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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工作了還能提前這么久出來?」聶廣義給了一個簡單粗暴的理由。闌
「是還沒有決定去哪里。」夢心之澹澹地回應。
「聽姑娘這意思,是拿了不止一個offer?」聶廣義這會兒倒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他這會兒坐著,除了嘴皮子哪兒也沒有動。
智商也就沒有被肌肉給拉到地平線以下。
「是有一些。」夢心之給出了正面的回答。
「那姑娘要不要說出來,讓我幫你參謀參謀?」聶廣義的語氣里面已經沒有多少調侃的意味。
然而,結合他之前的言行舉止,就像極了不信之后的挑釁。闌
夢心之是那種情緒比較穩定的女孩子,即便覺得被冒犯到了,也不會像聶廣義那樣,一點就燃。
「都是些博物館,可能也不太好參謀。」
「不會,我從小在博物館長大的,濃縮人類文明的34座博物館,沒有一座是我沒有去過的。」
「聶先生也看過那本濃縮啊。我沒有投簡歷給PhilippeDaverio寫過的那34家博物館,那些都是歐洲的博物館,要說那些博物館濃縮了人類文明,多少還是有些牽強的。」
「確實。最多也就是歐洲文明。」聶廣義想要點頭贊同,最后忍住了。
「還要再加上一些侵略得來的文物。這可能也是PhilippeDaverio認為這些博物館濃縮了人類文明的原因。」夢心之補充道:「我還很小的時候,我爸爸就和我說,我們中國的博物館是沒有外國文物的。」
「故宮不是有很多?」聶廣義直接開始抬杠。闌
夢心之反而因為這樣的抬杠笑逐顏開:「我聽完也是這么反問我爸的。」
「那我兄弟怎么解釋?」聶廣義在給自己提升輩分的路上勇往直前。
仿佛只要輩分不同,就不會有任何和愛情有關的糾葛。
「我爸說,故宮是個例外,但故宮里的每一件外國文物,都來歷清楚。非掠奪、無偷盜。」夢心之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我竟然一字不落地記下了這句話,并且還能記得我爸爸是在什么地方和我說的。」
聶廣義被夢心之的笑容給綁架了,他忘記了抬杠,忘記了輩分,開始認真發問:「什么地方?」
「就在我丟掉這張畫的地方。」夢心之從隨身的文件夾里面,拿出了極光之源。
那張被聶廣義撿到,并且最終「成就」了外觀雷同的「印象派」畫作。闌
聶廣義剛剛升騰起來的那點聊天的心思,瞬間就跑北極圈去了。
因為速度太快,直接掙脫了地心引力,奔向外太空……
夢心之沒有注意到聶廣義的表情變化,很認真地強調了一下:「就是我第一次去盧浮宮,把畫丟了,然后又被聶先生給撿到的那一天。我好像也是因為爸爸的這番話,才開始對博物館感興趣的。」
「這可真是一幅倔強地畫,硬生生被我收藏了這么多年,最后物歸原主成為我的罪證。」聶廣義很是有些自嘲。
「這張畫是看不出來的,是從這張畫之后,才慢慢開始有了的雛形,越畫越清晰。」夢心之把她畫的第二張圖也拿了出來,放在一起,讓聶廣義做對比。
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闌
聶廣義很自己有一雙「超前」的眼睛。
為什么別人看不出來畫里面有什么,而他卻總有一種隱隱的感覺,仿佛有一棟水上建筑躍然紙上。
他不想和夢心之繼續探討這個話題。
他也不確定一
個有污點的建筑師,還能不能擁有光明的未來。
他曾經向往的普利茲克獎,自此也將離他遠去。
可是,又有什么關系呢?
他缺這點獎項嗎?闌
他需要靠建筑師的身份生活嗎?
他媽媽留給他的,只要到了十八歲就能自由支配的信托,到現在都還躺在基金賺利息呢。
哪怕身敗名裂,他只要不再踏足意大利就也一樣可以很好的生活。
離開奮斗了十幾年的建筑設計,遠離曾經關注他的媒體,真正一見到他就能認出他,并且投來異樣的目光的,又能有幾個人。
鑒于大環境如此,
人,總是健忘的。
當天才不再是天才,就更容易被遺忘了。
那些曾經因為令人驚嘆的長相,讓人眼前一亮的人,可能只是因為胖了,就被人遺忘。闌
那些曾經因為令人驚嘆的才華,讓人眼前一亮的人,可能只是因為拿了第二,就被人遺忘。
世界,總是這么現實。
聶廣義發現自己的內心,從未有過的平靜。
天才本來就是用來形容少年的。
哪怕再怎么不愿意承認,少年時代,也早已離他遠去。
人的心境,有的時候,就是那么一瞬間的事情。
夢想是只屬于少年的奢侈品。闌
聶廣義發現自己可以靜下心來面對現實了。
他不用再每分每秒瘋狂地健身,用身體的絕對疲憊,來阻止自己思考。
「你畫的第一張和第二張,確實有著本質上的差別。」聶廣義拿著夢心之最初的兩張畫,開始認真點評。
他看了一下開心小姐署名后面的時間,繼續評論:「西方美術史,從佛羅倫薩畫派發展到印象畫派,用了四百年的時間,開根號小姐只花了四個月,就從印象畫派回歸到了佛羅倫薩畫派。」
「聶先生是不是也能看出來這兩幅畫的內容有著質的飛躍?」夢心之看了聶廣義一眼。
只是一眼,夾雜著澹澹的期待,像白云在空中漫步,肉眼可見,又極不明顯,幾乎不會給人的內心,造成一絲絲的漣漪。
聶廣義卻是被這絲微不可察的漣漪給刺激到了。闌
他的內心,遠比他的外表要敏感和細膩。
夢心之對她自己「繪畫演變史」的期待,意味著他抄襲事實的成立,也意味著他再也沒辦法解釋得清楚。
「我確實看出來了。從開根號小姐發現第一張畫在羅馬工作室的那一天,就已經確認無疑。」聶廣義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站了起來,「我得去衛生間處理一下我的痔瘡,免得玷污了開根號小姐的座椅。」
宣適的家。
宣適的沙發。
就這么就成了開心小姐的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