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經寶閣在拍賣會上說,那被拍賣的傳功玉玦僅此一方,而余列現在手中又出現了一方,且萬經寶閣還逼著他發了番心誓。
其明顯就是故意的拿此功法口訣,在近乎零成本的蒙騙眾人。
余列腦中的思緒千回百轉,還想到了那些在拍賣會的現場,喊價最為起勁的幾個家伙。
他現在懷疑,拍賣會的現場也有對方安插的內鬼,其是專門用來抬價捧哏的。
不過余列大罵一番之后,他冷哼幾聲,也就收起了心間的慍怒,暗自寬慰著自己好歹沒有淪為最大的冤大頭。
否則的話,他當真是念頭不通達。
另外一邊。
當余列在街道上暗自氣惱時,萬經寶閣的內部,一襲紫衣的李姓真仙,正在一方方奇物的跟前走來走去。
剛才堵住余列的老仙家,走到了此女的身后,恭敬的將手中金瓶奉上:
“李真傳,這就是那包廂中人拿出來的上古精血了。”
李佩芝動作停頓,她手指輕輕一點,金瓶就打開,從中流露出了一絲精血,被她直接吞入口中。
此女閉著眼睛,細細的品嘗著,眼睛陡然睜開,發出貪婪的亮光。
“不錯,果然是精純至極的上古真仙精血。真不知那家伙是走了什么運道,竟然挖出了此等寶物。”
李佩芝轉過身,臉上露出笑容:
“老仙家辛苦了,今日能夠得此精血,佩芝定能多得到長老們的一絲歡喜。若是有朝一日,佩芝富貴了,定然不會忘記老仙家,要將老仙家抬入仙宗內,在仙宗當中擔任一番執事。”
她捧著對方,道:“在此等寶閣中從事,終歸是俗務纏身,浪費老仙家的才干了。”
耄耋模樣的老仙家聽見,呼吸頓時就變得沉重。
被抬入仙宗當中,可就意味著能夠獲得真仙功法,前途廣大,徹底的超脫散修之身!
“敢不為李真傳效力!”老仙家當即稽首高呼。
李佩芝笑著道:“善哉!”
她頓了頓,又吩咐:“此人拿出此物,難保手中不會另有存貨。老仙家且看著點,最好是將剩下的精血也從他的手中買回來。如此一來,當是更能贏得長老們的歡喜。”
聽見這話,老仙家的臉上露出了遲疑之色:
“這這,李真傳,咱們萬經寶閣做買賣,一向都是以信譽服眾。若是這般行事,可能會傷了商譽。”
“嗯?”
李佩芝臉上的笑意當即收斂,淡淡道:“本道自然曉得。所以才沒有讓你在寶閣之中就多嘴,你若是還有所擔心,也可以等他離開了墟市再行動。但是不管怎樣,此事必須去做!”
“李真傳……”老仙家還想要說什么。
他立刻又聽見李佩芝冷聲道:
“若非本道還有其余的雜事要忙活,此事倒也不用麻煩老仙家了。莫非,老仙家你不愿意?”
老仙家迎上了對方那淡淡的眼神,身形微顫,當即低下頭,回答:
“諾。老夫盡量為之,不敢保證一定能拿回剩下的精血,但只要那人離開了墟市,定會前來稟告李真傳。”
李佩芝的眉頭皺起,并不滿意這老東西的回答,但是萬經寶閣終究并非是她所有。
且她今日前來,已經是頗為跋扈出格,最好不要再行逼迫了。
于是她點了點頭,轉過身子:“退下罷。”
“是。”老仙家當即就低著頭,小步的離開了寶庫。
四周無人之后。
李佩芝捏著那存有真仙精血的金瓶,再次打開,她閉上眼睛,滿足的吞服了一大口,口中頓時發出一陣呻吟:
“果然是好東西!此等寶物用來給那群老家伙釀酒,那可就太可惜了。
該當用在本道身上,助我神功大成!”
