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煌煌,天地萬物進熔爐
世道煌煌,天地萬物進熔爐
菜市場的出口是一處花店,金芒本來沒打算光顧。
作為一個實用主義者,哪怕是在戀愛期間,她也從不曾給男朋友買過花。
和其他店鋪不同,這家花店的入口處有一個滾動的屏幕。
金芒的目光觸及一束沒見過的淺紫色花卉,她忍不住頓了頓腳然后走了進去。
「這是什么花?」金芒一眼就看到了花店中占據半壁江山的淺紫色花卉,開口問正在一旁做花束的老板娘。
這種紫色花朵非常奇特,近看形態有點像是衣領口,花瓣是淺紫色的,越到邊上顏色越是淺淡,尖尖的帶著一個三四公分長的金色須子
怎么說呢,是一種非常干凈漂亮,讓人感覺特別精致驕矜的樣子。
老板娘一怔,隨即笑道:「您不是本地人吧?這是福福兒。」
「福福兒?」金芒驚訝。
老板娘笑著點了點頭,「福福兒曾經是卡特亞的一個小姑娘,但她卻在火災發生的時候勇敢地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學校的小伙伴們。后來在學校的廢墟上開出了大片這種紫色的花朵,大家就稱呼它叫福福兒。大家都喜愛聰慧勇敢的福福兒,也因此喜歡這種花。每年這個季節都是福福兒盛開的時候,大家也會爭相購買。」
「這花的花語就是智慧和勇敢嗎?」金芒問道。
「不止哦。」老板娘搖了搖頭道:「福福兒還是「孤勇者」。」
「孤勇者?」金芒不解。
老板娘解釋道:「當時正是戰亂時期,敵人想要將那所學校炸掉,作為對卡特亞的警告。福福兒是一位小天才,她通過智能程序發現了敵人的計謀。然而因為年齡關系,也因為她在學校一向不是討人喜學生,所以老師不愿意相信她的話。于是她在學校放了一把火,將其他師生都趕了出去,而她自己卻因為要確保所有師生都離開留了下來,最后被敵人發現并抓住,死在了爆炸中。」
「所以,福福兒也是孤勇者。」
金芒笑了笑道:「那老板娘你給我扎一束福福兒。」雖然她不是一個浪漫的人,但是這個時候,卻是想要浪漫一回。
當金芒抱著一束福福兒從花店出來的時候,迎面就有一個男人撞了上來。
因為對方的動作一看就不像是不小心,她想也不想就快速退了幾步,讓對方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等對方抬起頭來,金芒才發現這男人長得居然不差。不過她也就是看了一眼,并不覺得對方跟自己有什么關系,最多覺得這種長相出來當小偷有點想不開,而且……
「那男人長得太壯了點,我不喜歡長得太壯的男人。」
就當昱都令還因為突然收到的花束又是茫然又是心里不自在的時候,聽到這句話,他整個人都清醒了起來。
「什么男人?」他皺眉問道。
「感情你剛剛根本沒認真聽我的話么?」金芒蹲廚房門口一邊剝蒜一邊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那男人長得人模人樣的,也不知道怎么想不開去當扒手。不過那身材太壯了,還偏偏穿了一身西裝,不知道西裝最挑身材了么?」
昱都令將手中的花束放到一邊的餐邊柜上,看似不經意問道:「你還有談戀愛的心情?」
都有了他這樣的白月光了,居然還敢惦記別的男人?
昱都令雖然從沒想過跟金芒在一起,但是……他不想是一回事,金芒惦記別的男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金芒不知道昱都令的想法,笑哈哈道:「戀愛這種事哪能計劃好了?當然是遇上合適的就談,沒遇上就單著了。」
昱都令憋了好幾分鐘,都沒把那句話給說出來。
——那你到底把我
當什么?
金芒是不知道昱都令的想法,要是知道,那……她肯定是不會說出實話的,而實話……
在金芒的心里,昱都令是什么呢?
答案是遺物。
他是赤煜、韓煜、楊煜晗、徐煜和煜囂留給她的遺物。
這件遺物珍貴無比,需要她好好擺放,但又不由她擺放,只能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欣賞。
至于和昱都令修成正果這種事,金芒更是從來沒有想過。
能從昱都令手里撿回一條命她就已經很開心了。
普通人和神靈之間的差距就像螞蟻和人類,她有自知之明,從來沒有生出過這樣的奢望。
昱都令心情差極了,哪怕面前是金芒做的一大桌美食,他也沒有動筷的心情。
金芒心情愉悅地切著牛排,一邊漫不經心問道:「你是不喜歡吃人類的食物?沒關系,雖然有一點點多,但我一個人也能解決。」
所以昱都令吃不吃都不影響她。
聞言,昱都令嘴角扯出一抹假笑道:「怎么會。」
說完,他拿起刀叉開始切牛排。
對于人類的食物,他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排斥。然而,看著金芒臉上的目瞪口呆,他突然覺得嘴里的牛排美味極了。
金芒眨了眨眼睛,他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吃到一半,金芒突然開口道:「你的口味還真是一如既往。」
昱都令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抬眼看她道:「我得申明一點,所謂的惡念,于神明而言就像是頭皮屑對于你們人類一樣。」所以,別把我和他們相提并論。
也別把我當他們的代餐。
金芒卻并沒有領會他的意思,噗嗤一笑道:「真想看看赤煜他們聽到你把他們當頭皮屑時的表情。」
昱都令的臉色不太好,又是這樣,這個女人似乎特別理解你,但她又總是能將你的負面感情忽略得干干凈凈,似乎對一切陰暗都無知無覺。
意識到自己這些認知來自于誰,昱都令的臉色更加不好了。
金芒沒發現昱都令的壞心情嗎?
當然不是,但是……他向來陰晴不定,金芒猜不到他在想什么的話,往往就會無視。
昱都令當然清楚她這樣的習慣,但正因為清楚,所以才更不高興。
因為這樣的「清楚」,并不是源于他自身。
他所熟識的那個她,一直都是在「別人」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