樣實在是有些違和……”青年面露無奈。

能不違和嗎?我本來應該是耍棒子的。

好在,青年并未因此而多有糾結,只道:“也罷,你要學長生,我便教你長生,你要學劍,我便教你學劍,只是原來準備的東西卻用不上了,平白浪費功夫。”

王鯉:“師父,您教什么,我學什么。”

青年眼睛一亮:“喲,這般聽話?”

“師父有命,弟子自當遵從。”

“你心可定?”

王鯉神情鄭重:“堅如磐石

青年頓了頓,灑脫一笑:“好,那為師也有話:你想學什么,我便教你什么

王鯉一時間竟忍不住感動起來。

“我看你必然是要精修劍道的,此事易爾,你且坐下,為師為你講道。”

王鯉固然激動,卻還是說:“師父,講道之前,可否先容弟子問個問題?”

“自然可以,你且說來。”

王鯉沒有半分猶豫,劍心展露,接著勾連魂魄,現出真靈。

他的真靈,自然是那長條模樣,外形似劍而非劍,更像是根棍子,但深藏其中,劍道內蘊的氣息卻絕對躲不過青年的雙眼。

劍靈!

只一眼觀之,青年頓時眼眸微亮,可緊接著便劍眉高揚,大袖一揮,頓時大道之韻化作屏障,將整個靜室與天地隔絕,迷迷蒙蒙猶如天外混沌。

“不對呀!”他不禁感慨,“你這東西不對勁。”

王鯉頓時嚇了一跳,連忙問:“師父,弟子難道修錯了?”

“錯?”青年頓時哈哈大笑,“錯當然算不得錯,甚至很對,比這世間絕大多數……不,比這世間所有人都更對

王鯉愈發困惑:“那師父所說的不對指的是?”

青年不答,卻道:“劍意和劍心我知道,后天生靈學劍,劍意是根基,意由神出,是奠定劍道之基;劍心是核心,人族又將劍心和人心合一,開拓了劍道,我也曾指點過他。”

“師父,那位前輩是?”

“他死了,無名可傳。”

王鯉立時震驚莫名:“死了?為何死了?”

如先前所言,劍心是后來者開辟之道,萬族共學,已成不變之理,開辟有功德,后世之人每有習練,他便多一分氣運。

王鯉本以為這位人族先輩至少也能證道大羅。

可是……死了?!

青年不應,只是笑瞇瞇地看著他。

王鯉被他看著看著,心頭莫名一涼,不禁口干舌燥。

青年見狀,笑出聲來,走到王鯉面前,俯身拍拍他的肩膀。

“你這只猴兒當真聰明。沒錯,你猜對了,他和你一樣,在劍心之后繼續鉆研劍道,不過與你也不一樣,我看你是自己修出來的,而且多半不知其理,但他不一樣,他是為了讓更多的人族能夠有章可循、有法可依,劍道之強,的確容易用來填補人族孱弱的實力。我記得在我指點過后,他很快就有了些成果,當時大道震顫,劍道共鳴,天地異象叢生,我正要前往慶賀,可你猜接下來怎么著?”

王鯉搖頭,眼中滿是疑惑。

青年臉上浮起兩個酒窩:“他遭天譴了。”

王鯉霎時心頭劇震。

“神雷自天外而來,浩浩蕩蕩,天庭搖晃,地府震動,萬靈瑟瑟發抖之間,他和他的部落一起消失,幾乎什么都沒有剩下,包括他和他們的名字。”

王鯉只是想象一下,就感覺遍體生寒。

他捕捉到了兩個關鍵詞。

天外神雷、部落。

前者,既然是天譴,那應該是紫霄神雷了。

后者,部落之說,至少在夏朝家天下以前,甚至更加久遠的年代。

相較而言,那位前輩是真的為了人族之崛起而悟劍,道德境界比王鯉高出了不知多少。

“師父,他便是如我一般嗎?”