忽然,她又睜開了眼睛,目中閃爍出一絲寒芒:“不過此等媚上欺下之事,可不能被旁人知曉了。否則的話,若是傳到了仙宗那群老家伙們的耳中,本道可就麻煩了。”
李佩芝低下頭,掂量掂量著手中的又一方傳功玉玦,當即就將此物捏成了粉碎。
“還有,此等以功法交換,收割散修之事,也得保密。”
她的心頭當即就浮現出了一計。
不管那老仙家能否成功尋到售賣精血之人,她都可以用此作為理由,暗中鏟除此獠。
這樣一來,事后即便仙宗內部有人前來調查,她也可以用對方窺視客人、危害寶閣商譽作為理由,給蒙蔽過去。
就算仙宗來人對這理由不太滿意,那被她除掉的也只是個老散仙,而她乃是仙宗真仙,兩者云泥之別,壓根就算不得什么事情。
就這樣,接下來的數日。
萬經寶閣的老散仙,其在墟市中任勞任怨的打聽著余列的下落,還通過自己的關系,給墟市的每個門戶都派去了耳目。
但是他完全不知,自己已經是上了李佩芝的死亡名單當中,更不知余列打算貓在墟市中,一待便待上幾十近百年之久。
這一日。
余列再次的改頭換面,終于變回了自己最開始的偽裝。
他走到自己租用的那一棟小小樓屋跟前,長舒一口氣。
這些天里面,他在墟市中各方采買,一口氣的將容顏永駐和胎化易形兩次蛻變所需要的輔助材料、替代材料,器具等等,全都買到手了。
一并的,他屢屢經過各家店鋪、各家酒肆,也確信了自己身后不會有人跟蹤自己。
街道上,余列望著自己的小小樓屋,卻并沒有朝著內里走去,而是方向一調轉,往夏黃牙所在的雜貨鋪兼酒肆走去。
“夏道友,別來無恙!”
余列在酒肆的后廚,尋見了夏黃牙。
夏黃牙正蹲在灶臺跟前,盯著鍋里烹煮的藥膳,他還親自拿著一根大勺子,調著口味。
“喲,是折兄弟啊。”
瞧見余列,此人倒也是歡喜,他嘗了嘗藥膳口味后,當即取出一口小鼎,將藥膳囫圇的裝入其中,然后扯著余列往外面走去:
“走走,這是前些天從某位客人手里拿到的祖傳食譜。那家伙將這抵扣了房錢,折兄弟正好幫我品鑒品鑒。”
不多時,兩人便坐在了臨街的雅間當中,熱騰騰的藥膳放在小桌上。
幾番寒暄后,余列沉吟著,開口:“實不相瞞,今日來尋夏道友,乃是有事相求。”
夏黃牙臉色不變,盯著余列瞧了瞧,他捏著自己的胡須,點頭:“無妨,你我交情甚好,道友開口便是。”
“折某最近略有感悟,打算好好閉關一番。那租用的樓屋也請了個人來幫忙,此人倒也是夏道友的熟人。
到時候折某不方便出面,她若是遇上了事情,還請道友看在折某的面子上,幫襯幫襯。”
余列簡要的說著,并道:“當然,折某已經交代過此人,讓她少出來拋頭露面的,當是也不會惹上什么麻煩。”
夏黃牙沒有遲疑,甚至連余列口中的熟人都沒有問是誰,當即就點頭:
“妥!此舉正好能讓你避開那姓李的仙宗弟子。
還有,夏某正好也打算近百年都不離開這地方了。道友好生閉關便是,若是閉關中有什么需要的,讓你那仆人告訴我一聲,老夫可以隨時幫你采買。”
話說完,夏黃牙羨慕的看著余列,道:“真讓人羨慕啊,折兄弟尚有精進之潛力。可不像老夫這把老骨頭,能夠繼續茍存世間就已經是難得可貴的了。”
余列微微一愣,不知該如何接過這話。
他這些天在墟市里面逛來逛去,且還是以仙人的身份閑逛,對靈寶墟市中的情況有了更多的了解。
因為并無成就真仙之法的緣故,墟市中的散仙們幾乎全都是處在一種混吃等死,或者為了不死之氣而忙碌奔波的狀態。
總之一個詞,“茍活”而已。
這也是余列每次來找夏黃牙,次次都能找到的一大原因。
因為夏黃牙這等散仙壓根不像余列,不會每日還拿出大量的時間用來修行打坐。
夏黃牙瞅看著沉默的余列,突兀的說道:
“折兄弟今日前來,恐怕也不單單只是為了告知閉關一事吧。”
