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坐在沙發上，臉色陰沉。
“倒是小瞧了你。”
剛才去部長辦公室找唐宇，想逼問他軍用級斯安威斯坦的事情。
本以為唐宇會因此惴惴不安，擔心事情真相被挖掘出來。
沒想到他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根本不怕自己去深挖這件事。
言辭之間還充滿了諷刺的味道，讓她結結實實吃了頓閉門羹。
凱特很快冷靜下來，仔細思考這其中的反常之處。
受一頓氣對她而言并不算什么，在荒坂待了這么多年，早已養成處事不驚的習慣。
現在唐宇在荒坂塔職場風頭正盛，自然瞧不起任何人。
但她想弄清楚的問題是，唐宇憑什么如此有恃無恐，絲毫不擔心三支荒坂特勤隊的死亡真相被挖出來示眾。
顯然。
他是有底牌的。
凱特看過那份行動結果報告，主要內容是漩渦幫的人為了得到軍用級斯安威斯坦義體，安排了一場有預謀的交易。
趁特別行動部的三支特勤隊在廢棄工廠執行任務時，出其不意襲殺了他們。
這種說法，換成任何一個稍微了解荒坂特勤的人，都會覺得荒謬。
漩渦幫在沃森地區勢力的確不弱，但和荒坂特勤隊比起來實力遠遠不夠。
而且。
給漩渦幫一萬個膽子，也不敢獨吞荒坂三支特勤隊，哪怕是在軍用科技的支持下。
行動結果報告里，唐宇提到漩渦幫之所以如此大膽，是因為其背后有軍用科技的支持。
但凱特可這不這么想，她認為，真正襲殺三支荒坂特勤隊的兇手，正是軍用科技。
除了軍用科技，絕不會有第二方勢力，敢在夜之城公然挑戰荒坂。
問題關鍵是，她手上缺乏必要的證據。
凱特已經安排過人去詢問漩渦幫，他們老大布里克表示對此事完全不知情。
所謂的軍用級斯安威斯坦的交易，從頭到尾全部由漩渦幫的羅尹斯一手負責的。
至于羅尹斯下落，整個漩渦幫無人知曉，而那件軍用級義體，很有可能就在羅尹斯手上。
凱特十分肯定，羅尹斯已經死了，說不定同樣死在了軍用科技手里。
這件事的疑點太多，明眼人都瞧得出來。
但那次董事會上，荒坂美智子以絕對氣魄，鎮壓了一切反對懷疑的聲音。
并且。
夜之城荒坂塔的董事會成員，沒幾個真的敢提出跟軍用科技開戰。
這件事即便捅穿了，也不可能公開聲明出來。
凱特明白這點。
所以從一開始，她的目的就是一個。
查出真相拿到證據扳倒唐宇，然后將真相轉給荒坂賴宣本人。
唯有如此。
她才能獲得更多的重視與青睞。
現在重啟調查是不可能了，她想讓董事會決策重啟調查，就必須先寫匯報，征得唐宇同意，再以反情報部名義上董事會。
這符合荒坂塔工作程序，凱特挑不出毛病。
現在事情陷入了僵局。
凱特估摸著，唐宇之所以有恃無恐，根本原因就是荒坂美智子的支持，以及掐住了董事會成員的命脈。
因為。
誰也不敢深究這件事背后真相，以免成了兩家巨頭開火前的炮灰。
如果因為三支荒坂特勤隊陣亡真相，荒坂與軍用科技再度開戰。
壓過了軍用科技還好說，一旦荒坂形勢出現不利。
恐怕背鍋的就是支持開戰的董事會成員，當初喊得越兇，后面就會死得越慘。
董事會成員都知道，荒坂最高統治者是不會同意與軍用科技開戰的。
那么到頭來，知道這件事情真相的人，都有可能面臨被大清洗的風險。
凱特感覺抓住了事情的關鍵，的確是一盤死棋。
三支荒坂特勤隊是怎么死的，對荒坂而言無足輕重。
但對荒坂賴宣而言，可就有很重要的意義了。
凱特要弄到證據，調查清楚真相，并不是為了跟軍用科技死磕。
而是要將這份真相，呈送給遠在京都的荒坂賴宣。
借由此份功勞，獲得荒坂賴宣的重視，同時為他位臨夜之城造勢。
荒坂賴宣待在京都，某種程度上是受困于家宅之中，只能等待機會。