“不錯。”

王鯉擰著眉頭不解:“為何如此,劍道開悟,怎的會有天譴呢?”

青年回身坐在榻上,“簡單,因為你把修行推入魂魄不算,還深入了真靈。”

“真靈……”

王鯉細細思索,一時若有所悟。

青年卻也不急,只等他慢慢想來。

片刻,王鯉道:“師父,弟子還是不明白。”

實際上他已經有一些明白了,但是不能隨便說。

“好,那為師告訴你,因為真靈是天地之靈,是萬族繁衍的重中之重,也是整個天地之所以充滿生靈與活力的根本。真靈入道,對大道的感悟會更方便和深入,輪回轉世,真靈不滅,自我不滅。同時,大道也會因真靈入道而崛起壯大。”青年一頓。

王鯉便問:“這不是好事嗎?”

“好壞是相對的。”

王鯉不吭聲了。

青年也不繼續,只道:“按理說,你修成……你把它叫做什么?”

“劍靈

“好,你修成劍靈,應該立刻遭天譴才對,如何卻走能到我面前來?”

王鯉大概知道一些,但此時只能搖頭:“弟子不知,甚至如您所言,對劍靈之境也不甚了了。”

青年倒也不疑有他,只是摸著下巴,抬頭低聲自語:“難道老湖涂了?”

王鯉把頭埋得更低了,他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笑出來。

好一會兒,青年搖了搖頭,認真地打量著他,嚴肅地告戒:“劍靈之妙,我亦不知,當年他卻是死得太快了。你自己好生琢磨,當有大用,將來若能傳世……算了,還是別傳給任何人,我怕你被雷噼死。自己修行劍靈吧,莫要與任何人言說,更不要如這般傻兮兮地主動對外人暴露。”

王鯉點頭:“弟子明白,但您是師父,不是外人。”

青年嘿嘿一笑,面上無甚出奇,眼底卻有幾分滿意,視野里盡被這只猴子占據,莫名地便想到了當初,于是一番回憶感懷,難以言述。

王鯉見他久久不言,想了想便問:“師父,那位來自人族的前輩沒留下名字,但是您應該是知道的吧。”

“嗯,我當然知道,不過對他來說,名字顯然已經不重要了。”青年眨了眨眼,還是接著說道:“他死了,但沒死干凈,如此一位劍道天才,我怎會坐視不理呢?哪怕有的人不希望我做,可我生來便不是那聽話的性子,所以還是做了。”說到最后,他的笑容更止不住了,甚至內里隱隱約約地還帶著些嘲諷。

王鯉視而不見,只說:“那他……”

“莫問,他現在好好地活著呢,而且……”青年看了看他,又笑起來:“你會見到他的。”

王鯉閉口不言,也不深究了。

青年又說:“我本來化作那老人,逗你一逗,教你一教,結個緣法,未來……本想往后再不現身,你也莫要說自己是我徒弟,卻沒想到,你居然是這么一只精通劍道、天賦極佳的猴兒,你所修之劍訣,源流在我,的確有緣。”

王鯉面露慚愧地笑了笑。

“你可知我是誰?”

“弟子不知。”

“那你可聽好了。”

王鯉豎起耳朵重重點頭。

“吾乃……菩提祖師

王鯉:“……”

我信你個鬼啊,你這個年輕人怎么也喜歡騙猴?

