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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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剝了美人皮的曼妮下油鍋的可怕場景,云凰沒看到。
但那一聲聲嘶心裂肺的嚎叫聲,讓人聽了永世難忘,心生敬畏。
與前幾次不同的是,一片死寂的看客們竟然瞬間活泛。
只見那些看客動作僵滯地搖頭晃腦,要么齜牙咧嘴,要么張著血盆大口,個個面相猙獰……
“我的個娘,還不如死氣沉沉的好!”
宋智明看了叫苦連天。
“這幽冥界的刑罰量罪而行,不知是否也有冤假錯案。若是沒有,倒是大快人心。”楚蕭咬牙切齒道,“陳欣怡當受此刑!”
云凰正要說話,就見那些看客情緒越發激動。
等蘇玉轍松開手里,云凰看到的是一截被炸成焦炭的尸首被放倒在斬靈鍘下。
鍘刀一起一落間,曼妮公主的殘尸魂飛魄散……
一時間,群魔亂舞,歡聲雷動,大呼小叫。
只是那聲音尖厲刺耳,震得人兩耳轟鳴、兩眼發黑。
蘇玉轍給云凰捂著耳朵,自己屏息閉目塞聽。
“肅靜!”
主刑官怒喝。
這一聲怒喝如霹靂當空,威震虛空。
方場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本官再來宣讀寒丹國程越將軍的罪狀!”主刑官道:“幽冥大理寺詳查程越將軍護國猝死一案,藏有致命暗器的畫卷雖是其妻轉交,但不能證明此畫為其妻所作且有意謀害程越。謀害者另有其人,尚在陽間茍且偷生,陽壽將盡。”
頓了頓,主刑官接著道:“程將軍本是受害人,卻在臨死前因懷疑其妻謀害自己而魯莽行兇,將其妻尸體大卸八塊拋于枯井,致其妻背負惡名、含冤而死。”
寂靜的方場響起些唏噓之聲。
主刑官加重語氣,“今罰程越梟首之刑,墮畜生道,來世受其妻飼養宰殺;其妻銜環月借尸還魂,賜贈十年陽壽,壽終正寢。”
被推到前面的一男一女,男的是程越,女的是其妻銜環月。
程越被斬靈鍘毀滅魂靈后化身為一頭豬。
銜環月被松了綁,跪倒在地摟著那頭豬痛哭流涕,片刻后,化為一道紫色的靈魂倏然消失。
“這個案子斷得好!”
云凰拍手叫絕。
“這個程越將軍是非不分,活該變成豬。他上一輩子把他老婆大卸八塊,下輩子讓他老婆養大宰了吃,這因果循環得好。”
宋智明也點頭稱是。
蘇玉轍喟然長嘆,“之前想不通為什么人生來便有貧富貴賤,命分三六九等,覺得不甚公平,如今看來,生死輪回,皆是因果。”
云凰也如有所悟,“原來人間是遷善去惡之地。怪不得先賢有言:行善去惡須實行,冥冥之中有神靈。直到今日,我才知道這兩句的意思。”
“人生在世,當多行善事,還要牢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一直沉默的楚蕭深有感觸道。
“可惜,生而為人,前世盡忘,當局者迷,步步維艱。想要盡如人意實在太難了……”
蘇玉轍心有所感,悵然道。
云凰聽了,想及此前種種,再想及靜音上仙說蘇玉轍活不過五十,加上延二十年陽壽,蘇玉轍此生陪她也不過四十余年,不由有些愧疚和感傷。
她握了握蘇玉轍的手,“從此生此世起,我陪你永生永世。”
蘇玉轍一愣,旋即默然微笑,把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
兩人深情凝望,無聲勝有聲。
“咦,這是要干什么?”
這時,威武問。
云凰和蘇玉轍轉頭看去,就見那三個刑官走下高臺,走到擺放在臺下空地上的香案前,燃香拜天,神色虔誠。
等刑官們跪起,高臺上的執事、將士瞬間消失無蹤,只有衙役留下來清理污物。
方場上看客也各自散去,皆來無影去無蹤,而法場轉眼間變成熙熙攘攘的集市。
看客們有的三五成群站在道旁,互相指手畫腳,也不知在交流些什么;有的在逛攤位買東西……
乍一看,與人間集市并無不同。
云凰等人深吸了幾大口氣才緩過神兒來,環顧四周,集市人影幢幢,卻仍是一片寂靜,靜得讓人心里發怵。
“怎么他們討價還價都不出聲?還好剛才那主刑官吐字清晰、條理分明,如果也像這些人一樣光指手畫腳不出聲,咱們什么也看不明白。”
宋智明看了半天道。
楚蕭:“這些人應該是來自不同地域和國家的,互相聽不懂說的什么。”
黃朗這半天一直沒敢吭聲,此時長噓一口氣道:“嚇死我了。頭一次看幽冥界法場行刑,這血腥場面,實在令人害怕。回去后,我再也不敢做壞事了。”
“不知我等戰場殺敵算不算草菅人命、濫殺無辜?不知怎么,看了剛才這些,突然想辭官歸隱。”
宋智明自嘲地笑了笑。
“嗯。你可以購置一座田莊,過恬淡安寧的生活,在門旁支個茅屋,我帶著兒女去給你把門。”
黃朗道。
“致仕隱居,歲月靜好。詩酒花茶,仗劍天涯……人生諸般樂事,盡可怡情養性。但倘若世人皆志于此,又有誰當朝問政,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蘇玉轍苦笑,深深看向云凰。
云凰一愣,“你這般看著我做什么?我又沒強求你歸隱田園……”
說到這里,云凰腦際閃過一些零散的記憶。
曾經,少年蘇玉轍曾問她,倘若陳朝傾覆,她該如何。
“杞人憂天!真有那一天,我就領著你和父皇母后浪際天涯,飛雕走馬,詩酒花茶,逍遙快活去……”
那時,她尚不諳世事,心無旁騖。
如今想起那些話,頓生時過境遷之感。
云凰微笑地看向蘇玉轍,柔聲道:“你說得對,這天下總要有人擔當國計民生之責,你我如今天命所歸,若能順利回去,當盡心竭力匡扶正義、福澤萬民。”
蘇玉轍聞言,把她攬進懷里,“知我者,云凰也。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聽了蘇玉轍和云凰的話,宋智明臉上一窘,想了想,笑道:“也是。末將盡說混賬話。若是為官者皆有歸隱之心,天下豈不成了一團散沙?而且,想要光宗耀祖、庇佑子孫,不當官還真不行啊。”
楚蕭捶了他一拳,“你怎么凈說大實話?你就不能說為國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