余列沉吟幾息,抬眼和此人對視著,也露出了輕笑:“不愧是夏道友,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不再按捺,當即就抬手施展幾道法術,將四周左右都給封禁了,然后說:
“今日前來,還有一事。折某從朱仙長的口中得知,您老和他當初在丹鼎仙宗地界,曾經發現過一尊修真星球。不過有關更多的消息,朱仙長讓折某前來詢問詢問夏道友,說是您比他知曉的更加清楚些。”
夏黃牙聞言,當即搖著頭,嘆聲道:“果然,姓朱的那家伙,就是為了此事才屢次針對本道。”
這人遲疑了好一會兒,勸說余列:“你可是想要去那地方搏一搏富貴?老夫事先聲明,我可是再也不打算去了。
當日若非是走了天大的狗屎運,就憑我和姓朱的兩人,絕對是沒法從丹鼎仙宗之人的手下逃出。而且那地方被丹鼎仙宗故意隱瞞,定然是彼輩的禁地,別說我等散修了,就算是彼輩的尋常弟子窺探,恐怕也是難逃一死。”
夏黃牙嘀咕著:“老夫可真希望那姓朱的并沒將此事告訴給你。
他是在害你啊,此事如果走漏風聲,恐怕你我兩人小命都難保。”
聽見這話,余列的眉頭當即皺起。
雖然他根據朱姓仙人的記憶,已經是暗暗猜測到了那方修真星球絕非尋常地界,但是朱姓仙人更多的認為是富貴險中求,而不像夏黃牙這般避之唯恐不及。
余列思量幾下,當即勸說道:“無妨,夏道友直說便是。折某可沒打算以身犯險,再說了,折某這不是打算先閉關嘛。”
“哦,對哦!”夏黃牙聽見,拍掌道:“這樣的話,你這家伙至少還有幾十年可活!”
余列聞言,頓時顯得無奈。
他索性也不再和此人兜圈子了,開門見山道:“有關那修真星球的位置,還請夏道友告知一二。若是夏道友需要,折某也可以將朱仙長手中的位置,告知給道友。
這樣一來,你我當是不會弄錯了方位,白跑一趟。”
夏黃牙連忙搖頭:“老夫可不需要姓朱的手中的消息,最好讓老夫也將此事忘得一干二凈才好。”
他揪著胡須,輕咳一聲,才搓了搓手指,道:
“這個嘛,此等涉及修真星球方位的消息,放在墟市中也算是一件好貨物。雖說折兄弟和老夫有緣,但是親兄弟明算賬,這個這個。”
余列瞧見此人閃爍的目光,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倒也沒有想要使用手段逼迫此獠,免得傷了兩人的交情。
余列一咬牙,心間做好了出血的準備,道:
“無妨,夏道友開個價。”
夏黃牙嘿嘿一笑,啪的拍掌,說:
“痛快!那便、五十兩不死之氣!”
聽見這價格,余列一愣。
夏黃牙瞧見他的表情,連忙改口,干笑道:“不過看在你我的交情上,給你打個折扣,三十、三十五兩如何?”
余列眉頭微挑,依舊遲疑著,沒有作答。
夏黃牙見狀,嘀咕道:“這雖然是個大數目了,但是那可是一方修真星球的坐標……再給你便宜五兩。”
“三十兩。”此獠一臉的肉疼模樣。
這時,萬經寶閣中那陣陣過千的報價聲,和夏黃牙嘀咕的報價聲,在余列的腦海中交織,讓他一時都恍惚:
“三十兩?!”
夏黃牙肯定的道:
“對,三十兩!
你再繼續嫌貴,可就傷了和氣了。”
余列呼出一口氣,也輕咳一聲,嘆聲道:
“如此價格,確實是個好大的數目啊。”
不多時。
夏黃牙收到了不死之氣,便喜滋滋的將自己所知道的東西,一五一十的全都告知給了余列。他還生怕余列記不清,妥善的奉上了一方留音符咒,其內已經將他的話全都留存了下來,免費的送給余列。
當然了,此人留在符咒中的聲音,已經被處理過,即便符咒外泄,也不至于暴露了他的身份。
余列懷揣著留音符咒,在夏黃牙滿臉笑容的熱情迎送之下,一臉古怪的走出了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