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長街上,一男一女撐傘前行。
男人是位白衣書生,長發如墨,眼神清澈而明亮,氣質儒雅,引得許多女子頻頻回頭。
女子則更加驚艷,眸如點漆,膚如白雪,玉簪束發恰似烏云點碧,柳腰蓮步,亭亭若海棠之玉立。
再加上纖美秀麗的羅裙,活脫脫一個初為人婦的小嬌妻,就是眸光太清冷了些。
兩人并肩而行,猶如金童玉女,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李道玄和陳紫玉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漫步在這江南的煙雨中,走過紅墻黑瓦,踏過泥濘小巷。
他看了看玉姐,面容上有些糾結,但最后還是喊了出來。
“娘……娘子?”
盡管知道兩人只是假冒的,但當喊出這兩個字,李道玄的心跳還是加快了些。
陳紫玉微微垂下眼眸,良久,吐出一句話。
“我有點……說不出來。”
她本應該喊相公的。
陳紫玉抬起頭,望著李道玄,道:“總覺得……你是在故意占我便宜。”
李道玄苦笑道:“玉姐,只是假裝,咱們排練一下,免得到時候露餡。”
想了想,他決定來個狠的,逼一下她。
“實在不行,我也可以貼上胡子,假扮成你父親,爹爹和相公,你……選一個吧。”
陳紫玉停下了腳步。
李道玄心中一跳,她不會選擇在大庭廣眾下就要動手吧?
得先護住臉……
陳紫玉注視他良久,最后目光一動,移開視線,紅唇微啟,喊出了兩個字。
“相……公?”
李道玄應了一聲,笑道:“看,這不就喊出來了嗎,其實有些事,看起來做不到,真做起來并不是那么難。”
“娘子,再叫幾聲?”
“相……公。”
“哎對,再連貫一下,大聲一點。”
“相公……”
“再溫柔一些,找找撒嬌的感覺。”
這次卻沒有了回應。
“嘶!疼疼!輕點掐!”
“這里人多,娘子,給為夫點面子呀!”
“啊!
萬壽宮。
小道士連滾帶爬地跑了回去,找到吳秋白,將自己看到的一切都說了出來,包括李道玄的話。
“師父,那人簡直太囂張了,這青牛觀可是您花銀子買下來的——”
吳秋白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澹澹道:“那青牛觀中的女鬼,有些道行,且手段詭異,極擅逃遁,我抓了幾次,都沒能降住她,他們師徒能安然無恙,是他們的本事。”
“徒兒,你記住,我道門一脈,既看出身,也看手段,他們雖然只是游方野道,但既然頗有手段,送他們一個青牛觀,又有何妨?”
徒弟還想說話,被他轉移了話題。
“徒兒,你王師叔之前帶著徒弟去參加青衣娘娘的宴會,算算時日,也該回來了,你可有在城外看到他?”
“回師父的話,并未看到王師叔。”
吳秋白微微皺眉,道:“這個王方,向來有些輕浮浪蕩,怕不是又去哪里尋歡享樂了。”
搖搖頭,他嘆道:“據說青衣娘娘舉辦宴會,是為了選出青冥使,也不知哪位人杰,能夠得娘娘青睞?”
離開了龍游縣,李道玄便把赤霞劍拿了出來,佩在腰間,以自身之法力來蘊養靈劍,培養感情。
旁人看了也不會懷疑,書生佩劍,也算是一種潮流,大名鼎鼎的詩仙李白,更是天天劍不離身。
但大多只是做裝飾用,真正會劍術的書生,并沒有多少。
兩人都有法力在身,一百多里地對普通人來說很遠,對他們來說,也就是一個時辰的事。
這還是山路曲折,蜿蜒崎區。
一個時辰后。
李道玄和陳紫玉進入了江郎山。
只見群山蒼莽,林木疊翠,窟隱龍潭,泉流虎跑,好一派風光旖旎。
江郎山是后世的風景名勝,但現在卻是人跡罕至的險地,首當其沖的是三個高聳入云的巨石,據說是古時三個姓江的兄弟登山所變,故又稱江郎山。
因為剛下過雨的緣故,江郎山茂盛的林木中飄蕩著朦朧的云霧,當真是煙嵐迷亂,霞光陸離,凝天、山于一色,融云、峰于一體,好似仙境一般。
無怪詩人白居易贊曰:“安得此身生羽翼,與君來往醉煙霞”。
風景很美,但爬起來就不那么容易了,山道又窄又險,而為了做戲做足,進入江郎山后,李道玄便沒有再用縮地神行之術。
陳紫玉倒是不累,她魂體輕盈,不管是多險峻的山路,總能輕輕越過。
李道玄就要狼狽一些,需要手腳并用。
二人走了好一會兒,總算進了群山深處,地面也開始平整起來,還發現了有人走過的痕跡。
李道玄知道,他們已經靠近了那個藥王村。
“玉……娘子,我去喝口水。”
陳紫玉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看向西北方,在云霧深處,隱約可見一個小小的村莊。
她身為紅衣,對陰氣十分敏銳,開始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李道玄來到一處溪邊,捧起山泉水,就開始喝起來。
爬了這么久,他也有些口干舌燥。
但喝著喝著,他突然發現眼前飄過了一個東西,那是一個頭巾,李道玄臉都黑了,連忙把口中的水吐出來。
緊接著,順著溪水又飄來了幾根紅色的毛發。
李道玄運轉法眼,能看到那幾根紅毛上繚繞著濃郁的陰煞之氣。
他將紅毛撈出,皺眉道:“奇怪,這是什么野獸的毛發?”
突然,他目光一凝,只見遠處一道身影順江飄來,是一個不知生死的男子,他身穿黑色勁袍,緊握戟槍,身長九尺,肩寬三庭,方面大耳,鼻直口方,任誰見了都要稱一聲,好一個威武男兒!
只是此刻他緊閉雙目,臉色蒼白,宛如浮尸一般。
李道玄此刻運轉著法眼,看到此人時,不禁暗暗稱奇。
他受了極重的傷,但即便如此也沒有死,而且此人命格如同龍虎,氣象不凡,身處絕境,竟還有威武之氣,尋常鬼怪不得近身。
恐怕就算遇不到他李道玄,此人也一定會被人救下,不會輕易死去。
當然,能遇到自己,也是他的氣運的體現。
李道玄沒有多想,伸手將他撈了上來。
“好家伙,看起來不胖,可真夠沉的!”
以李道玄的臂力,都覺得有些沉重,可見此人之不凡。
當看到此人的傷口時,李道玄目光一凝,只見他的左臂被咬掉了一大塊肉,腰下也有深入骨頭的爪痕,身上沾染了許多紅色毛發。
但即便傷得如此之重,他還是緊緊握著手中的戟槍。
李道玄伸手一探,還有一絲鼻息。
“遇到我,也算是你命不該絕。”
一邊說著,他掏出了一張長生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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