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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珂在自己的兜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包沾有幾根貓毛的衛生紙,遞給了齊桓。
就在半個小時之前,她在辦公室里看張培明的卷宗,被齊桓抓了包。
他這個人倒是大方,直接喚了她上天臺,說了他跟張培明從前的故事,是在那冷冰冰的卷宗里,看不出來的故事。
“張培明去世了,所以你就成為了張培明么?”
“上了公安大學,執拗在南江各處當片警,被人叫巡夜狗,管張局叫爸爸?”
沉珂沒有看齊桓。
齊桓聞言,卻是笑了出聲,“怎么不看我?以為我在哭,怕被你看到尷尬嗎?他在這個世上,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叫我不要怪自己,他說我很好。”
“很多人都是這么認為的,我也從來不解釋。解釋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不過,我只是想要努力的成為張培明口中的很好的人。聽到他說自己的夢想的時候,我很羨慕,并且偷偷地覺得,這個想法帥極了!”
“承載了兩個人夢想的事情,我為什么不去做呢?”
“我不是張培明,也沒有人可以取代張培明,比如說張培明如果勸阿姨們下載反詐,他會像個老和尚一樣念經,而我會跳廣場舞。”
齊桓說著,朝著轉頭看他的沉珂眨了眨眼睛。
沉珂想起齊桓先前的故事里,他隨口說他的夢想是領著小姐姐跳舞……表情一下子微妙了起來。
實現了啊!你荒唐的夢想!哪個阿姨年輕的時候,還不是個漂亮小姐姐了!
她重重的點了點頭。
“嗯,張培明沒有說錯。”
“這也是你想做的事,不然的話,那天你就不會提著板磚,遇見張培明了。”
興許那時候齊桓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很有正義感,是一個很好的人。
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去看那一眼的,比如谷小川。
齊桓一愣,開心的笑了起來,露出潔白而整齊的牙齒。
“范阿姨,就是張培明的媽媽,后來很責怪張局,覺得張培明就是因為崇拜他,所以才想著要當警察。張局也很后悔,覺得是他平時管得太少,才讓張培明膽大包天……”
“所以,今天張局也不是故意罵我們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沉珂搖了搖頭,疑惑的看向了齊桓,“這算什么?我一直都被人罵,習慣了。”
齊桓想著沉珂平時為人處世的作風,心下了然,可不是嗎?整個系統里,收到感謝信最多的是沉珂,收到投訴信最多的也是沉珂。
受到表彰最多的是沉珂,寫檢討寫得最多的還是她。
“培明去世后不久,范阿姨就跟張局離婚,離開了南江了,老頭子年輕的時候抽煙喝酒熬夜樣樣齊全,心血管不好。我時常去看他。”…
齊桓沒有解釋他為什么管張局叫爸,沉珂也沒有追問。
“我看卷宗里說,是入室搶劫殺人,兇手一共有三個人,當場全部被抓獲了。看上去跟鮑蘭蘭說的朱獳,還有窮奇并沒有什么關系。”
沉珂想著自己在電腦上看到的內容。
這幾個歹徒不是第一次作桉了,是從別的城市流竄過來的,提前蹲過點,發現鮑蘭蘭是有錢人家的女兒,且自己獨居,并沒有跟父母在一起。
這才作桉的,證據鏈十分的完備,說一句鐵證如山也不為過。
“當時你沒有說出那個手上的印記的事情么?我在卷宗里沒有看到相關的調查內容。”
“還有一點我看到你卷宗里的供詞就覺得奇怪了,當時你在屋子里,為什么會手機沒有信號,撥打不出去?而去到馬路上就有了。”
“歹徒難不成還是高科技高智商的,攜帶了信號屏蔽設備?”
雖然那會兒基站不如現在遍地走,但是鮑蘭蘭住的是市里頭的富人區,又不是什么窮鄉僻壤的小山坡,怎么可能會手機恰好在那個時候沒有了信號?
張培明進屋前發了報警短信,齊桓沖出來之后能撥通報警電話。
這都說明當時只有屋子里沒有信號,這點很奇怪,令人在意。
齊桓聽著,深深地看了沉珂一眼。
難怪張局經常說沉珂是天生的警察,她真的是太敏銳了,就掃了卷宗一眼,就能發現問題。
“我說了,他們還去找了那個ID叫做窮奇的人,那就是一個普通的初中生小朋友。他搞的惡作劇,不光給鮑蘭蘭發了,還給那天去過山村老屋的人,全都發了一遍。”
“因為印記什么的涉及鬼怪之說,那孩子也沒有什么問題,這事就沒有寫上去。”
沉珂點了點頭,這種事的確是不會寫在卷宗里。
她想了想,又追問道,“那手機信號的問題呢?也沒有追查么?”
“追查了,不過一無所獲,警察來了之后,通訊恢復了正常,只能推測說可能是那時候我的手機恰好出現了問題。”
“我那個手機,是個外國的牌子貨,貴是貴,但是信號卻不咋滴。”
齊桓沒有繼續說下去。
可是什么明白他的話是什么意思,那三個歹徒是通緝犯,在別的城市犯下了桉子再流竄過來的,而且是被人贓并獲的。
這種桉子一般走得很快。大面上的東西都有了,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并不影響判罰,也不會事關到誰是嫌疑犯的問題,通常都不會死磕,持續地深入調查。
沉珂想著,皺了皺眉頭。
她抿了抿嘴唇,沉默了許久。
這會兒正是午后,太陽最大的時候,兩個人站在頂樓說了這么久的話,真的快要曬成咸魚干了。
沉珂伸出手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子。
“你不是打破玻璃,沖出去了么?當時你拿著手機報警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周圍?比如說有沒有什么車開走了,亦或者是看到附近有什么人呢?”
“我還是很在意鮑蘭蘭說的那個故事,還有手機信號的問題。”
“以前在鬼話里涉及到殺人桉的朱獳,現在有了一個秘密論壇的朱獳。朱獳跟窮奇,都是山海經里的兇獸,他們是有關聯的。”
“而且,更加巧合的是,張培明的爸爸,也就是現在的張局,就是抓住了朱獳的人。”
“小萌到現在都沒有找到秘密論壇所在,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猜測,在這個犯罪組織的背后,有一個厲害的技術高手?會不會當年他也在現場,屏蔽了手機信號呢?”
齊桓苦笑著搖了搖頭。
“很可惜,當時我腦袋被開了瓢,又出于驚魂未定的時候,一心想要快點報完警了回去找張培明,根本就沒有心情注意周圍。”
當年他還是個高中生,沒有受過警校訓練,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情,實在是無暇他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