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紫色改裝轎車正飛馳在街道上，朝著圣多明戈河谷區方向疾馳而去。
曼恩坐在駕駛位，單手操控方向盤，同時撥打著電話。
“法爾科，來活了，現在立刻接上他們，地址發給你，在目的地碰頭，記得帶齊家伙，抓緊！”
掛斷電話后，曼恩又給團隊其他成員發去消息，讓他們做好準備。
副駕駛位上，多莉歐沉聲問道：“又是公司的事嗎？”
曼恩點點頭，有些無奈地回道：“沒錯，讓我們去保一個人，名叫馬特利奧，他被軍用科技盯上了。”
他見多莉歐神色顯得凝重，于是接著補充道：“格洛麗亞的意思是，軍用科技大概率不會直接出手，她那邊會想辦法攔著，我們要提防的對手，可能是同行。”
多莉歐似乎是想到什么。
當公司不愿下場正面交鋒時，他們往往會委派中間人，去挑選雇傭兵完成任務。
比如曼恩團隊接到的任務，就是來自法拉第，但真正的金主卻是軍用科技。
另外，各大幫派也是公司常常關照的對象，暗殺、綁架、實驗等等見不得光的活路，都會交給他們。
所以曼恩才會認為，這次任務的對手可能是同行。
多莉歐繼續認真分析道：“如果公司不親自下場，說明事情或許沒那么危急，那次在廢棄制鋼廠，已經算是兩大公司間大規模熱沖突。”
曼恩吃不準來敵會是多大規模，但根據格洛麗亞的語氣和酬金來看，不會那么簡單。
“你說的不錯，那天晚上的事情，到現在連個風聲都沒傳出來，很有可能是做隱蔽處理了，真要爆出來，夜之城恐怕又要掀起腥風血雨了。”
“但格洛麗亞開出的酬金是一口價，十萬歐金...”
多莉歐童孔驟然微縮：“這么高？”
顯然為了保一個人，花費如此高昂的代價，說明任務目標極其重要。
曼恩接著補充道：“他們要活的，所以我才通知其他人盡快趕來，必須做好打硬仗的準備。”
多莉歐也贊同曼恩的做法，酬金越高代表任務危險系數成倍增長，光靠他們兩人想吃下，就太過大意了。
干雇傭兵這行，小心方能駛得萬年船，一個大意很有可能就把小命交代了。
正當他們全速趕往目的地時，一道電話打來，讓曼恩心緒跌入谷底。
法拉第？
曼恩隱隱察覺到什么，自己可能又陷入了兩家巨頭的爭斗之中。
多莉歐見到他神情不對勁，連忙詢問：“曼恩？”
曼恩猶豫片刻，此刻也是陷入了無比的糾結之中。
現在手里接的活，與法拉第的來意，恐怕已經完全沖突，不可調和。
甚至雙方的目標正是同一個，馬特利奧。
這意味著曼恩只能二選一，是繼續堅持做格洛麗亞的委托，還是接通法拉第電話做他的委托。
曼恩粗壯大手緊緊抓住方向盤，緊緊咬住牙關。
根據現在兩家來電情況，他恐怕是最先接近馬特利奧。
他將馬特利奧交給誰，誰就是這場博弈的獲勝者。
曼恩忽然想到了那場夢境，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夢，那種由田中桉件引發的失控。
以及夢醒來后，老維對他的囑托，唐宇對他的種種暗助。
曼恩似乎是決定了什么，干脆直接掛斷了法拉第來電，這個時候接他電話，有弊無益。
“是法拉第打來的，該死，恐怕事情真的沒那么簡單了。”
多莉歐也是感到十分詫異，這個點法拉第打來電話，只能說明一個事情。
軍用科技也出招了。
格洛麗亞想保住的馬特利奧，同樣是軍用科技想要拿下的目標。
而荒坂與軍用科技雙方，礙于某種默認規則，不想在這件事上爆發更大規模沖突，于是分別找了下家代替他們干活。
雙方選的下家，剛好都是曼恩團隊。
多莉歐頓時也感到頭大，沒想到不知不覺又卷入一場漩渦之中。
兩只龐然大物暗中角力，往往殃及的是其他人。
她知道曼恩拒絕了法拉第，就表示站在了格洛麗亞這邊。
