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杜夫人并不想讓他們見鄧小娘，卻也不好阻止，只能強撐著微笑，讓王氏去喊把她出來。
闊別四個月，母女終于相見了。
杜青柳眼眶有些紅紅道：“母親，女兒想回房和小娘說會話。”
盡管瞧不上這個庶女和她的夫婿，杜夫人也不會在外人面前給她們難堪。
畢竟杜秀才還是要臉的。
所以盡管心中不悅，她還是笑得和善說道：“去吧，我和你嫂嫂張羅飯菜去，待會和女婿就在家里用過飯再回去吧。”
要不是看到那些禮品還過得去，杜夫人還真不打算留飯。
一個庶女而已，哪配讓她招待啊。
不過她待會也沒準備招待啥，叫自己兒媳婦隨便煮點米湯，配點酸蘿卜就行了。
吩咐好后，她才撇嘴提著云飛拿來的那些東西回房。
今年，除了杜秀才，他們家誰都沒有做棉衣。
她正發愁，該穿什么出門見客呢，總不能跟人說，他們杜家連件新棉衣都做不起吧。
柴房內。
這個房間里，有一大半的地方，堆放著整整齊齊的柴火。
只剩下一點地方，放著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兩把椅子。
若非有個窗戶，估計整間屋子，都是陰暗的吧。
云飛沒進去，畢竟這屬于是岳母的閨房，他一個男人，進去不好。
所以干脆拿了張凳子，坐在門口外，順便掏出書來看。
倒不是因為勤學，出個門都帶著書，而是習慣了，無論在哪個位面，一些私人物品，都喜歡放在空間內。
比如錢……
屋里，杜青柳抱著她娘痛哭著，她的手，小心地握著小娘那雙瘦得跟樹枝似的手。
雖然很瘦，卻很滑嫩。
畢竟還要靠她這雙手賺錢，所以即便杜夫人不愿，每個月還是會給她買一小盒的雪花膏擦手。
因為手太粗糙的話會勾絲，那樣一幅繡活就壞了，別說賺錢了，還得倒賠人家錢呢。
“娘，您怎么瘦得這般厲害，是不是沒吃飽。”
說到這，她連忙從懷里掏出一包用手帕包著的東西。
“娘，你先吃點點心。”因為一路上放在懷里，此刻還是暖乎的。
鄧小娘不想拒絕女兒的好意，接過來后，只拿了一塊，其他都還了給她。
“你也吃，娘親嘗嘗味就行。”
“娘……”杜青柳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現在是脫離苦海了，可是她娘的日子，卻看不到盡頭。
“我不餓，在吃食方面，夫君從未苛待過我們，想吃啥，都會給我們買。”
“那就好，你過的好，娘就放心了………”
這么久都沒見女兒歸家，又是個官府婚配的庶女，盡管是當正妻去的，鄧小娘還是憂心不已。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女兒比她命好，沒被分去做妾。
杜青柳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她好想帶娘離開這里，卻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只能把自己的近況告訴她，讓她寬心。
母女倆知道不能聊太久，否則杜夫人該找理由對鄧小娘發難了，所以只能長話短說。
杜青柳一切都好，鄧小娘報喜不報憂。
她小口吃著點心，慈愛地看著自己閨女，跟她說著懷孕該注意些什么。
門外，云飛看著書，突然感覺到了一片陰影。
一位瘦弱的少年蹲到了他身旁，好奇地問道：“你是二姐夫嗎？”
杜青柳排行第二，所以說是二姐夫也沒錯。
“你是三弟？”
他聽杜青柳說起過，她三弟也是庶出，在家里的待遇同樣不太好。
畢竟頂上有嫡兄。
好像是叫杜青柏吧。
“嗯……”少年靦腆地笑了笑。
“二姐夫，你是在看書嗎？”
“對。”看見他眼里的羨慕，云飛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杜青柏，不是讓你砍柴嗎？又死哪去了？”
少年臉色白了一下，禮貌地跟他道別后，往前院跑去。
云飛聽到前院一直有傳來辱罵聲，期間沒有聽到少年還嘴的聲音。
倒是有個少女拱火的聲音，聽聲年齡不算大，應該就是杜青柳的嫡親妹妹，杜青青了。
聽聲音就不是善茬。
一直在拱火，讓她娘罰杜青柏晚上別吃飯了，去撿柴。
像極了里的極品家庭，就這種環境，杜青柳居然安然長大了，真不容易。
得虧她有個能干的娘吧。
若非這個時代賣女兒給人家當媳婦不好賣出去，賣身為奴又丟臉，估計不少女孩都無法在家中長大。
人頭稅，大部分人家都舍不得給女孩交。
不知道里面聊的怎么樣了，中途云飛把袖子里裝著的雞蛋給了杜青柳，讓她給鄧小娘藏好。
估計她今晚是沒飯吃了。
午飯做好后，是王氏來喊他們去吃飯的。
云飛自己在堂屋吃，因為家里沒有能陪他吃的男丁在。
一碗稀得撈不出十粒米的米湯，一小碟酸蘿卜。
至于他剛剛帶來的糕點和三斤五花肉，影子都沒瞅見。
女眷們都在灶房里吃。
杜青柳剛剛哭完一點胃口都沒有，但是為了不浪費糧食，還是勉強自己吃了下去。
飯吃完后，夫妻倆不好繼續逗留，只能告辭離開。
他們一走，原本還笑著的杜夫人也就不裝了。
陰陽怪氣道：“鄧妹妹，你也知道家里都沒糧食了，為了招待柳丫頭，今天又多做了一頓午食，所以最近你這幾天就少吃點吧。”
“不是姐姐舍不得給你吃，是家里的糧食，本來就有數的，現在多花費的糧食是你女兒和女婿吃的，自然讓你省出來，你說是這個理嗎？”
鄧小娘沒跟她爭辯，低頭應是。
然后回了房間，繼續做繡活，眼神里有麻木也有痛楚，還有寬慰。
再等等吧………
確定女兒幸福，再見一見她那未出世的外孫，她就可以解脫了。
不是她懦弱，而是這樣的活著，不像是個人，除了尋死，她也找不到別的法子解決這一切。
若非要養大女兒，她早就死了算了，何必讓這些人這么磋磨著。
只要親眼看見女兒過的幸福，她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杜青柳還不知道她小娘的想法，回去的路上，一直在發呆，眼眶紅紅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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