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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有雜耍攤子，還有人在鉆火圈呢！”
寧昭這句話才說出口，就看見玄襄先知兩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在哪里呀？”
玄襄伸長脖子，往前望去，但前方人擠人，他個子又矮，什么都看不到。
“我還只在話本子上看到過鉆火圈呢！”
“在前面，先前那個賣桂花糖的攤子旁邊。”
他才去過那邊！
玄襄一把抓住先知，邁開小短腿噠噠噠地跑下小木橋，往人堆里擠。
他的聲音順著風傳了過來，“小荷花，我們先往里面擠擠，你們跟在后面，不要走散了。”
楚鈺伸出手，與寧昭十指交握，也走下了小木橋。
“別擠別擠別擠！”
“哎呀哎呀，你踩到我的腳了！”
“離遠點兒，你的糖葫蘆塞我嘴里了！”
“哎哎哎！這是我的褲子，你別瞎拽啊，看清楚！”
雜耍攤子被人圍了一圈又一圈，熱鬧是熱鬧，不過人縫里擠著人，寧昭遲疑了片刻，還是默默拉著楚鈺站遠了些。
兩人站在小木橋邊，樹上掛著的燈籠散發出一陣陣暖黃色的光芒，樹枝在風里噼啪作響，清澈見底的池水里，石塊旁綠油油的水草在不斷地浮動。
風帶著上游的荷花燈和人們的心愿小紙條，順著河水往下游飄去。
“阿昭。”
楚鈺微微低下頭，上前一步摟住了身前人纖細的背影。
寧昭感受到身后溫熱的、結實的胸膛，微微一顫，少年人的肩膀早已變得堅毅，雖然有些清瘦，卻能扛起身上的重擔。
熟悉的竹葉清香襲來，她摸了摸臉，熱得燙手。
“阿昭。”
“過兩日再登仙門之時，若我有意外發生，或與靈越尊者、楚家家主正面交鋒，你答應我，千萬不要出面。”
楚鈺彎了彎身子，將下巴輕輕靠在她的肩膀上。
“不…”
“救回母親，是我的責任，若母親還存在于這世上，我應將她平平安安帶回來，讓她享受天倫之樂。”
他聲音悶悶的，似是有些哽咽，“若母親已仙去…我也應當…成功帶回母親的遺物，向楚家家主、陳家家主、靈越尊者討個說法。阿昭，這是我的責任，不是你的，其實…你不必陪我趟這灘渾水…”
楚鈺像是下定了決心，輕輕放開了自己摟的并不緊的胳膊，后退兩步，嗤笑一聲繼續說道：“若是事成，我便是魔族圣子，天底下多少好姑娘任我挑選，你覺得，我還會看得上你這樣的…一根筋的姑娘嗎？”
“別傻啦，我這一路，是把親情當做了愛情，我以為，自己是喜歡你的。”
“直到今天才發現，原來呀，只是因為你是我師姐，和你在小竹峰的日日夜夜，相處出了感情。若是換上一個人，換一個人做我的師姐，我也會…我也會錯把親情當愛情。那些甜言蜜語，我也會說給她聽…”
寧昭感受到肩上一輕，她深吸一口氣，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轉過身看著微微低下頭不敢直視自己眼睛的少年，抬手反抱回去。
她將臉緊貼在少年的衣裳上，的聲音也有些悶悶的，“別想用這些話來推開我，楚鈺。”
“我才不信呢！”
“你若是不喜歡我，為什么要在幻境之中用身體保護我，為什么在睡夢中呼喚我的名字，又為什么在每次遇到危險的時候都緊緊抓住我的手？”
寧昭吸了吸鼻子，抱得更緊了。
“今天我們一起放飛了孔明燈，一起許了心愿，一起遠遠看了鉆火圈，一起走過了小木橋，一起吃了桂花糕糯米小圓子還有冰糖葫蘆。”
“我不想聽你說那些推開我的話，今天我很高興，你很高興，玄襄和先知很高興，大家都很高興。”
“高興的日子，別說那些垂頭喪氣的話，好不好？”
寧昭在楚鈺胸前的衣襟上蹭了蹭眼淚，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心中有許多顧慮。”
“擔心無法成功救出母親，擔心自己這些年的期盼竹籃打水一場空，擔心無法順利從楚家家主、陳家家主、靈越尊者等人手上全身而退。”
寧昭松開環抱著少年腰際的手，捧著他的臉，踮起腳尖輕輕親上他的唇角，一觸即分。
“未來的路我們一起走，有什么苦難，我們一起扛。”
“楚鈺，別再像今天這樣，故意說那些不好聽的話，也別再推開我了，好不好？”
楚鈺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他抬手摟住少女單薄的肩膀，抱得比之前每一次都要緊，仿佛要將人揉入骨血中。
“阿昭…”
“小荷花！”
楚鈺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玄襄打斷了。
玄襄和先知在外圈看了好半天，見那些雜耍攤子上的人只是重復鉆火圈，也不耍點兒別的花樣，癟了癟嘴，默默擠出來了。
玄襄剛從人群中擠出來，頭上兩個小揪揪都亂糟糟的，忙著整理自己的頭發，也沒抬頭看一眼。
他自顧自地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小荷花，我和你說，那個雜耍攤子沒什么好看的。”
“我以為他們要表演十八般武藝呢，結果只會鉆火圈，我還扔了幾個銅板呢！還好你們沒有擠過來看，有人鞋子都被踩掉了…”
他說話的功夫，楚鈺早就放開了寧昭，兩人十指相握，站在掛著燈籠的樹下，真真是一對璧人。
玄襄已經整理好了頭發，他往身后望了一眼，先知跟在身后，也是在整理揉皺的衣裳、被擠散的頭發，這才放下心來。
他邁著兩條小短腿，噠噠噠地跑到兩人身前，抬起頭看著寧昭，咦了一聲，“誒…小荷花，你的眼睛，怎么紅紅的呀？”
“還有楚鈺，你的眼睛也是紅紅的。”
玄襄撓了撓頭，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地說道：“噢～我明白了！”
“是不是風太大，眼睛里被吹進了沙？”
寧昭臉不紅心不跳地點點頭，“嗯，是這樣。”
“剛剛突然刮了好大的風，樹上的葉子都吹落了不少。”
“好啦，小玄襄，你這下是玩的開心了吧？”先知走了過來，適時支開了話題。
“你今天吃了好多好多好吃的，放了孔明燈，還看了雜耍表演，怎么樣，回客棧是不是又要寫一篇游記？”
先知勾了勾唇角，忍不住大笑起來，“這次是寫什么游記？”
“讓我猜猜…是不是叫…《林城見聞錄》？”
“可惡！壞先知！”
玄襄咻的一下蹦跳起來，往先知身上撲去。
陣陣微風拂來，吹走了剛剛縈繞在兩人心中的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