青年嘆道:“你呀,將來多災多難,命途多舛。為師是救不了你了,要不然又得被人呼朋喚友地圍攻一頓,所以,只有你自己才能救得了你自己。”

“弟子……”

“莫要多言,且聽我說。我不知道你是何性子,但你絕非頑劣之徒,可你身為猴子,別人一看你,就會覺得你本性桀驁難馴,這是缺點,也是優勢。有時候你不妨試試桀驁一些,看看別人到底想對你做什么,或是想要讓你做什么,不要被人當成槍使。”

“弟子明白。”

“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在推算,但他們算不到的,就像當年我也算不到一樣。從今往后,你可要好好修行,莫要懈怠,不管身在何方,你都是我的徒弟。”

“師父教導之恩,弟子永世不忘

“好,希望真的不忘吧!來!為師給你講道傳法,能悟多少,能學多少,便看你的本事了。”

青年開始講道,一時間仙音鳥鳥,地涌金蓮,王鯉霎時沉浸其中,道韻籠罩,道法入心。

兩人講道時,山外也不寧靜。

一道仙云飛來,駕上白衣飄飄,腦后金色圓光,手托羊脂玉凈瓶,面貌和善顯慈悲。

觀音菩薩眼看即將入山,忽聞一聲呼喚。

“觀音菩薩不在南海靜修佛法,來這荒山作甚?”

白云一頓,觀音轉頭看去,只見山野深林中走出一個挑柴的樵夫,身穿粗布麻衣,長發用藤條豎起,腰間別著一把斧頭。

他放下肩上柴薪,擦了擦粗糙臉頰上的汗珠,笑容溫和地看向半空。

觀音面色一整,道:“此地可不是荒山,我聽聞此處有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洞主乃是集釋道儒于一身的大能修士,空寂自然、真如本性、與天同壽、歷劫明心。于是特來拜訪。”

“哦?此地竟然有如此大能,我以為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修道人,看來是我錯過仙緣了。”樵夫面露愕然,看起來甚是遺憾。

觀音一笑:“這世間修行者無數,若這位也普普通通,那天地間又有誰人敢稱自己為仙呢?”

“菩薩此言謬矣,若不是普普通通,又怎會被兄長聯合外人欺壓?”

觀音頓時沒了笑容。

這般言語,她卻是不敢往下接續的,身份不夠,地位更不夠。

樵夫卻只是微微笑,好似半點也沒在意自己說的人是誰。

少頃,觀音平靜地說:“閣下說笑了,你非是凡人,何必偽裝。”

“我偽裝了嗎?”樵夫低頭看了看自己:“我感覺很好啊,我本來就是這般模樣,你恐怕不知道,我在洪荒時就已經做這般打扮了,那時候我的族人也是如此,有何問題?”

觀音輕輕搖頭:“并無問題,閣下還請自便,吾這邊進去拜訪了。”

“等等

“閣下還有何事?”

“我很好奇,你真的敢去見他嗎?還是說區區化身,損失了也罷?”

觀音面不改色:“閣下多慮了,只是拜訪而已,有何不敢?”

“好!不愧是佛門菩薩,不過你可能進不去了。”

“閣下真要攔我?”

“攔你?”樵夫不禁輕笑,轉手抽出腰間的斧頭,“我為何要攔你?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腦袋,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樣硬。”

這斧頭原是凡斧,卻在他握住斧柄時褪去斑斑銹跡與紅黑泥痕,霎時間血煞之氣滾滾涌動,萬里無云的天空上立時聚氣一片濃郁的黑云。

觀音瞥了一眼斧頭,眉頭微動:“你也懂斧法?”

“不懂,只是當年和他學了幾招,想來夠用了。”

“閣下怕是多想了。”

“你是這樣想的?”樵夫頓了頓,把斧頭插回腰間,轉手取弓搭箭一氣呵成,又問:“這樣呢?”

觀音菩薩霎時變了臉色,但還算沉穩地站在云頭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我太知道了,因為我以前經常這樣干,你不會不知道吧?”

一支普普通通的木箭,卻讓觀音菩薩感覺如芒在背,危機纏身。

僵持片刻,觀音菩薩神情穩定下來。

“那石猴乃天定取經人,收徒結緣無礙,但此事關乎佛門大興,萬不能有失。”

樵夫見狀,放下弓箭,笑道:“不知封神之時,你是否也如今日一般奔波來去,上下操心?”