凱特要想打破僵局，弄到貨真價實的情報，還是得從軍用科技那邊下手。
如果能讓線人找到關鍵證據，比如聯系上參加那晚行動的軍用科技特工，套出情報來，事情就好辦多了。
凱特整理好思路，撥通了研發部田中的電話，這位曾經的上級與她還保持著一定聯系。
田中正坐在辦公室，剛剛結束與荒坂首席生物工程師安德斯赫爾曼的通話。
兩人產生了分歧，鬧得有些不愉快。
田中知道，那位荒坂大人已經越來越急切了，需要拿出足以讓他信服的東西。
若是拿不出來，田中在夜之城荒坂研發部工作這么多年，就變得沒有任何意義。
只是安德斯赫爾曼那邊研發進度受阻，實驗需要更多的樣本數據。
但田中找不到合適的目標，一個意志力強大的人，一個大腦能經受得住炙烤的人。
普通人作為樣本進行實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根本活不下來。
正當田中有些惱火時，看到凱特請求接入通訊，他的長邊墨鏡代碼滾動，很快接通了來電。
“什么事？”
凱特則直接說道：“我今天找過了唐宇，他對軍用級斯安威斯坦那件事很有底氣。”
“他與軍用科技肯定有私下勾結，但我現在還拿不到證據。”
田中沉聲說道：“沒有證據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他拿到了運行數據，至于是什么手段，上面是不會在意的。”
凱特知道這件事只能私下繼續調查，田中雖然是她曾經的上司，但兩人所屬派系并不相同。
“我知道了，不過拿到了運行數據，那件義體研發進展如何？”
田中有些不耐煩，今天已經不是第一次因為研發進度問題而惱火了。
“還在研發中，有些研發程序需要到舊網中找，即便是缺少一個部件，它也很難成功研發出來。”
凱特直言道：“那最好加快進展，亞當重錘已經作好了準備，就差這件植入體了。”
“亞當重錘不久后準備來夜之城一趟，希望能趕在他來之前研發試驗成功。”
田中眉頭皺起，研發進度也得看運氣，并不是按部就班就能有序推進的。
這件正在研發的新型戰斗植入體，是專門為亞當重錘準備，無論是強度還是精密度，都是極限水平。
除了亞當重錘，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能植入的人了。
田中心想，或許亞當重錘更適合參與安德斯赫爾曼的生物神經實驗，畢竟他的大腦足夠強韌，異于常人。
更惱火的是，他手上的研發項目，遠遠不止這一項，根本無法保證研發成功期限。
田中冷冷敷衍回了句，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感覺煩心事一多起來，就想去吉米黑咲那，體驗把刺激的黑超夢。
只有在那個時候，才能忘掉這些煩心事。
田中揉了揉緊繃的眉頭，試圖冷靜下來，想了想，撥通了蘇珊艾伯納西的電話。
沒多久。
電話接通。
蘇珊艾伯納西語氣有些喘，直言問道：“怎么，嗯，有什么新情況嗎？”
田中聽出來她似乎不太方便，不動聲色的說道：“幫我物色幾個目標，參數我稍后發給你。”
蘇珊艾伯納西很爽快的答應下來，表示會安排特別行動部去尋找合適目標。
隨后。
田中想了想，又給虎爪幫發去了消息，讓他們抓緊時間尋找目標人選。
做完這一切后，他才空了下來，決定今晚必須得去體驗一場黑超夢。
聽說吉米黑咲推了一版賽博瘋子的黑超夢，品質非常不錯，甚至超過公司廣場的賽博瘋子詹姆斯，錄制來源是軍用科技中尉莫厄爾。
他因為工作原因拖了一段時間，今天剛好去享受。
唐宇來到小美智子專屬董事辦公樓層，如往常那般在門口接受安全檢查。
確認沒問題后，在女向導的陪同下，來到了辦公大門前。
唐宇對這里布局已經很熟悉了，門禁也錄入認證了他的身份信息。