而格洛麗亞成為荒坂公司旗下中間人，他們已經見識過了。
自此中間人法拉第這條線，曼恩團隊算是斷絕了。
他們知道法拉第行事殘忍，根本不會顧及任何情面，拒絕他就是敵人。
多莉歐已經能想象到，法拉第被拒絕后壓抑的暴怒，他是那種不會喜怒于色的人，只會用十倍的殘忍讓對方感到后悔。
曼恩掛斷法拉第電話后，一個左轉向跑上高架橋，緊接著油門勐踩，朝著斷橋目的地疾馳而去。
此時。
唐宇帶著格洛麗亞走下三樓，在軍用科技特勤隊眾目睽睽之下離開了小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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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曼專車仍舊等候在原地，后車門自動打開。
唐宇拉住車門，先扶格洛麗亞上車，接著也跟身坐了進去。
“唐先生，德拉曼很高興繼續為您服務，請問下個目的地去哪？”
唐宇簡單觀察了下格洛麗亞狀態，詢問道：“要去看義體醫生嗎？”
格洛麗亞捂著頭，有些虛弱地解釋道：“我沒事的，已經好多了...”
德拉曼見狀插嘴說道：“德拉曼專車可以為您提供優質的醫療包服務，您可以按照不同檔次購買，另外，我們與創傷小組有合作共同推出醫療套餐...”
唐宇知道老德就是這副德行，見縫插針打廣告，于是直接打斷。
“圣多明戈河谷區，那處施工斷橋，知道嗎？”
電子屏幕上的光頭德拉曼面無表情，很快檢索地圖完畢，回道：“已搜索確認地址，請您系好安全帶，我們現在即刻啟程。”
唐宇湊過身，幫格洛麗亞拉出安全帶系上，待會極有可能會有一場硬仗，也只能讓她再堅持忍受一陣。
格洛麗亞從頭暈目眩中漸漸清醒過來，內置生物系統開始自動修復工作，雖然緩慢但成效明顯。
突然，她接到來自曼恩的電話，強忍著眩暈感接通，很快得知了曼恩那邊情況。
通話結束后，格洛麗亞認真將情況匯報給唐宇，以免錯漏任何重要情報。
“曼恩也接到了法拉第電話？”
唐宇微微皺眉，覺得當時安排曼恩去保馬特利奧，多少有些不妥當。
剛開始主要考慮的是，格洛麗亞作為中間人，有必要加強曼恩這條線，同時每次委托完成也很不錯，所以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曼恩。
現在看來，安排杰克去可能更合適，但同樣有問題，以杰克一個人的實力，恐怕根本無法招架軍用科技的手下，讓杰克獨自去就是害了他。
好在曼恩拒絕了法拉第，選擇堅持完成格洛麗亞的委托，這份投名狀已經能展現誠意了。
自此以后，唐宇對曼恩這條線，也可以多放心幾分，是能納入朋友范圍。
現在盡管有曼恩先趕往事發地，但唐宇也不能保證曼恩百分百能完成任務。
法拉第拉不到曼恩團隊干活，自然有別的渠道，而且軍用科技的籌碼，也不可能只壓在法拉第一人身上。
軍用科技還能動用那些勢力？
唐宇靠坐在皮椅上，靜靜思索著。
一旁的格洛麗亞乖巧的閉口不言，知道這種時候即便有再多問題，也該藏在心里，等事情解決后再提。
刨除能干活的雇傭兵，剩下的就是最愛給公司當打手的幫派。
首推自然是動物幫，這群基因改造的粗漢子，只要給錢，什么活都敢接。
當時唐宇回夜之城時，半道襲擊他就是動物幫的人，素來以兇狠野蠻著稱。
另外就是跟軍用科技淵源很深的六街幫，這個幫派基本是由退伍老兵組成，成分非常復雜。
背后與軍用科技關系匪淺，并且勢力范圍涵蓋了圣多明戈河谷區，一直與瓦倫蒂諾幫不對付。
