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就知道,帶她來做師門任務,就相當于帶了個拖油瓶!
葉天河忍住喉間翻涌的腥甜,微微抬起眸子,看向不遠處被明珠一鞭子抽到地面上不斷掙扎的狼妖,干脆利落地拔出扎在地面上的靈劍,抬手又是一劍。
剛剛還在不斷掙扎的狼妖也被捅了個對穿。
如此重復幾遍,一盞茶后,地面上躺滿了狼妖的尸體。
鮮紅色的血淌了一地,空氣中滿是粘膩的腥臭味兒。
葉天河再次咳嗽幾聲,白凈的面容上浮現起了幾絲不正常的紅暈。
明珠連忙飛撲上前,抱住了葉天河的胳膊,神情十分著急。
“天河哥哥,你現在感覺怎么樣?是我不好,沒能消滅那些狼妖,害你用了靈力。”
“你現在…是不是非常不舒服啊?”
一想到葉天河是因為自己才被迫使用靈力,明珠就覺得自責又難過,心里還涌上來些甜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想法。
不能再多想不能再多想!天河哥哥是靈劍派第一人,天下第一劍,名門正派的大弟子,他心懷天下蒼生,自己也是蒼生之一。
所以,他出手救自己,只是出于禮貌,還有責任。
無論今天站在這里的人是誰,無論那個人是男是女,他都會救的。
這般在心里對自己暗示幾遍之后,明珠終于是平復下了心情,只擔憂地看著葉天河,再也不想其他事情。
“無妨……”葉天河將明珠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端詳了一遍,目光落在她腰間的明黃色香囊上。
他看向明珠那張慌張的小臉,冷聲問道:“這是什么?”
“這,這個香囊?”
“這是師尊給我的,他說能預防蚊蟲,鄉野村莊多蚊蟲,咬得人身上一個一個紅包,可疼啦。”
明珠獻寶一般將腰間的明黃色香囊拽了下來,塞進葉天河手里,雙眸亮晶晶的,“天河哥哥,你是想要這個香囊嗎?”
“你要的話就拿去吧,等過兩日回了青崖山,我再去藥房配一只防蚊蟲香囊……”
“不。”
葉天河打斷了明珠未說完的話,他低下頭,將手中的香囊舉到鼻尖,反復嗅了嗅,神色忽變,“香囊有問題。”
“有問題?”
“什么問題呀?”
明珠那雙大眼睛瞪得滴溜溜圓,她咽了口唾沫,猶豫片刻,還是反駁道:“可是…這是師尊給我的。”
“怎么會有問題呢?”
“天河哥哥,你是不是……弄錯了呀?”
這還是兩人相識以來,明珠第一次質疑葉天河的話。
“你……”你怎么可以質疑我?
葉天河有些愣神,他定定地看了明珠好一會兒,才將嘴里的話咽了下去。
他面無表情地打開手上的香囊,將藏于驅蚊蟲草藥之中的那棵紫黑色散發著微弱怪異味道的草拿了出來。
明珠看見這棵草,眸子一瞬間瞪大了。
“狼…狼草?”
《百草寶典》上記載,狼草,生于千米高懸崖之下,表皮紫黑,喜水厭光,味辛辣,狼妖極喜。人食之,輕則皮膚皸裂,重則肺腑出血。
“難道——”
“那些狼是聞到了狼草的氣味?”
明珠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滴溜溜圓,她怎么都沒有想到,自己最最信任的師尊,竟然會想要傷害她。
葉天河沉默不語。
明珠聲音微微顫抖,重復了一遍自己的問題,“難道…師尊是故意的?”
“還是說,狼草有什么驅蚊蟲的功效?”
她努力在腦海中查找著狼草的功效,可思來想去,它還是與驅蚊蟲這項功效風馬牛不相及。
葉天河依然保持著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微微低下頭,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輕輕嗯了一聲。
他不再理會呆呆愣愣像個木頭人的明珠,自顧自地拔出小刀,上前將狼妖腦子里的妖丹剖出。
四周安靜極了,只有明珠刻意壓低的抽泣聲,拂過枝頭的風聲,還有葉天河手里小刀劃過皮肉的噗嗤聲。
月亮寂寞地懸在高空之上,明珠并不知道,葉天河在重復動作的同時,心里已經暗暗做好了決定。
中州林城青崖山山頂上某間小閣樓。
小閣樓房門窗戶緊閉,屋內黑黢黢一片,半點兒光亮也無,比屋外還要黑上幾分。
坐在床榻上的靈越尊者陡然睜開眼站起身,他的眼睛里冒著詭異的紅色光芒,下床的動作僵硬麻木,四肢像是木頭組成的,一點兒都不靈活。
他突然啟唇,從薄薄的唇瓣里蹦出來兩句話,“不過是幾個無名小輩,能成什么氣候!”
“桀桀桀桀桀桀……”
“或許…年輕人嘛,就是這樣,毛頭小子只知道死犟,不知天高地厚,讓他們吃點兒苦頭就好了…”
“天下第一劍?哈哈哈哈哈,一個入魔修士的弟子是天下第一劍,好笑,實在是好笑!”
若是明珠在此處,只怕會驚訝地大叫起來。
此時此刻的靈越尊者,不僅神態與先前全然不同,就連聲音,都變了個音色。
靈越尊者踱著慢悠悠的步子走到了窗邊。
他既不推開窗,也不推開門,就那樣靜靜地站在窗邊,似乎能透過緊閉的窗戶看到窗外的景色。
他從喉嚨中擠出一點兒聲音,“中州…這樣的盛況…已經有數百年未見過了…實在是…懷念啊…”
“懷念?”
“當然懷念啦!”
玄襄掰著手指頭,認認真真地和坐在對面的歡歡細數起來,“冰冰涼涼的寒天池,寒天池邊的小木屋,小木屋邊的花圃,每一樣都是仙君留下來的。我和老烏龜精先知在那兒待了上百年,陡然離開寒天池,確實有點兒不大適應。”
“若說仙君,仙君在天上,應當也會懷念在寒天池做凡人的日子吧……畢竟,當了神仙也不自由呢,仙君下來一趟凡間,可不容易。”
玄襄撅起嘴,嘆了一口長長的氣,“歡歡呀,我出了云城,出了寒天池,才算是真真正正漲了見識。”
“人實在是太太太復雜了,我聽學堂里的夫子說——好人有好報,可是小荷花明明什么壞事都沒做過,為什么沒有好報呢?”
“說來說去,大門派的修士,忙忙碌碌一輩子,也就是為了一件事。”
“成仙,真的就有那么好么?”
歡歡無法解答玄襄的疑惑,它只能撓了撓自己毛茸茸蓬松的大腦袋,歪歪頭露出一個懵懂的表情。
嚶嚶嚶,它只是一只可愛的食鐵獸,它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