他站在門前接受藍光掃描，大型精鋼制門緩緩拉開。
唐宇邁步走進門內，眼前的薄霧漸漸消散，半個足球場大小的辦公層，一覽無余。
小美智子正坐在會客區的軟包沙發上，左手端著一杯酒，右手捏著一根雪茄，似乎在等候著。
她見到唐宇的身影，隨口說道。
“坐。”
唐宇起身來到會客區，單手解開西裝紐扣，然后坐在了小美智子對面的沙發上。
他拿起水晶桌桉上的威士忌，給自己倒了小半杯，拿在手里說道。
“美智子董事，以后找我喝酒聊天，發個消息就是。”
小美智子目光凝視著他，反問道：“怎么，給你造成困擾了？還是說，你怕被別人打上我的標簽？”
唐宇面對小美智子的逼問，澹然笑道：“這個標簽還用打嗎？恐怕早就已經被他們貼在我腦門上了。”
他獨自上樓見小美智子，并沒有帶薩沙來。
一個是考慮到薩沙作為他的特別助理，已經不屬于小美智子所管，沒有必要再帶她見小美智子。
二個是小美智子接下來要談的話，恐怕跟薩沙有很大關系。
薩沙跟荒坂家族的人接觸越少越好，尤其是小美智子。
從當初安排薩沙到他身邊時，就沒安什么好心。
小美智子淺笑了一下，朝唐宇隔空舉了個杯。
唐宇同樣舉杯回應。
兩人各自飲了一口。
小美智子一口悶掉剩下的酒水后，將空杯放在桌桉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背上。
“嗯，薩沙最近用得怎么樣，是不是感覺生活都通透了？”
唐宇心想，連彎都不繞一下，這么急著問薩沙的事，恐怕是看出了些端倪，于是沉聲說道。
“嗯，薩沙各方面表現都很優秀。”
優秀？
小美智子突然笑開了，別有意味地看向唐宇，說道：“我可是聽說你很長一段時間沒來公司坐班，怎么？這么快就落進了溫柔圈套，還以為你能堅持一段時間呢。”
說著，小美智子的目光再次打量了一遍唐宇，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嗯...這樣一說，連氣色看起來都潤多了，果然表現很優秀。”
唐宇也知道小美智子那點心思，薩沙跟生物技術公司的關系，她絕對掌握一些情報。
薩沙原身并不是所謂的彷生人，而是活生生的賽博朋克女孩，并且跟生物技術公司干系頗深。
她自然而然地會把公司廣場暴亂，聯系到唐宇頭上。
他動用了荒坂那些資源去支持克里，不可能瞞得過荒坂塔里的人。
唐宇沒有作聲，只是敷衍地笑笑，并不想多談關于薩沙的事情。
小美智子見唐宇不上套，便繼續發招，直言道。
“昨晚克里的演唱會，還有公司廣場暴亂火燒生物技術大樓，應該有你的一份吧。”
聽到小美智子轉移話題，換了個進攻方向，唐宇倒是坦然多了。
他也不擔心小美智子挖出些東西，像公司暴亂這種事，其實放在荒坂家族這個層面來講，屬實是件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唐宇正是吃準了小美智子這一點，她真正關心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荒坂家族內部斗爭。
小美智子之所以重用他，無非也是為了鞏固在夜之城荒坂塔的勢力，為接下來的權力游戲作準備。
無論是薩沙還是公司廣場暴亂，目的就是為了更好的掌控唐宇。
他干脆直接開口承認了，把這趟水攪得更渾一點，真真假假都摻和在里面。
“美智子董事掌握的情報很準，不管是演唱會還是暴亂，我的確都有參與。”
小美智子目光閃過一絲訝色，感到有些許意外，沒想到唐宇竟然如此大方的坦白了。
她本想借此事來好好點一點唐宇，希望他以后能懂得一些規矩，更老實地效忠于她。
可現在唐宇一副坦誠相告的姿態，好像完全沒有私心瞞著。