照現在這種情況，軍用科技不可能再藏著掖著，很有可能會招呼六街幫的人出手，概率很大。
唐宇仔細想了想，認為只讓曼恩等人完成任務，的確很勉強，光是動物幫那群無腦莽漢，都夠他們喝一壺了。
于是唐宇再次撥通了杰克的電話。
很快，電話接通。
唐宇直入正題說到：“杰克，是時候讓瓦倫蒂諾幫償還人情了。”
當時，他答應杰克幫忙招人，最后自掏腰包讓格洛麗亞去完成這件事，順利救出來利海因。
雖然有自己的意圖在里面，但事情終歸是給瓦倫蒂諾幫的人做的，這份人情該償還，畢竟沒有人是無償慈善家，唐宇自然也不是。
杰克毫不猶豫答應道：“嘿，沒問題，他們老大早就想還這個恩情了，hermano(兄弟），你是知道的，瓦倫蒂諾別的沒有，義氣可是很足。”
“來利海因的事，瓦倫蒂諾很感激你，所以，盡管有什么事直說，我去給你搖人！”
唐宇也不客氣，直接說道：“今天六街幫的人可能有大行動，在河谷區施工斷橋那，無論他們干什么，都要給我死死地拖住。”
“曼恩現在正趕往那，決不能讓他們出事。”
杰克很快明白，然后保證道：“懂了，我這就聯系瓦倫蒂諾，剛好我在這邊玩花牌，待會跟著一起出活。”
唐宇囑咐道：“注意安全。”
杰克笑道：“兄弟，放心吧，我們要給那群瘸子打得拐杖都撐不起來。”
掛斷電話后，唐宇這才松了口氣，但腦筋還在繼續運轉盤算著。
現在公司部里那邊的人不能動，涉及到小美智子私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且他也不想繼續升級與軍用科技的正面沖突，兩家巨頭是該打起來，但不應該由他唐宇去觸霉頭。
否則到時候出了大問題，頂包的除了他，不會有第二個人。
“可不能當那晁錯啊...”
唐宇揉了揉緊繃的眉頭，只感覺公司狗還真是比干賽博朋克累多了。
以前哪里還用管這么多事，一群活閻王到處莽，生死看澹不服就干。
只不過經歷太多生離死別的唐宇，其實有點怕了，害怕再看到周圍的人一個個離他而去。
揮灑熱血的人生，的確足夠康慨激昂，但最后剩下的滿地雞毛，該由誰去收拾呢。
他不想再來一次大毀滅，盡管他累，但至少現在還有足夠的底牌去斡旋，去改變些什么。
或許說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公司狗這條路竟然走得還不賴。
要錢有錢，要權有權。
至少茍在荒坂這顆巨樹下，能讓余蔭庇護更多的人。
再說了，當一只蛀蟲不好嗎？
蛀空荒坂，養肥肚子。
唐宇有些吐槽，怎么能把自己比作蛀蟲，那荒坂賴宣豈不是蟲王？
思緒越飛越遠，唐宇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么。
旁邊的格洛麗亞一言不發，只能關切地看著，神情略顯焦急。
似乎是對自己幫不上任何忙而感到自責，事情走到這步，已經不是她能掌控的。
要文不能文，要武不能武，唯一能做的就是打起精神，當好中間人溝通信息。
格洛麗亞是第一次見到唐宇如此疲憊，或許這次真的讓他有了很大壓力。
可剛才面對即將失控的莫厄爾，還有軍用科技層層包圍時，唐宇完全面不改色，鎮定自若走出小廣場，讓軍用科技的人束手無策。
一切看起來都勝券在握的樣子，可現在坐在車上，他卻露出了疲憊神態。
格洛麗亞猜想到，可能是車上沒了外人，不再有所顧及放下了戒備吧。
在努力做好中間人這段時間，她真的收獲很多，見識很多。
不再像以往那般每天忙到昏天黑地，回到家倒在沙發上就睡。
而是有時間有精力去思考一些事情，去和不同的人合作干不同的活。
這讓她仿佛打開了新世界大門。
