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色古香的官道之上,一輪圓月高掛夜空,薄如蟬翼的皎
潔月光飄落在這片已然滿目的瘡的山林小道。
坍塌的樹林,
側翻的馬車,
遍地的護衛尸首,
以及,那被鮮血浸染的泥土。
這是一場截殺,如同山匪攔路一般的截殺。
只不過這一次的截殺對地形的破壞要大了一些,而作案兇
手也并非那些法外狂徒,而是幾名身著紅褐長袍的密偵司官
伴隨著一道白光自密林間透出,劇烈的爆炸掀起的沖擊波
使得大地開始顫鳴。
當一切歸于沉寂,
“咚"
那側翻路旁的馬車之內忽然傳出一聲悶響,車門卡扣被從
內端開,隨后一名錦袍公子有些艱難的自內爬出。
他似乎受了很重傷,試著支撐著站起,但卻失敗了,只得
虛弱的靠坐車旁。
看著四周那些護衛尸骸,錦袍公子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了一
具女尸上。
女尸很美,但現在屁股那半截正掛在不遠處的樹上。
啊他的親衛也死了啊。
想起出逃以來這些日子日夜不息的肌膚相親,錦袍公子染
血的唇角不自覺的劃過一抹笑意,隨后又嘆了口氣。
從懷中摸出一只木匣,從中抽出一根卷煙,以火折子點上。
深吸一口,感受著煙草在肺部的徘徊,錦袍公子長長呼出
一口氣,而目光也在這時透過煙霧落在那朝自己走來之人。
那是一個女人,一個持著闊刀的女人。
女子一身密偵司都尉官服,長長的馬尾辮在腦后晃動,寒
風浮動間勾勒出女子妙曼美好的曲線,玉手之中那一柄闊刀的
刀刃不斷地向下滴落著嫣紅的鮮血,于月光下寒光斂滟。
“噠達."
“噠達."
腳步輕緩,女子銳利的眸子散逸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殺意。
十丈。
五丈。
一丈。
站定,對視。
錦袍公子忽然咧嘴笑了,笑得很無所謂:
這都能被你們追上,密偵司可真是好手段啊。
許夢溪看著面前的秦衛舒,沒有絲毫放松,刀刃平舉,鋒
刃隔空直至錦袍公子的咽喉:
“廢話少說,東西呢?現在我直接殺了你仙丞閣也不敢有任
何意見。"
錦袍公子吧唧吧唧吸著香煙沒炕聲。
沉默中,
一道寒芒沒有任何征兆的閃過,一只雙指架著卷煙的手掌
就那么騰空飛起,于月色中潑灑著灼熱的鮮血。
聽著屬于盛夏的顫鳴,錦袍公子倒吸了一口涼氣,看著切
面整齊的斷手涌出鮮血,額間逐漸滲出絲絲冷汗,咬著牙抬眸,
一字一頓:
“一根卷煙的功夫都不肯給么?”
許夢溪眸含殺意:
“別想著動歪心思。"
錦袍公子聞言嘆了口氣,著眉頭著斷手,忽然笑了:
“大姐,我丹田都廢了,能動什么歪心思?”
“若是不想死,便立刻回答我的問題。”
“死?許都尉,此行之前,我便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是么?”
許夢溪看著對方那微微顫抖身子,有些不屑一顧:"那便只
能對秦公子上一些刑罰了。"
一邊說著,她繼續抬步,眼神冷清:
“你們這些紈嘴上總是一個比一個囂張,但當刑罰真的
落到自己身上卻是一個喊的比一個厲害。”
看著逐漸走近女子,錦袍公子輕輕嘆了口氣:
“在上刑之前就不能聊聊了?”
許夢溪將刀刃反握,從腰間取出一副鎖源:
“與你這種人我無話可說。”
錦袍公子見狀也只是輕輕笑了笑,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我很愛斐清,但她剛才已經被你們殺了。"
許夢溪隔空以御物將鎖在了對方的雙腳之上,警了
他一眼:
“那個宗師女護衛?”
“嗯,對,就是她,被你們合力轟成兩半的那位。"
“可笑,你所謂愛便是當著他人與其交?”
“呵呵我倒是沒這個愛好,不過公子他倒是喜歡于在我
面前鞭撻于她,就因為他發現了我對斐清的愛慕,很惡趣味,
對吧?”
“.許夢溪的瞳孔猛然一縮。
“你好像很震驚?”
錦袍公子見到這一幕,微微一笑,說道:
“也對,我作為公子的替身培養,自小觀察揣摩著公子的每
一個舉動,以一樣的面容習一樣的功法,學一樣武技。別說你
這外人了,就算是斐清這個公子的貼身侍女都分辨不清我與公
子的差別。"
許夢溪握著刀柄的手掌微微顫抖,因為氣憤。
他們犧牲了一名同僚作為代價換來情報竟然是假的。
錦袍公子含笑警了一眼女子,抬眸望著夜空繁星細語著:
“我啊以前曾不止一次的想過來一次貍貓換太子,徹底將
公子取代,但可惜公子他與我這草民終究還是有著云泥之別,
我領悟不了公子所擁有的道蘊。”
許夢溪深深吸了一口氣,按著刀柄:
“你說這些是想表達什么?”
