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倏地扭頭。
顫抖的身體在媽媽嚴厲注視之下愈發緊繃，原來想說的話好似被無形的手掐在喉嚨里。
最后，哆嗦著點頭，動作機械而盲從，全然失去了自己的思考能力：
“對！對！是她不小心！我不是在推她！”
寧煦看著這對母子倆，斂起笑。
“你們當我這個證人瞎嗎？高俊動手推人是我親眼看見的。”
“除了你的話，有其他證據嗎？有監控視頻嗎？你們分明什么都沒有，就是胡亂栽贓！是，我知道我兒子高俊嘴巴比較調皮，可能說了些玩笑話讓明黛同學感到不愉快了，我們現在不是都打算道歉了嗎？為什么你們老是把高俊沒有做過的事情按在他頭上？！”
高俊媽媽語速很快，已經沒了剛來時的從容，逐漸變得蠻不講理，像個護崽的老母雞擋在高俊面前。
明黛依然很冷靜，沒有輕易被高俊媽媽的胡說八道牽動情緒。
她很干脆道：“不如打電話叫警察。”
“什么？”
驚呼的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
包括高俊媽媽、高俊、校長、教導主任……所有人都露出震驚的眼神。
而明黛卻說：“現在是冬天，上周五我在室外只穿著單薄的校服，并且高俊在動手的時候并不知道我會不會游泳，推我下水后又第一時間想要逃離……萬一我不會游泳呢？萬一我腳抽筋呢？而這些萬一，都是可能會導致我發生意外的直接因素。所以，我認為高俊的行為完全夠得上故意殺人。哦，算是殺人未遂吧。”
高俊媽媽一聽明黛把“殺人”兩個字和自己兒子扯上關系，幾乎要瘋掉！
“什么殺人！你不要亂說！這是污蔑！我們可以告你！”
“等叫來警察，就是我告你們家高俊了。”
明黛推了推眼鏡，冷靜理智得不像是個十八歲少女，越過高俊媽媽的肩膀，盯著明明比媽媽高出一個頭、卻還要躲在媽媽身后的高俊，
“你說呢高俊？還要繼續躲在你媽媽背后嗎？”
“我兒子什么都不知道！”
徹底失態的高俊媽媽尖聲反駁。
夏凌本來緊繃的身體稍稍放松，抱著手臂往后靠去，慢悠悠看戲。
寧煦單手插在兜里，懶懶地牽起嘴角，順手添了把油：
“高俊學長今天高三的話，已經十八歲了呢。”
未成年可能會斟酌量刑，但是成年人就必須承擔起他的責任！包括刑罰！
校長面色沉靜無波，教導主任欲言又止，大概不想一中出現學生被捕的新聞。
班主任石英則是一言不發，完全沒有要站出來制止明黛的意思。
眼看明黛已經摸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高俊媽媽用力朝她撲過來！
“不準打！”
女人的尖叫回蕩在辦公室內。
高俊慌得不行：
“媽媽，媽媽怎么辦，媽媽……”
明黛早就預料到高俊媽媽可能會有這一動作，迅速轉身避到沙發后面。
披頭散發的高俊媽媽還想要再次撲上來，總算有老師反應過來，沖過去攔住了高俊媽媽。
沒了親媽擋在前面，手足無措的高俊重新曝光在眾人視線之下。
明黛盯著他，步步緊逼：
“你是不是因為先前的恩怨對我懷恨在心，所以想要故意殺了我！”
“我不是，我沒有……”
高俊喃喃著搖頭后退。
“那推我下水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
還在后退。
明黛不依不饒：
“那天你沒有邀請函，是怎么進的夏家莊園？”
“偷溜，我是偷溜進去……”
“夏家安保森嚴！你怎么可能溜進去！”
“我……我……”
“是不是有人在幫你？”
“不是……不是……”
“那個人是不是就在這里？”
明黛圖窮匕見！
高俊被擊中心防，張嘴連說什么都不知道了，不斷發出哼哧哼哧的粗喘聲，眼神亂飛胡瞟起來。
明黛繃緊下巴，纖細單薄的身體迸發出強烈的、如烏云壓頂般的洶洶氣勢。
她緊緊盯著高俊的雙眼不放，索性刺出最后一刀：
“你到現在還瞞著，是想替那個人坐牢嗎？”
高俊驀地傻眼。
下一秒，他直直看向某個方向——
高俊視線所至的地方沒有別人，只有一個從進來后就如背景板安靜的女孩兒。
那個所有人心目中完美的女神。
顧靈思。
在場的人循著高俊的視線看過去，都愣住了。
唯有明黛，長長舒出胸口堵著的那口氣，好似早有預料。
顧靈思見所有人都在看她，驚訝地睜大眼睛：
“不會吧？難道你們都在懷疑我嗎？”
辦公室內鴉雀無聲。
連暴躁的高俊媽媽都沒了聲音。
顧靈思卻鎮定自若地搖搖頭：
“不是我。高俊，你不能因為我站在這里，就隨便把我扯進來呀。”
這個反應，又讓校長和老師們露出猶豫不定的表情。
太鎮定了，顧靈思實在是太鎮定了。
哪里像高俊，被明黛用話逼了幾句就徹底崩潰。
而顧靈思苦惱地皺起柳葉眉，看不出太多慌張，反而是搖頭嘆息，好像真的是一個被無辜攀咬的人。
再加上顧靈思一直以來在學校樹立的好名聲，老師們原本就不多的懷疑又降下去不少。
一班班主任更是義正言辭地呵斥：
“高俊！你不能因為做錯事就隨便污蔑其他同學！顧靈思同學的品學兼優、善良樂于助人，這些優秀的品德是高中三年全校師生都有目共睹的！”
然后又轉身對著校長，讓他一定要嚴肅懲罰污蔑同學的高俊。
高俊沒想到顧靈思非但沒有幫著自己說話，反而把自己丟進了更糟糕的處境。
一時間哪里顧得上為女神隱瞞，脫口而出：
“我沒有撒謊！就是顧靈思主動找的我！她知道我對明黛不滿，所以問我想不想要報復明黛！我答應了，所以才會把明黛……這些都是顧靈思指使的！我就是一下子糊涂了！我沒想過要傷害明黛！更沒有想過殺人！”
顧靈思嘆息：“高俊，我的確是拒絕了你的告白，但你也不能用這種方式來報復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