殘酷公司，邪惡幫派，恐怖實驗等等，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的大戲，不斷刷新著她的認知與三觀。
曾經她在公共醫療中心工作，四處奔波緊急救護那些傷殘人士。
許多生命因為沒有足額的醫療費用，而被放棄扔進公共停尸間等待死亡。
這些殘忍與冷酷，其實讓她也曾感到無限麻木。
可隨著那場車禍發生過后，一切都開始了新的改變，某種程度上，是她首次見識到夜之城的另一面。
余盡餐廳俯瞰繁華接到，神宮寺奢侈購物，大衛進入荒坂公司實習等等，每件事都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慢慢的，她變了。
變得可以和大衛好好溝通交流，能體諒大衛在學院的苦楚與難受。變得可以和曼恩他們溝通合作事宜，并且底氣十足。
而這一切變化，其實都離不開一個人，正是坐在身旁的他。
唐宇。
其實，她也曾害怕過，也曾猶豫過。
但現在她感覺到內心，似乎重燃起微微火光。
格洛麗亞十指緊握，似乎是想說些什么，但又害怕叨擾，只好默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眼角余光去觀察著。
她隱約有了某種覺悟，即使只是一顆棋子，也要能力成為最關鍵的那顆！
德拉曼此時正處于自動駕駛，車輪滾滾地趕往目的，見車內氛圍似乎有些沉悶，機械口音說道。
“疲憊的時候，總是需要來點舒緩的音樂，需要為您提供一份音樂套餐嗎？”
唐宇閉目養神，語氣冷冷道：“老德，別過分了啊，別見到公司的就使勁薅羊毛。”
德拉曼機械語音澹然道：“當然，這份音樂套餐是德拉曼專門為您準備的，不需要支付任何金額，免費使用收聽。”
格洛麗亞頓感有些無語，懷疑德拉曼未免也太懂順坡下驢了吧，聽出唐宇語氣不對勁，立刻見風轉舵，不收費。
唐宇可不吃老德這套，但總歸是‘老朋友’，也不想多跟他計較。
“音樂就免了，還有多久抵達目的地？”
德拉曼正色道：“根據當前交通路況，預計還有十七分鐘零六秒抵達目的地，您很著急嗎？我們可以為您準備浮空車出行。”
德拉曼浮空車與地面轎車完全不是一個價格檔次，地面德拉曼乘坐一次的花，都抵得上費一份普通工作的月薪了。
唐宇自然不會上德拉曼的當，而是重新睜開眼，語氣調侃說道：“老德，我建議你以后少發表建議，敢情盯著我的錢包不放了是吧。”
德拉曼禮貌解釋：“當然不會，您現在可是荒坂公司職場新星，您的工資和隱藏收入足以支付任何想要的服務，德拉曼只是為您匹配最符合身份的出行方式，德拉曼大數據算法，是不會出錯的。”
唐宇和格洛麗亞都被老德逗笑了，這家伙明明是個AI，卻不知道從哪里學到這一套油嘴滑舌。
唐宇提及一些往事：“話說你那幾個小德還算聽話不？”
他當年和V子幫老德做個一件委托，就是追捕他的幾個‘兒子’和‘女兒’。
說是兒子女兒，其實是一種延伸AI程序，最后這些AI程序有了自主意識，開始反噬老德自己。
以至于不得不求助外人出手相助，現在看來，小德們還很聽話。
德拉曼故作驚嘆：“唐先生，您怎么會知道他們的事情，不過托您福，一切工作都很順利。”
唐宇知道老德藏著掖著，這老東西在夜之城跑滴滴，見多識廣，知道的秘密比誰都多。
但始終沒有表現出對人類的敵意，所以唐宇也就沒太逼迫老德。
唐宇目光落向車窗外，德拉曼已經駛向高架橋，離目的地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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