觀音被刺,卻仍能不動聲色地繼續說:“方才師叔蒙蔽天機,截斷石猴因果,我如何能不前來一觀?”

“那又如何?他是天命之人,截斷因果只是一時罷了,不想讓你們時時刻刻在背后偷窺而已。還有,現在就別叫他石猴了,他有名字,叫做……孫悟空

觀音這時眼底稍稍蕩起微波,這般為石猴取名,絕對有糾纏的,哪怕知道會是這樣,卻還是難免有所波動。

要是她早知石猴會被截和,而不是去往靈山,那她早在南海上就該把石猴接入紫竹林去。

她自己教,總比給外人教要好得多。

這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雖然處于西牛賀洲,可此前卻偏生無一人知曉,靈山如來也好,兩位圣人也罷,皆無察覺。若非隨石猴疫病現身,還不知道要被隱瞞多久。

都說通天圣人不精算計,可想來對方只是不需要而已,真要算計起來,未必就比另外兩位差了。

在整個佛門眼下,把天定石猴引入門下,誰還能小看他的計謀?

至于通天的實力,準提有話說。

這樣一個圣人,絕對比封神之時更難對付。

觀音菩薩望了一眼緊閉的山門,“閣下既然如此言說,那貧僧便不多叨擾了,告辭。”

樵夫擺手:“慢走不送。”

觀音離開,樵夫回首望山,良久之后才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隨即挑著自己的柴薪,唱著那滿庭芳的詞,消失不見了。

山中無歷日,寒盡不知年。

自王鯉拜師之后,便始終安心與此地修行,每過一年,他便聽通天講道一次,而每聽一次,便要耗費半年多的苦功才能勉強將一部分化為己用。

山里沒有什么師兄弟,只有他和通天。

王鯉問過,但通天卻說:“你如果真的想要,我也可以給你變一些師兄弟出來。”

王鯉:“大可不必。”

沒有什么機鋒,沒有敲腦袋然后三更半夜會面。

通天很直接,王鯉學什么他便教什么。

因此,大品天仙決他還是學到了,天罡與地煞一百零八神通也盡皆在心,筋斗云熟稔于胸。

此外,劍道傳承卻無具體,只是得了道韻加身。

上清劍道貫通真靈,加持劍靈,足夠王鯉借鑒與參悟到大羅之前,證道大羅之后自然要走自己的劍道。

可這上清劍道道韻,遠比任何功法傳承都要更加珍稀。

通天之劍,上清劍道,幾乎已經包含世間一切劍法至理。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處是王鯉今后學習任何劍訣都能以上清劍道為源快速掌握、精進甚至加以修改調整。

壞處是,將來如果要以劍證道,那就必須脫離上清劍道的范圍,走出獨屬于自己的道路。

劍靈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境界,人族前輩遭天譴,王鯉機緣巧合再開此路,后世必然不會被天譴了,但通天說過,想要以此證道還不夠,最多半步。

王鯉要做的還有很多。

可能聽圣人講道,自古以來都是稀世機緣、絕世奇遇。

通天講的淺顯,但簡明扼要的也是大道真言,對王鯉悟道的幫助非同尋常。哪怕現在這個時間點上,還有人能聽圣人講道么?

恐怕沒有幾個了,因為自上次封神大劫之后,圣人無故不得入洪荒。

王鯉感覺這一次回去之后,他真的要原地起飛了。

因潛心悟道之故,他沒有刻意提升修為,但身體天賦上佳,天劫還是來了。

他提前做了諸多準備,更是放下面皮請求師父在旁守護。

通天滿臉嫌棄,王鯉卻可安心。

然而,天劫降下后,他幾乎什么都沒做,便迅速地渡過去了。

像是走了后門作弊一樣。

仙光降臨,洗滌神魂。

石猴之身,褐黃色的毛發變成了金色,孤拐面漸漸圓潤,雖然仍是猴子,卻剝離了一些嚇人的丑陋的特征。

本自仙胎孕育,此時更顯神圣。

王鯉引導仙光入真靈,把好處撈得更深刻許多。

邁入天仙之境,王鯉心中衍生出了一些錯覺,好似他此刻就能摘星拿月,斡旋造化。

實際上他差的還很遠。

通天一眼掃來,王鯉瞬間冷靜。

“你是妖族,肉身太弱可不行。”通天說道。

王鯉:“師父,步入仙境,劍心愈發穩固強大,時刻強化軀體,想必不日便能大幅提升。”

