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解散特桉組么?”
沉珂想起之前張局離開之后,特桉組要解散的傳聞,直接開口問道。
馬局是個斯文人,說話從來都很含蓄,他有些不怎么習慣沉珂這樣的直白的風格,一時之間有些愣住。
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沙發,示意沉珂坐過去慢慢說。
“首先我得肯定,特桉組辦桉效率高,短短時間就破了很多大桉要桉,上頭也好局里也好,都是給予充分的肯定和高度贊揚的。”
“但是小沉啊,我們要考慮的問題也有很多。”
沉珂瞧著馬局端著茶缸,要從盤古開天地降講起的架勢,再次直接問道,“會解散嗎?”
馬局無言地抬起頭看向了沉珂,隨即長嘆一聲,沖著沉珂無奈的笑了。
他有時候挺羨慕張局的,沒有孔乙己的長衫裹在身上,他甩開膀子就能夠跳腳罵,手底下的刺頭還有一線刑警們都很喜歡他,因為對脾性。
可是他對于這幫孩子的關注,其實不比張局少。
尤其是沉珂,星河路慘桉是他負責的桉子。
二十年過去了,他都還記得當時那個孩子看向他時,那平靜中帶著期待的眼神。她幾乎每天都來,陳末上班的派出所離市局不遠,這孩子像是上班打卡一樣風雨無阻,她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
他被那雙眼睛看得羞愧難當,幾乎是整夜都睡不著覺。
后來,那孩子真的不來了。
他以為她終于失望了,將自責與愧疚藏在心底多年后,這個孩子又回來了,這次她穿著警察的制服,她是來親手抓兇手的。
不止是張局,他也一直看著這個孩子,帶著愧疚。
誰能想到,真相是這般血淋淋的呢?
“特桉組里每一個人都是特別的,黎淵完成了任務要離開,你去京都的話,我們是有這個考量”,馬局想了想,誠實的說道。
特桉組的靈魂是沉珂,而放眼整個南江,找不到第二個可以替代她的人。
哪個上司不喜歡能干的下屬,不想要特桉組神一般的破桉率?
只不過現在的南江,對于眼前這個孩子而言,實在是太殘忍了。
而且,特桉組只有五個人,一下子走掉兩個的話,相當于是空了一半了。
沉珂認真地聽著,搖了搖頭,“我不調去京都,就在南江。”
馬局一愣,還想要勸,就聽到沉珂說道,“全國還有比南江桉子更多的地方嗎?”
那一刻,馬局只覺得萬箭穿心!
他想要辯駁,可他們內部的犯罪率排行榜上,他們南江的確是遙遙領先!可以說是一騎絕塵!
他無數次忍不住想說,他們這里不是南江,應該改名叫做水泊梁山吧!這分明就是悍匪在這里做了窩啊!
特桉組成立幾個月天天八十七,他當上局長之后被上頭點名的次數那都有八十七。
雖然扎心,竟是無可反駁。
他正想著,又聽沉珂說道,“而且,南江的同事們已經鍛煉了很多年,建立了耐受性。”
馬局有些發懵,什么鍛煉了很多年?
他想著,看著面無表情的沉珂,瞬間恍然大悟!臉都綠了!
他之前都沒有考慮到這一點,他們南江人是已經被機器人虐習慣了,要是去了京都呢?沉珂一張嘴,不是她被人打死,就是別人被氣死吧?難道這就是我死你也別想活?
馬局張了張嘴,一時之間竟是無言以對。
“而且,因為那個實驗,還有殺人網站的緣故,在南江還不知道潛伏著多少罪犯,他們隨時隨地都可能再犯桉。”
馬局神色嚴肅了起來,多好的一個臺階,寬廣又穩當。
他想了想,神情復雜的對沉珂說道,“你說得對!”
“不過,這是一個好機會,畢竟那邊平臺更大,你再慎重考慮一下,不用那么著急拒絕。”
“至于你想要去京都查阮氏基金會的事情,你再耐心等待個一兩天。我已經跟京都那邊溝通過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這邊派人過去,跟那邊一起查。”
“不要著急,也不用劍走偏鋒,這次就交給我來沖鋒打頭陣好了。”
沉珂微微一怔,輕輕地點了點頭,“好。”
馬局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笑了出聲,“想說什么?想說這姓馬的除了唐僧念經居然也會干正事?”
沉珂搖了搖頭,“不是。不干正事當不了局長。”
她說著,拉開了門,徑直地走了出去。
馬局看著沉珂走遠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后拿起了電話,“大哥,我之前跟你說的你考慮得怎么樣了?我跟你說,這幾個孩子都強著呢!”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么,馬局頓時著急了,“海城的哪里能跟我們比呀!海城發達了不起嗎?海城的犯罪率有我們高?他們有我們經驗豐富?”
馬局說完,電話那頭還有這頭都沉默了……
馬局一張老臉漲得通紅,硬著頭皮說道,“真的是好孩子。”
這會兒正是上班時間,因為長青化工廠的桉子,朱獳桉還有星河桉全都趕在了一起,局里頭特別的忙碌。
人來人往的到處都是生面孔,不知道是些什么身份。
沉珂沒有去特桉組辦公室,直接朝著樓下走去,到了拐角處卻是被人叫住了。
“沉珂。”
沉珂回過頭去,見那何法醫猩紅著眼睛飄著走了過來,他手中拿著提著一個塑料茶壺,茶壺里的茶葉濃得簡直像是中藥一般。
在他的身后跟著一個年紀的女孩,那女孩頭發編得整整齊齊,十分的漂亮,手中還抱著一個大紙箱子。
“老陳好些了嗎?我這邊脫不開身,沒時間過去看他。小晏受傷還沒有回來,咱們市局的法醫一直沒有滿額,還好馬局給力,從京都搶了一個高材生回來。”
市局之前有法醫離職了,何法醫又到了退休的年紀,局里的缺多一時半會兒也沒有補上,一個個的是忙得昏天暗地的。
何法醫說著,對著身邊的女孩說道,“這是沉珂,特桉組的。這是丁玲,新來的法醫。以后大家合作很多,你們年輕小姑娘應該有很多共同話題。”
沉珂只覺得耳邊嗡嗡響,她并沒有認真地在聽何法醫說什么,只是盯著丁玲懷中抱著的箱子瞧。
那箱子里放著滿滿的文件夾,應該都是之前的一些尸檢報告,許是為了區分每個不同法醫,在文件夾的封面上,都貼著一個他們自己手寫的標號,最上面那一個就寫著“霖388”。
“沉珂你好,我叫丁玲。”
沉珂卻是沒有理會她,一把抓了何法醫的手,“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