“我以前沒得選,現在我想為自己而活
夢溪。
錦袍公子盯著許夢溪的眼睛,聲音很認真:
“我無法領悟公子所擁有的道蘊,這便代表在他突破宗師
之時,我這失去了用處的影子便可以徹底消失在這個世上。
“所以啊,我真的很感謝那位把公子丹田廢掉的人。
沒有丹田便無法使用道蘊,這也讓秦家將我這無用之人
再度啟用,雖然現在我的丹田也被廢了,但卻換取到了現在這
么一個為自己而獲得機會。
“許都尉你也不用擔心,我會開出一個讓你滿意的價碼。
“畢竟,作為公子的替身,我還是接觸了不少有關秦家的機
密。"
話落,狼藉遍布的林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許夢溪思付著對方此言的真假,而錦袍公子則用衣衫簡單
的包扎起自己的斷手。
在雙方的沉默中,
一道魁梧的漢子悄然落在了許夢溪的身后,看著眉沉默
的她,問:
“夢溪?”
許夢溪聞言回眸,見到來人,立刻出聲問道:
“黃大哥,你那邊處理完了?”
黃施維輕輕搖了搖頭:
“那名源初竟然不顧秦二少獨自逃走了,我不便深追。"
說著,他的目光警了一眼那斷臂的“秦衛舒”,問:
“你們現在這是?”
許夢溪簡單的將方才“影子"所言之事給黃施敘述了一遍,
輕聲問道:
“黃大哥,你覺得此人話語的可信度高么?”
黃施維細細聽完,威嚴的面容不動聲色,劍眉促起,虎目
肅然。
沉吟半響,黃施維才沉聲說道:
“不管可信與否都將他關押起來吧,秘密送去最近的州府
密偵司,待到."
話說到一半,黃施維忽然頓住,眼神瞬間凝重。
而許夢溪見到這一幕,美眸之中也是一滯。
對視一瞬,
許夢溪忽然意識到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秦家,應該不會留下這種低級紕漏。
即便要走,那也定然是會滅口。
至于滅口方式
是用毒藥讓影子身死,還是以毀滅性的陷阱對他們造成殺
正想著,許夢溪驟然發覺身旁的黃大哥周身惡機驟然進
發,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耳邊也響起了他的聲音:
“夢溪,你要懂變通。”
聽到這話,許夢溪神色焦急,剛想說話,便覺一陣天旋地
轉的巨力將她投擲了出去!
倩影轉瞬劃破虛空激射向那漫天繁星的夜穹。
做完這些,黃施維驟然一踏地面,朝著馬車的方向疾馳而
但也就在他接觸到“影子"的一瞬,一道耀眼白光驟然自座
下的車廂之內四溢而出
源晶炸彈。
當煙塵散去,一切再度歸于平靜。
一個切口平整,直徑二十余丈的大坑橫亙在了那樹林之
中,四周茂林因為強大的沖擊波而被摧枯拉朽般的壓彎折斷。
倩影虛空而立,著拳,盯著那爆炸的中心。
但那名熟悉魁梧的男子與那影子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你費勁巴拉的演這么一出戲碼是想做什么?”
數百丈的一處密林之中,兩名男子相對而立。
纖瘦顧長的男子雙手抱胸靠著樹干,打量著眼前這略顯狼
狽的魁梧男人,陰柔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解:"故意演給那丫頭
看?不過你死了她居然都沒哭,噴噴"
黃施維將手中已然昏迷的“影子"隨手扔在了地上,從須彌
戒中取出藥膏一邊涂抹,一邊沉聲說道:
“夢溪從來都不是會哭的丫頭,而且方才秦家的人應該也
在看。"
司子鏡單薄的唇微微勾了勾:
“讓秦家放松警惕?呵你死了過后,密偵司主事的人就變
成許夢溪,而她厭惡我們相府,秦家應該能借此從中制造不少
間隙。”
說到這,
司子境略輕嘆了一聲,調侃問道:
“唉看來之后我還得想想怎么應付這個麻煩的女人,不過
你之后準備怎么給那丫頭解釋呢?”
“不需要解釋,她自己能想通。”
處理好自己傷勢,黃施維又開始幫重傷昏迷的“影子"處
理,聲音沉穩平靜:
“現在我已經死了,處理事情會方便很多,而且這名“影子”
在關鍵時刻興許能夠派上用處。"
司子境聳了聳肩,提醒道:
“行吧,不過你注意下不要太過信任他,這種影子嘴里的話
信個三分就夠了,別陰溝里翻船了。"
“他說謊與否都不重要。"
黃施維拎著“影子"站起了身,忽然問道:"我該去哪找長公
子匯合?”
