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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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幅畫以黃紅色調為主,畫面錦繡,正是秋收時節。
書生身穿朝服跨騎高頭大馬,胸前披掛綬帶和大紅錦花,身后跟著一眾隨從和鼓樂手。
隨從手持一柄碩大的如意,寓意高中榜首,光宗耀祖。
一行人浩浩蕩蕩經過一所宅院,書生側轉頭看著院中身穿喜服的女子,臉上帶著愛慕的神色。
女子這次以蓋頭遮臉,容貌不明。
題款不是“相戀”,而是“相守”,寓意有情人終成眷屬,自此舉案齊眉、相濡以沫。
陳欣怡逐幅看去,雖覺得畫工了得賞心悅目,但也不覺得立意新穎,有特別出眾之處。
“你是不是少見多怪?大陳皇宮里任意一個四條屏都比這個精致好看。”
陳欣怡心浮氣躁,光聽著里面的婦人一遍遍罵她狐貍精,她就想進去殺人,哪有心情賞畫?
“靜心看完,還有一幅。”
狐妖幽幽道。
陳欣怡只能耐著性子看下去。
第四扇毫無懸念,畫的自然是冬季景象,白雪皚皚,崖枯石瘦。
畫中一座華麗的官宅內,一個女子孤零零在院子里散步。
天色陰霾,雪花紛飛。
女子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腳印,四下寂靜無人。
陳欣怡一愣,仔細對照,大吃一驚。
這畫中的情境,竟然與她此時的處境一模一樣!
她看看這幅畫,又看看她剛才散步的園中小徑,還有四下的房舍,果然與畫中一模一樣。
甚至,連她留在薄雪地里的腳印大小、疏密都如出一轍!
陳欣怡汗毛倒豎,一種詭異而可怕的感覺襲上心頭,讓她兩腿發軟。
再轉頭看這畫的題款,發現一片空白,不著一字。
“這……這幅畫怎么像是畫著此情此景,它、它是什么人什么時候畫上去的,還是巧合?”
陳欣怡心頭大震。
“這便是為什么本尊說它有古怪,是個寶物。方才,咱們散步的時候,我就注意到這幅畫可以自行清空,轉瞬成畫。”狐妖道,“周圍又沒有靈力波動,說明并沒有人隱身做畫。這畫屏應該是件法器。”
陳欣怡皺眉凝思,想再仔細看看。
不想,畫面再次發生變化,遠處的山如水波一樣散開、重聚,變幻出兩崖對立、天門中開的景象。
地上的府宅也四散分裂,轉眼間變為山間野地。
飛雪成兵,遍布山野,竟一半是陳兵,一半是魏兵!
半空中,風云變幻、光怪陸離,隱約有各種神獸的輪廓,卻又難以逐一分辨。
整個畫面的色調神秘而奇詭。
群兵聚散,陣法變幻,真切如身臨其境般!
陳欣怡倒吸一口涼氣,目不轉睛地盯著。
畫面繼續微妙而迅速地變化,就見下面的空地上,群兵包圍圈中,陳云凰從中開的天門疾中而至,手持龍吟劍,沖著她直刺過來!
那感覺,就像陳云凰真真切切,突然從天而降,持刀直襲而來!
陳欣怡驚叫一聲,后退兩步,捂住胸口。
“撲!”
那輕淺卻分外刺耳的穿胸之聲真切地傳來,陳云凰刺穿了畫中前景中的女子……
不用說,那女子就是她陳欣怡。
因為幾乎與此同時,陳欣怡感覺到一陣刺痛,錐心刺骨,難以忍受!
“啊——”
陳欣怡雙腿一軟,跪在地上,一如畫中的她一個姿勢。
不同的是,畫中的陳欣怡血流如注,身前血色染紅了白雪。
而她身上并無傷口,也沒有流血。
陳欣怡跪在雪地里急喘如牛,半天才穩住驚悸慌亂的心神。
那股刺痛一閃而逝,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但陳欣怡切身所感,心有余悸。
心神稍有穩定,陳欣怡不由勃然大怒,“豈有此理!什么東西裝神弄鬼嚇唬我!”
陳欣怡站起來就想沖進屋里去撒野,狐妖道,“這就是你未來的命運……或者說,魏憐心肉身的命運。”
“你不是說我們只剩下這一次借舍的機會了嗎?如果這是魏憐心肉身的命運,豈不也是你我的終結?”陳欣怡氣惱道,“你還是見多識廣的狐妖呢,怎么能信這屏風肆意亂畫出來的事情?不會的,我一定不會讓陳云凰殺死的!”
狐妖沉默不語。
陳欣怡見狐妖要緊的時候反而沒動靜了,不由氣急敗壞,“再說這尚書府里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東西,不憑這么一個破屏風,怎么能預示我天之驕女的命運?”
“你錯了,這屏風確實可以預測未來。”狐妖道,“這世間神奇之物多不勝數,我們沒見過,不代表沒有。這屏風很久之前我曾經見過,但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今天咱們能遇上,是咱們的造化。”
“什么造化,這屏風能幫咱們殺人嗎?”
陳欣怡疑惑地問。
“他雖然不能直接幫咱們殺w,但能預測吉兇,幫我們避免或者設計一些要緊事。”狐妖道,“他現在顯示出來的功用,與看他之人的道法深淺相應對。普通人看這屏風,什么異樣都不會有。”
陳欣怡抹了把臉,深吸一口氣,再看那畫面,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恢復成初始的畫面了。
也就是此時此景。
可那后來被陳云凰當胸刺穿的一幕還是印在了陳欣怡的腦海里,讓她心神不定。
“要想避免被陳云凰殺死,咱們就要從現在開始發奮精進。就算你無心治國理政,也必須強迫自己勵精圖治、穩坐朝堂。”
狐妖道。
“行了,煩死我了。怎么就不能讓我省點兒心,我只想找個心儀的男人依靠著,做個無憂無慮、養尊處優的女人,怎么就這么難呢?”
陳欣怡忍不住發牢騷。
就在這時,屋里傳來一陣異樣的聲響,像是什么東西被推翻摔砸了。
隨后,一個女子又哭又喊,“你們別攔著我!讓我去找那狐貍精為老爺報仇!”
“娘不要去!娘不要去!嗚嗚……”
小孩子的啼哭拉扯聲接連不斷。
“夫人,你可千萬不要去!她是皇后,聽說她身上有種可怕的藥水,可以頃刻之間將人化為腐水。咱們不要去招惹她!”
有人苦口婆心地勸。
“你們這些貪生怕死之輩,老爺生前是怎么待你們的?如今老爺不明不白地死了,你們不為我們母子赴湯蹈火,反而膽小如鼠、茍且偷生,你們如何對得起老爺生前對你們的恩情?”
女人質問道,悲泣不止。
“哎呀,夫人,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我們不是不懂知恩圖報,是咱們以卵擊石,不但救不回老爺報不了仇,只能白白送死……”
吵死了!
全殺了就是清靜了。
陳欣怡陰沉著臉,抬腿就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