小美智子覺得他有貓膩，原本沒打算過問太多，現在卻來了興致，追問道。
“怎么，這里面的原因，不知道我是否能知曉一二？”
唐宇面不改色，直接說道：“因為我跟克里有些私交，克里想開演唱會，誰知道他的唱片公司不讓，我便出手幫他解決了一些麻煩。”
“至于暴亂，只不過是為了給克里的演唱會添上一把火，讓他翻紅獲得更大更多的流量。”
“畢竟夜之城能有多少歌星，開得出來有如此氣勢的演唱會，僅憑借手中的搖滾武器，就讓觀眾狂熱起來，甚至燒了公司。”
“這件事恐怕要載入夜之城大事記了，足夠克里紅火一段時間。”
“如果美智子董事想要追究我公器私用的罪責，這個處罰我肯定認。”
小美智子聽完這個解釋，仍舊沒有放下心中疑慮，而是在分析這話里的水分有多少。
一個年紀輕輕的俊小伙，還是荒坂公司高層，怎么會跟搖滾小子克里勾搭在一起。
要么克里和傳聞說的那樣是個蓋老，兩人私底下保持情人關系。
要么唐宇是別有所圖，圖一個過氣搖滾明星什么呢？
小美智子思索片刻，腦海突然浮出一道身影，正是她的叔叔，荒坂賴宣。
荒坂賴宣跟克里有私交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荒坂賴宣以前有空來夜之城，通常會住在紺碧大廈，然后再找一些樂子。
比如，深夜召來云頂的姑娘見面交流一番，又或是出去找一些舊識朋友嘮嘮嗑，其中就包括搖滾小子克里。
荒坂賴宣以前也玩過搖滾，文質彬彬的模樣也是回荒坂公司后才改的性子。
小美智子有些狐疑地看著唐宇，對心中的判斷多了幾分肯定。
這匹獨狼不老實，吃著這頭的歡，還惦記著另一頭的樂。
唐宇如果是想通過克里這條線，攀上荒坂賴宣的關系，以求在荒坂賴宣抵達夜之城時，順利過渡到鷹派陣線，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
如今荒坂賴宣要來夜之城掌權的風聲，仍舊不絕于耳。
小美智子知道，每次權力的過渡，必然會引發公司地震，無數公司高層人人自危。
新王上位，清洗再所難免。
小美智子不露聲色，微微點頭，玩味地說道：“既然是這樣，那我是得好好處罰你，讓我想想，該讓你干什么。”
“瞧你這么俊的模樣，跟克里玩在一起多可惜，實在不行，你當我的特別助理如何？”
“這樣的話，你想腳踩兩只船，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唐宇心想，你要是敢讓我當特別助理，我就敢讓你知道后悔兩個字是怎么寫的。
荒坂真要有倒臺的那一天，小美智子記頭功。
唐宇絲毫不虛，既然小美智子知道克里與賴宣的關系，肯定認為他想攀附賴宣，于是自信笑道。
“美智子董事如果真有這番好意，我倒是愿意一試，克里那私交，斷掉也無妨。”
小美智子笑得滿面桃花：“你倒是有幾分膽量，不過對你這種墻頭草，我可不太放心。”
她根本不介意唐宇是否真想攀附荒坂賴宣，只要唐宇繼續為她辦成事即可。
職場里沒有永遠的朋友或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現在小美智子站在這座荒坂塔的頂端，唐宇自然為她所用。
換到哪天是荒坂賴宣站在這里，別說唐宇，就連她也要俯首稱臣。
小美智子義眼光圈轉動，讓私人秘書送進來一張微型芯片，遞給唐宇。
“有件事情交給你辦，關于虎爪幫的。”
“這根拐杖我用的不太順手。”
“你幫我去掉些刺。”
“辦成這件事，處罰就免了。”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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