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看起來年紀要比許知府還大個十歲的樣子,且觀其面容,池惜年并未在晏初景那處得來的重要人物畫像中尋到與之對得上號的人。
看來,他并非官場之人。
而觀其穿著打扮和神態動作…他很有可能是許知府家里的管家!
帶著管家在府衙中辦公嗎?是不想麻煩同僚,還是…
那在一旁為許知府研墨的老人到底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因此,池惜年只大致打量了他兩眼,就收回目光,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許儒宣身上。
也就在這時,一直寧靜無聲的氛圍,被許儒宣身邊的管家打破。
“老爺,已經過子時了,您還是早些歇下吧。”管家眼皮微撩,出口的話語帶著些許疲憊。
似乎是年紀大了,經不得這么熬,所以他在放下墨塊請示許儒宣的時候,手都微微抖了一下。
他看起來,已經準備服侍自家老爺去休息了。
可許儒宣聞言,批閱文書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天色是不早了,但還有兩個縣今日的災情情況沒有整理出來。明兒個又是新的一日,又會有新的文書送達,一日拖一日,只會讓公文堆積得更多。
“若是累了,你就自個兒先回去歇著吧,這兩份公文,今晚本官一定要看完。”
許儒宣不止批閱的動作不停,話到后面,甚至加快了語速。
看起來,是連說話的時間都不想浪費。
這么認真?
池惜年被許儒宣的態度驚了一下,詫異地揚揚眉。
這位許知府的情況,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啊。
上一個她見到如此重視災情的人,還是晏初景呢。而且對比態度,他比晏初景還要堅定許多。
至少,晏初景在跟她這個身邊人說話的時候,語氣要溫柔許多。
不過,池惜年也沒就此產生什么不對勁的感覺,她與晏初景到底是夫妻。夫妻和主仆之間,差距還是挺大的。
在池惜年感慨之際,管家似乎也做好了決定。
他緩緩瞄了許知府一眼,見其神色堅定,不容否決,他便又再度拿起那塊墨,緩緩研了起來:“既然大人為百姓們做事的心如此堅定,那小人又怎能撇下您,自個兒去睡大覺?
“今夜小人就在此處陪著您,您什么時候把公務辦完,咱們再什么時候一起去休息。”
清風透過窗縫,輕輕拂過桌面上的燈。
燈火跳動一下,管家映照在墻壁上的影子也跟著跳動一下。
年邁的他,似乎經不住這樣一夜又一夜地熬,但因為身邊的主子,他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室內很快又恢復了寧靜。
許久,都沒人再開口說話,唯有筆尖摩挲在紙張上沙沙的聲音回蕩在耳邊。
看著眼前一幕,池惜年本能覺得,自己應當是有些感動的。畢竟不管這位許知府有沒有瞞報,至少此刻,他和他的老仆是在傾盡全力為百姓辦事。
可是,她心里卻怎么都蔓延不起感動的情緒。
甚至,還覺得略微有些奇怪。
池惜年揉揉額角。
奇怪,她怎么會有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