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桓笑著點了點頭,露出了八顆牙齒。
他留著清爽的短發,生得濃眉大眼的,笑的時候兩側還有深深的梨渦兒,是那種老年人會信任到掏出銀行卡轉錢給他的長相。
“我這就去。朝陽公寓我熟得很,那里只租不售。房子本來就是裝修好的,租戶如果想做改動,就只能使用公寓指定的一家名叫建力的裝修公司。”
“朝陽公寓在剛開始入住的時候,發生過一次小小的火災。有個裝修師傅吸煙,把屋子給點了,火勢不大,有人報了警,警察到了之后,火已經撲滅了。”
“從那時候起,建力裝修公司便不許師傅抽煙了。”
齊桓看著像個學生,說話卻是十分的老道,“但是師傅哪里忍得住?沈副隊你不抽煙,朱竹眉出事后,你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王海濱清理現場再耽擱些時間,那剩下的沒有幾分鐘了。”
“他蹲著的地方,卻有一堆煙頭。我想十有八九,有裝修師傅偷偷蹲在那里吸煙了。”
“王海濱說聽到1307電鉆聲響了,他才去改造衣柜,還說只有下午可以裝修。雖然走廊沒有監控,但說不定會有目擊者,見到那個神出鬼沒的無名氏。”
沈珂聞言,有些詫異的抬起頭來,看向了齊桓。
卻見齊桓也正在看她,一時之間不知道作何反應,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低下頭去,看了看手上戴著手表,已經是八點整了。
沈珂合上了電腦,自顧自的朝著門口行去,臨到門口方才想起還留在屋子里的黎淵。
從進會議室起,這個人便一句話也沒有說過,像是一個幽靈一般,毫無存在感。
趙小萌同齊桓有了工作安排,已經自行離開,會議室的門開著,熱浪好似透過走廊的窗戶,噴涌了進來。
陳末注意到沈珂的視線,拍了拍黎淵的肩膀,“小沈很有經驗,別看她年紀小。她是少年班的,十四歲就上了大學,還去國外讀了碩士,已經工作好幾年了。”
“黎淵以前是特警,還做過臥底,也是很有本事的人。他剛剛回南江,對局里的辦事流程不熟悉,小沈你多帶帶他。”
“黎淵,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問小沈。這里沒有槍林彈雨,同你之前辦事可能有些差異,慢慢來別著急。”
黎淵“嗯”了一聲,站起身來。
沈珂身高接近一米七,在南方算是高個子姑娘了。黎淵比她還高出大半個頭來。
他這么一動,像是打盹的獵豹突然睜開了眼睛一般,令人沈珂不由得瞬間心生警惕。
“沈珂,你好,我是黎淵”,黎淵說著,朝著沈珂伸出了右手。
沈珂低頭一瞥,這人的指腹上帶著薄繭,露出的手腕外側有一道疤痕,看上去像是被燙傷的。
她伸出手來,輕輕一握,什么也沒有說,抱著電腦朝外走去。
曹仁已經在審訊室里等著了。
沈珂推開門的瞬間,他便立即站了起身。
“沈警官是吧?我可是一個大好人啊!我要是殺了朱竹眉,我還能夠聽你的話自己到公安局來?我應該立即逃跑不是?不對,我應該連電話都不接才對!”
“我真沒有殺朱竹眉。昨天我媽媽過生日,說話不方便。今兒個你問什么我答什么,絕對不會撒謊的。”
曹仁約莫三十來歲,頭發燙得很仔細,周身都是濃重的香水味兒。
他指了指墻上寫著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幾個大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沈珂沒有接話,公事公辦的在他的對面做了下來。
她余光一瞟,只見黎淵倚著門抱著臂,沒有要坐下來的意思。
曹仁順著沈珂的視線看了過去,不敢多言語,有些焦急的坐了下來。
“你去1307做什么?在屋子里待的18分30秒,你在做什么?”
沈珂冷冷地問道,直奔主題。
曹仁眼眸一動,神情低落了下來,“我已經三十歲了,之前也創業了好幾回,開過餐館賣過奶茶,都失敗了。花巢是我最成功的一次,最開始的時候,只有我同莉莉絲兩個人。”
“她是公司的搖錢樹,公司百分之七十的收入,都靠她。她一出事,我這天都塌了一半,好幾天都睡不著覺。沈警官你之前查過莉莉絲的案子,這些你都知道的。”
“昨天是我媽的生日,莉莉絲喜歡吃我媽燒的糖醋魚。本來是說好了的,帶著她一起去我家吃飯的。我給我媽買了一輛車,還是莉莉絲跟我一起去挑的。”
“雖然我是老板,她是員工。但是認識了這么久,怎么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我就進去轉了轉,想著看看有什么值得回憶的東西,不過莉莉絲的東西都被她爸媽收走了,一點兒都沒有剩下。”
“我坐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矯情,然后又出來了。”
曹仁說著,又激動了起來,“沈警官,我是最不可能殺朱竹眉的,莉莉絲死了,我就指著她給我賺錢呢,我把她殺了,那不是自己把自己搞垮嗎?”
沈珂靜靜地看著曹仁,半點波動也無。
“你沒有打開過衣柜?”
曹仁一愣,快速地搖了搖頭,“沒有,我開衣柜干什么?我沒有。”
“朱竹眉跟王海濱鬧分手,是因為你?”
曹仁低著頭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不是,人小情侶鬧矛盾,跟我有什么關系?”
沈珂聞言,透過曹仁,目光幽深地看向了他墻后頭的八個大字。
曹仁明顯就在撒謊。
“我們在莉莉絲的衣柜里,發現了一根頭發,兇手進衣柜的時候,刮了一下,有一根頭發,吸在上頭了,你知道的,頭發可以驗DNA。而且,我們在兇器上,發現了你的指紋。”
“莉莉絲是你殺的,朱竹眉知道,所以你要殺她滅口!”
曹仁大驚,猛地站了起身,只聽得咣當一聲,他身后的椅子倒了下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曹仁此刻已經顧不得這么多,沈珂問話節奏又快又狠,他預先想好的答案,全都做不了數了。
“不可能!我根本就沒有碰那把菜刀!”
沈珂點了點頭,波瀾不驚地說道,“嗯,我記錯了,兇器上沒有提取到你的指紋。”
她說著,抬起頭來,看向了曹仁,“根據你剛剛的供述,你沒有碰兇器,但是開了柜門,看到了菜刀。你沒有否認頭發,你知道的,DNA證據對你很不利。”
沈珂說著,抬手指向了曹仁身后。
那后頭赫然寫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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