“不妥不妥,劍心之道,終究是給人族用的,人族修行神魂為重,三花五氣與先天生靈一脈相承。妖族雖然也這般修行,可你們的身體也同樣重要,哪怕比不得洪荒時期的巫族,可修煉到精深之處,或可衍生天賦神通,所以妖族都會兼修煉體之法。”

王鯉明白了:“還請師父賜法。”

通天屈指一彈,靈光入腦。

他緊接著便問:“你可知你來這兒多久了?”

“十年了。”王鯉并未急著日子,可他知道自己已經聽通天講道十次,每次大概只有一刻鐘。

“十年……短短一瞬罷了,你也成仙了。”

王鯉心頭一緊,抬頭喚道:“師父……”

通天一笑,“看來你猜到了,為師的確該走。”

王鯉嘴唇抿動數次,這才跪下來叩拜:“弟子恭送師尊。”

通天伸手揉著猴頭,嘆道:“十年,十講。為師并沒有可以傳你境界提升之法,更沒有讓講道的金蓮融入你的身體,提升你的修為。為師所講,多是劍道理解與感悟,很多東西你現在理解不了,但未來卻可令你受益匪淺。而且,如此一來,你也不會浸入藩籬,落入窠臼,將來更容易走出自己的道路。”

“師父苦心,弟子曉得。”

“悟空啊。”

“弟子在

通天認真地說:“你要記住,你是半個先天生靈,生而有天相助,出世自然要報還天地,否則天憎地惡,大道難行。”

王鯉抬頭,面上盡是愕然。

通天此言,顛覆了王鯉先前的想法,甚至可以說,他在告戒悟空一定要完成某些事情,不然雖不至于天譴,可也必然要受天地排擠,修為難進。

看著王鯉的眼神,通天笑道:“初來之時,我就看出你是個不愿受人束縛,不愿被人驅使的性子。如今你隨我修行十年,更是心向逍遙,只做無拘無束之仙。然否?”

“師父所言,全然無差。”

“唉,可這對你來說卻不是好事兒啊。如我所言,你既然得天地相助而生,那就必當報還。天地讓你去做,你如果非擰著不去,那最后遭罪的還是你自己,甚至你若死了,你的肉身還會生靈,下一個靈魂還是要去做的,你明白為師的意思嗎?”

王鯉故作思索,好一會兒才說:“弟子明白了,這天地讓我出生,便是要我做事,我若不做,便沒有繼續存在的意義。”

通天拍拍猴頭:“可以這么說,只是聽起來十分殘酷。不過,這世間萬事萬物,萬眾萬靈,從天地間取一,便要還一,生前不還,死后盡散。仙者長壽,取之愈多,必有奉獻,否則災難加身,萬劫難逃。若大家都不愿還,那便劫氣彌漫,以死相抵,方能使天地復歸自然,均衡循環,不使湮滅。這便是天道。”

王鯉一瞬間想到了封神。

大概是因為親身經歷且遭遇大敗,通天的感觸十分深刻。

“師父的意思,弟子當主動歷劫,償還天地果報?”王鯉也十分直接地問道。

通天看著他,半晌不曾言語。

最終,驀地一笑,搖頭說道:“不錯。見到你之前,為師想的是,如果你性情頑劣不堪,那便讓你去攪局,后來看你在花果山修行煉劍,還有幾分靈性與定性,我便想著是否幫你一把,雖然還是要受些苦難,但正好磨煉你的心境,將來大道可期。只是萬萬沒想到,你竟是這般沉穩之人,且清靜之心頗有某人之風,那么劫難于你而言便只是劫難而已,并無太多好處。如此,何不主動一些?”

