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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咱要去哪兒勞動實踐?”金芒正寫著一道習題,旁邊就傳來徐騰不敢置信的聲音。
她愣了下,轉頭問道:“怎么了?”
徐騰深吸了一口起氣道:“剛剛咱語文課代表把試卷送去辦公室,結果聽到何老師跟其他老師談論我們這周勞動實踐的地點,好像……他打算讓我們去仿生園。”
“仿生園?”金芒一時間沒能明白這是什么地方。
一旁的于雪秀解釋道:“就是生產營養劑代餐的地方。”
金芒愣了一下,“是工廠?”
“不是。”徐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沒看過新聞嗎?雖然營養劑代餐都是假的動植物,但是當時創造出營養劑代餐的科學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總之營養劑代餐的培養皿跟真實的耕種畜牧非常像,所以生產營養劑代餐的地方叫仿生園而不是仿生工廠。”
金芒還真不看新聞,孤兒院的活動室里有電視機,但那電視機一直是莊媽媽在看。她要是對什么感興趣,就會拿其他人的手機看,但卻很少會看新聞。
不過因為徐騰的話,金芒卻是對仿生園生出了興趣。就是可惜,她突然想到種地這技能其實也是很實用的,可惜在菏澤學不了,至于綠澤……綠澤里的動植物天生天長,根本不需要干涉,她只要收獲成果就好,根本不可能通過其學會種地。
同時,她有些不解:“仿生園有什么問題嗎?”
“問題大了好不好。”于雪秀翻著白眼道:“仿生園的工作幾乎沒有年輕人愿意干,基本上只有一些生活窘迫,或者沒有什么技能的中老年才會去仿生園干。”
她小聲道:“你當為什么吃了營養劑代餐之后會體隋病變?問題就出在營養劑代餐上啊,培育營養劑代餐使用的藥物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都是有‘毒’的。我聽人說,仿生園的員工一般干滿五年就是老員工了,很少有做超過十年的。”
“還有啊,種植園的活是很重的,我看到新聞里,那些菜要一顆一顆澆水,還有用鋤頭將仿生泥沙松土,還有啊,要是出現病灶,還得不眠不休地給培養皿消毒。”
金芒:“……”這聽著確實有點糟糕。
不過……
“你們覺得何老師會改變主意?”她問道。
徐騰和于雪秀頓時沉默了。
果然,周五早上,何老師就通知他們明天去仿生園進行勞動實踐。
“和設計院不一樣,你們這次一人帶好一身工作服,最好再去超市買點口罩。”頓了頓,他道:“說實話,哪怕西征高中的勞動實踐都比較底層,但在這其中,仿生園絕對是最糟糕最糟糕的地方了。”
“之所以安排你們去,就是希望你們能夠認清世界的真實。”
“你們中的大部分人家庭條件都很普通,吃不上天然食物。而吃不上天然食物,就可能遇到體隋病變。而體隋病變,除了四肢之外,其他地方的病變要么要命,要么費錢。”
“甚至,雖然裝上義肢后身體和健康的人沒有兩樣,但在總體的體能上,是會有所欠缺的。因此,在一些精密的,技術性和關鍵性的崗位上,有些單位明確表示拒收體隋病變的員工,也有些領導對體隋病變患者有歧視。”
“你們中的很多人可能有自己的夢想和人生目標,我不知道是什么,暫時也不打算一一了解。也或許有人讀書讀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么,那么我今天給你們一個目標。一個不論你是前者還是后者,都需要的目標。”
“那就是好好讀書,將來多多地賺錢,最好能吃上天然食物,即便吃不上,那至少體隋病變的時候能拿出治療費用。”
“說句好笑的,這應該是全人類……或者說是大多數人的夢想。這種生存的夢想,比任何目標都要緊急和迫切,也不容耽擱。”
金芒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的心情有一點點復雜,她第一世上學的時候,他們老師也跟他們談人生談理想,給他們灌心靈雞湯。
如今,她的老師也在做同樣的事情。
兩者的區別有些讓人啼笑皆非。
明明是在文明社會中,但人類的生命卻依舊得不到保障。
其實仔細想想,同樣是因為神靈惡念而誕生的世界,看似菏澤要比安澤要好很多,但實際上……
在安澤,神靈的惡念那樣直白不加掩飾,卻一眼能看盡;在菏澤,神靈的惡念是隱晦的,也是深遠的。
大概是何老師說的話太過沉重了,三班的學生一時間竟是忘了抱怨。
放學后,金芒和徐騰他們結伴去了學校附近的超市買了口罩。
“哎,我們要買這種工作服嗎?”貨架旁,于雪秀拿起一件藍色的工裝服問道。
“不用。”金芒道:“就用一次,找不穿的舊衣服就行了。”
“可我們沒帶啊。”徐騰道:“總不能再回家拿的吧?”
“是啊。”于雪秀道:“回家一趟除非打車,否則坐公交車的話好麻煩。但打車的錢,也夠買一件工作服了。”
金芒一想也是,加上這工作服也不一定只這次用到,以后勞動實踐都有可能用到,便道:“那我們一人買一件吧。”
一行人離開超市的時候,金芒他們每人都買了一身工作服。
“聽說進仿生園還要消毒的,你們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徐騰皺著眉道。
“不就消毒嗎?有什么好做心理準備的?”于雪秀面露不解。
“你不懂。”徐騰皺眉道:“不是那種噴點酒精的消毒,是要脫光衣服去特殊的藥水里泡的。反正正式的工作人員,每天上班第一件事情就是泡那個藥水澡,味道可難聞了。”
“你怎么知道?”金芒奇怪道。
于雪秀癟了癟嘴道:“我奶奶娘家的一個親戚,連續兩次體隋病變,病變位置都是內臟,手里的積蓄花了大半,原來的工作也沒辦法繼續做了。想著一直待在家里坐吃空山也不是事,就去仿生園了。但才做了一個星期,他就辭職了,就是為了這個藥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