司子鏡回憶了一下,低聲說道:
“十日前聯絡時,他好像在天師府,現在他到了哪我可確認
不了,畢竟長公子是跟在秦衛舒那批人后面,而我們無法決定
秦衛舒的蹤跡。”
此次行動密偵司與黑鱗衛兩大情報機構通力合作,但他們
得保證密偵司那邊無法獲取到核心機密,所以兵分兩路。
一路由長公子親自跟蹤秦衛舒本人。
一路由黃施維將密偵司的人引入秦家設下的誘餌。
這名“影子"算是意外之喜。
黃施維聞言略微眉,沉思片刻,低聲道:
“那便這樣吧,我處理完手頭的事,便去鎮西府等候長公
子。"
說罷,
黃施維便拎著“影子"朝著密林深處走去,不過走到月光無
法照映的陰影之時,他忽然頓住了腳步。
見到此舉,司子境警了這壯漢的背影一眼,心中好笑,道:
“你就放心的去吧,我會幫你護好這許都尉的,畢竟婁姬大
人去萬藥谷了,我可沒地方驗證你之前那話的真假。”
葬龍谷。
看著溶洞之內那一從妖龍身上剖解下的頂級煉器材
料,許元心中不自禁的有些感嘆監天閣的底蘊之深厚。
如果說財力物力決定著一個勢力底蘊的厚度,那么歲月的
積累便決定著底蘊的寬度。
就比如現在。
大冰坨子三女工作效率之所以那般低下,修為是一方面,
但更多的還是對于妖龍尸身的不了解。
想要不損害龍尸上材料的品質,那便得小心翼翼的剖解。
而天衍不同。
監天閣的底蘊,讓她對古淵龍族的身體結構與內部器官有
著系統性的了解。
肢解龍尸,可如厄丁解牛般的順暢。
也因此,在天衍正式加入打工姬的行列之后,他們一行五
人肢解龍尸獲取材料的效率直接翻了十倍以上。
許元四個負責嘎嘎,天衍負責亂殺。
不過半旬時間,這項龐大的工程便已然接近了尾聲。
昏暗溶洞內,原本而威嚴的龍尸此刻已然近乎完全變
成森森白骨。
而在那龍骨的旁邊則是小白以五行道蘊制造出來的儲納
總共兩個。
一個用來承裝龍肉,一個則是滿滿一池子龍血。
原因無他,須彌戒裝不下了。
由于北境的戰事尚未平息,那邊占用著相府絕大部分控制
的須彌戒,老爹給他的也不過區區十枚,根本無法裝進一整頭
龍尸。
隨著最后一塊龍尾肉被冉青墨一劍從尾骨上剃下落入庚
金肉池,許元笑著便招呼著眾女過來吃飯。
今日份許元家飯乃是古龍心臟。
這玩意入藥調至后,據傳有破境之效。
但她們那么辛苦給他在這暗無天日的溶洞里當帕魯,現在
結束了自然得給她們好好補補,所以直接上了最好的食材。
而為了做出這頓竣工的慶功宴,許元足足已經籌備三天,
用盡了他身上攜帶的各種珍惜材料。
于篝火旁圍坐無言,
看著四女一聲不,吃著自己烹飪的龍心羹的模樣,許元
有那一瞬仿佛看到了未來相府內院中的和睦場景,不過他自己
則是聞著四溢的香氣沒動筷子,只是幫著她們盛湯肴肉。
蘇瑾萱發現許元舉動,下意識問道:
“許公子,你不吃么?”
坐在篝火旁,許元托著下巴望著她,彎眸眼眸柔聲道:
“龍心太少太珍貴,你們吃就好。”
蘇瑾萱捧著瓷碗,美眸閃動,一絲絲酸甜的異樣下意識的
自心間蔓延。
但下一刻,
天衍哼笑的聲音直接了當的戳破了許元的謊言:
“蘇瑾萱,你忘了這王八蛋的特殊體質了么?這古龍心臟內
蘊含的源惡太過龐大,他只要敢吃,就得被撐死。”
“"蘇瑾萱望向許元的異樣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
絲鄙夷。
許元見狀,回眸瞪了這搓衣板圣女一眼。
天衍下頜微揚,美眸微瞇,含著挑畔。
許元撇了撇嘴,從心的挪開視線。
天衍唇角勾起,心滿意足,優雅而慢條斯理的享用掉碗中
美食。
剛準備吩咐小許子替她在盛上一碗,卻忽然發現鍋里原本
還滿滿一鍋的龍心羹此刻已然空了一大半。
愣了一瞬,金眸少女下意識環視一圈,卻發現其余三女都
在死命干飯。
尤其是對面那個呆逼死女人,吃個飯居然還運轉著功法,
咕咚咕咚絲毫不在意形象。
正腹誹著三女的粗鄙與無禮,天衍耳中驟然聽到一聲若有
若無的龍吟自遙遠的惡鬼峽淵深處傳來
作家的話
彌天大廈有話說
連更三十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