王鯉聽來,亦不禁心頭一動。

改變軌跡,他的第一念頭自然是不去取經。但這很難,他自己都明白這幾乎不可能做到,只是想讓取經的前、中、后過程更加不同罷了。

可是,如果他主動去呢?

猴子出生之后一直都在叛逆,直到五行山下五百年后才稍有收斂。

那么,如果似通天所言,順天而行,還了天地孕育的恩情,又會是什么光景?

重點在于,這樣做同樣是在改變,甚至可能改變得更加徹底!

毫無疑問,通天為他提供了一條嶄新的思路。

“你此行歸去,當謹言慎行,以你心性,不惹麻煩,不生事端,便能安穩度過,若心生妄念,雖不致死,便難免遭罪。”

“師父,若有人刻意欺壓,又該如何?”

“遭人欺壓,自當還擊,但不可牽連無辜。你如今是天上地下皆可去得,因緣際會之下,莫要被一時沖動控制了頭腦,需將清靜時刻維持,凡事三思而后行,方能清楚得失,才可做出抉擇。”

王鯉想了片刻,點頭:“弟子明白了,多謝師父教誨

通天滿意頷首,“你潛心劍道,至真至誠,將來或許再難相見,為師便在傳你四道劍印,你可細細參悟,個中妙用,可謂無窮。”

說罷,他長袖一揮,頓時顯出四柄仙劍。

靜室內立時被劍氣、血氣、煞氣、殺氣盡皆充盈,瞬間陰霧繚繞,宛如天地盡顯殺機。

王鯉的真靈在這一瞬也被凍結僵硬,恐怖的劍韻遍及周身。

下一瞬,氣息收斂,霧氣消散,王鯉回過神來,看著眼前四劍,不由急促喘息。

非銅非鐵又非鋼,曾在須彌山下藏。不用陰陽顛倒煉,豈無水火淬鋒芒?

誅神利害戮仙亡,陷仙到處起紅光;絕仙變化無窮妙,大羅神仙血染裳。

聽過無數次,幻想過無數次,可當它們真的突然出現在眼前之際,王鯉仍然興奮地猴臉比猴屁股還紅。

見狀,通天笑問:“喜歡嗎?”

“喜歡!”王鯉老老實實點頭,試問這天底下,還有誰能不喜歡誅仙四劍的嗎?

準提除外。當然他也只是不喜歡被誅仙四劍追著砍,如果這四劍是他的,你看他喜不喜歡。

通天一指,誅仙四劍來到他面前靜靜懸停。

“喜歡就多看看,待會兒我可要收起來了。”

王鯉:“……”

好吧,其實能看看也就不錯了。

“師父,這四劍有何玄妙?”

“玄妙?不,作為劍,它們最大的玄妙就是鋒芒。”

通天說著,誅仙四劍逐一遁出虛幻劍影,沒入王鯉體內。

王鯉不作二想,將它們挪入劍靈之內。

“你倒是膽大,若一個不小心,你可就要真靈消散了。”

鯉笑道:“師父為劍主,弟子何須憂心?”況且,如果不將它們收入真靈,回去之后豈不可惜?

“哈哈哈!說得好!”通天大為暢快,拊掌而笑:“今日你我師徒就此別過,往后你當主動應劫,但也莫要失了本心,若有一天實在生死難解,那邊大聲喚吾之名。”

“菩提祖師?”

“錯!”通天收起誅仙四劍,身影在虛化中漸漸消失,可聲音卻是如雷貫耳,剎那沖出山林,遍及四洲,震動天庭,響徹地府!

“悟空聽好!你的師父是上清!

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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