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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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吼……嘎嘎……嘁嘁嘁……”
那變換著單音節的笑聲像尖錐劃沙,又像鐵鏟剮蹭鍋底,偏又帶著些細碎的粗喘聲,像暗夜里尸體從墳墓中艱難爬出來一般。
“誰?出來!”
蘇玉轍怒喝一聲。
那聲音戛然而止,四下陷入一片死寂。
屋里門窗緊閉,并無異樣。
但濃重的殺氣卻如影隨形,遍布這屋里的每個角落。
仿佛有人在暗處窺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隨時會趁他們不備痛下殺手。
不過四人皆是殺伐決斷之人,并不會被那可怕的笑聲嚇到。
只是屋門重重似乎沒有窮盡的布局,實在讓人煩悶,而這突兀響起的笑聲讓這煩悶更加沉實。
就在四人警戒四顧之時,一聲沉重的關門聲轟的響起,而后又是一片沉寂。
宋智明聞聲色變,跑出去穿過兩道門,發現第三道房門被人鎖死了!
“我們被困在這里面了!”宋智明跑回來,氣惱道,“有人從外面把門鎖死了。”
“不必驚慌,我們有的是辦法出去。”
云凰摸了摸脖子上的小鈴鐺,心平氣和道。
宋智明和楚蕭皆舒了一口氣,不約而同看向蘇玉轍。
蘇玉轍抱臂倚案,半晌默然不語,然后望向云凰,“你剛才推開那扇門看到的是什么?”
云凰略一沉吟,信任地看著他,“你和別的女人在床上……我知道那是幻象。”
蘇玉轍:“你猜我剛才看到的是什么?”
“什么?”
“我風燭殘年,而你依然年輕貌美。”
“怎么會這樣?”
“那間屋子被人施了法術,會讓人看到自己心中最憂心的情景。”蘇玉轍淡然一笑,“不過,你能如實告訴我,說明你對我十分信任和坦誠。至于我所憂心的事亦不足為慮,盡人事,聽天命便是。”
“真有這么神奇?那末將會看到什么?”
楚蕭好奇心起,走過去推開了門,看了一眼,他先是身子一僵,接著便怒火沖天,提劍就要進去砍殺,被云凰一把拉了出來,關上了門。
楚蕭打了個寒戰回魂迂魄,愣怔地看向云凰,“末將剛才看到狐妖把陛下吊在籠子里毒打……”
“沒事,那不是真的。”
云凰安撫他。
宋智明沒興趣去看,恨恨罵道:“哪個心思歹毒的人施展妖術?陛下,我們還要找那地宮嗎?”
蘇玉轍點了點,“要找。不過你們先歇息一會兒,我剛才看的那本史書里有些要緊的內容,我先把它看完。”
云凰:“那間屋子,我們不進去了?”
蘇玉轍:“既知是幻境,不必理會。人很多時候是被自己內心的恐懼打倒的,我們既已知道自己的顧慮,剛才也互相明了,那幻境應該已不攻自破。”
云凰半信半疑,走過去再次推開那扇門,里面果然空空如也,什么也沒有了。
“你怎么知道會是這樣?”
云凰佩服至極。
“閑著多看些書,會知道更多的事。”
蘇玉轍揚了揚手里的史書,笑吟吟道。
云凰嗔怪地瞅了他一眼,拉了張椅子坐下,抬眼看到宋智明和楚蕭灰頭土臉的模樣,不由好笑。
兩人仍是行路打扮,袍子上沾滿了草屑泥灰和血污,有的地方還破著,蓬頭垢面,哪還有大將軍的威武。
再看蘇玉轍,他也強不了多少,只是他身姿筆直地站在幾案前,翻著扉頁黃舊的線裝冊子,神情專注而平和,看著倒并不顯得狼狽。
云凰有一刻的恍惚,此時此刻,此情此境,猶如幻境。
她看向掌心的夜明珠。
夜明珠瑩光四射,她和蘇玉轍的刻像攜手賞月,珠內乾坤瞬息萬變,難以捉摸……
云凰盯著那夜明珠,若有所思,“這里的情形如此古怪,是有人故意給我們設局想把我們困在這里。他們看我們,如同我看這夜明珠里的情景吧……”
楚蕭平時沉默寡言,剛才看到的幻境激起了他心中的恐懼和憤怒,緊握劍柄恨聲道:“若能讓末將抓住背后搗鬼之人,定讓他不得好死!”
“如果有縛仙……”云凰說到這兒,突然眼前一亮,喚了一聲,“威武!”
威武如一道流光從陰陽鼎里沖出來落在地上,打了個滾兒,貓兒大小,昂著頭道:“你又想把本尊當狗使喚?嘿嘿,本尊樂意效勞……”
“嗯,兩顆丹藥。”云凰心領神會,“去把剛剛領我們進門的那個人抓來。”
威武搖頭擺尾應了令,從敞開的窗子飛躍而出。
“他能抓到那個人?”
宋智明黯然的目光一下子亮了。
“威武是妖皇級神獸,本事大著呢。”
云凰話音剛落,聽到蘇玉轍突然叫她,“云凰,你來看看這些!”
云凰見他神色有異,湊過來看那一頁史料,一看之下,不由心驚。
那卷中所書,當年蘇皇最寵愛的蘭貴妃于太子蘇玉轍兩歲時懷胎,皇后擔心蘭貴妃誕下皇兒危及蘇玉轍的太子之位,就以蘭貴妃在后宮施展巫蠱之術為由,讓蘇皇盛怒之下將蘭貴妃打入冷宮。
蘭貴妃在冷宮中難產而死,所誕公主被仙使所救。
兩年后,仙使帶著公主游歷時遇到陳隆。
彼時陳隆險些喪命虎口,仙使為救陳隆被惡虎重傷。
仙使殺掉惡虎之后,將公主托付給陳隆,負傷離開。
那個公主,就是陳云凰。
后面的記載并無偏差,陳隆對陳云凰視如己出,只是擔心國師預言成真,為保云凰性命,在她四歲時,將她送去了孤龍寺……
“這樣一來,你和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你的母后還是我的殺母仇人?”
云凰看完,面色已經恢復了平靜。
蘇玉轍挑眉,“你……不信?”
“自然不信。一派胡言!如果真是這樣,飛凰圖又是怎么回事?蘭貴妃真是我的母親,又怎么會如此軟弱可欺?”
云凰冷哼一聲,“此人倒是用心良苦,明知道你我大婚在即,為了離間我們,竟然想出這么多惡毒的計謀,又是幻境,又是史書,亦真亦幻、半真半假,是想讓我們心生猜忌離心離德,如果我們真中了他的圈套,豈不可悲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