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003章 不堪回首
正文第003章 不堪回首
人生大夢境。
陳云凰迷迷糊糊的,不知身在何處……
那年,陳云凰四歲。那個夏日的午后,她被楚蕭秘密護送到了孤龍寺。
寺廟主持靜音大師是個得道高僧,武藝超群,學識淵博,父皇說他有經天緯地之才,讓云凰拜他為師。
靜音大師素裝出迎,慈眉善目,仙氣環身。他站在寺門旁,身邊只有蘇玉轍。
這是父皇的意思,既然是秘密,自然不必張揚。
云凰是普通人家孩子的打扮,甚至送她來的只有楚蕭。
楚蕭不茍言笑,例行公事把她送到,立刻離開回宮復命去了,一句多余的話沒有。
云凰悶悶地看著石砌的寺門,又看了看微笑著的靜音大師,最后看向蘇玉轍。
他剃著光頭,灰蒙蒙的小臉緊繃著,皺起的眉頭下,眼睛如曜石般黑亮,目光不善地瞅著她,緊拽著靜音大師的衣袖,生怕被人搶了師傅一樣。
云凰想到自己被父皇母后遺棄在這里,從此孤苦無依,要和這個小和尚一起生活,她就打心底難過,忍不出“哇”地哭起來。
蘇玉轍被嚇了一跳,他先是往靜音大師身后躲了躲,又探出頭一臉不屑地看著云凰。
靜音大師把蘇玉轍從身后撈出來,摸了摸他的光頭:“她叫云凰,是你的師妹,去,領她去你昨天收拾好的禪房。”
蘇玉轍嫌棄地看向云凰,她哭得驚天動地,林子里的鳥們都被她嚇飛了。
靜音大師惜字如金,轉身進了寺門,連句安慰都沒給。
云凰哭得無趣,睜開淚眼四下看看,天廣地闊,林深似海,她就像落進汪洋里的一片薄葉,無所依傍,前路迷茫。唯一的活路,似乎就是跟著蘇玉轍走。
蘇玉轍看她哭聲弱了,湊上來,從背后伸出攥著拳頭的右手:“給你。”
云凰哽咽著問:“什么?”
蘇玉轍臉上閃過一絲壞笑,突然反手松開拳頭,一只小青蛙猛地躥向云凰,嚇得她失聲尖叫。
“哈哈……”蘇玉轍捧腹大笑。
云凰驚魂未定,看著那只小青蛙一下一下蹦到旁邊的石頭上,瞪著兩只圓眼,支著兩只小短腿。她抹了一把眼淚,躡手躡腳地湊上去,伸手想捂捉那只小青蛙。
青蛙等云凰快得手的時候,猛蹬后腿,機靈地跳進下面的水塘里。
水塘里,荷花潔白,圓葉碧綠,更有許多薄翅輕巧的蜻蜒起起落落,好看至極。
云凰不由看得入迷,蘇玉轍冷不丁從背后推她了一把,她腳下一空,直愣愣掉進水里去了!
云凰來不及呼救,就不露頭了,窒息感讓她氣血翻涌。
蘇玉轍跳下來,把她托出水面。頭剛露出水面,她立刻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
蘇玉轍鉆出水面,一手托著她腋下,一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笑得一臉得意:“以后你要聽我的話,不然我就把你扔進水里。”
云凰又氣又恨又怕,剛要說話,蘇玉轍突然捂住她的嘴,把她拉到一片荷葉下隱藏起來:“有人來了!”
云凰詫異,順著蘇玉轍的目光看去,只見寺門前來了一隊人馬,盔甲裹身,殺氣騰騰。
騎著高頭大馬的將軍抽出腰間寶劍,直指寺門:“九公主身上戴著飛凰圖,搜,務必把她抓回去,其他人等,殺!”
眾將士飛身下馬,兇神惡煞沖進寺院,而后,廝殺聲起,慘叫連連……
云凰嚇傻了,她才剛到不久,怎么就有人追殺過來?還有,飛凰圖是什么?她身上哪里有?
蘇玉轍扭頭看著她,眼睛黝黑晶亮:“你是陳國九公主?”
陳云凰張了張嘴,卻沒發得出聲音,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充滿恐懼,愣怔地看著蘇玉轍。
如果蘇玉轍大聲叫嚷,把她交給那班人馬……想著,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沒想到,剛才一臉嫌棄的蘇玉轍昂了昂下巴,目光堅定又關切地看著她,“別怕,你是我師妹,我會保護你。”
聽到這句話,云凰松了口氣,心無雜塵的她看著蘇玉轍眉眼彎彎,“師哥,謝謝你,你真好。”
似乎就是從那天,蘇玉轍在云凰的心里,就是她的晴空萬里,就是她的冬日暖陽。
往事歷歷,如今事過境遷,物是人非。
蘇玉轍,這個她自小依賴信任的人,竟然變成了她殺父弒母的仇敵。
陳云凰在驚悸惶恐中冷汗淋漓,肚子冷不丁挨了一記重拳,耳邊傳來一聲怒罵,“裝什么死,快滾起來!”聲音頓了一下,變得誠惶誠恐,“太子殿下……”
一陣尖銳的痛疼長驅直入,陳云凰蜷縮地捂著肚子,從昏沉中清醒過來。
太子殿下?是她哪個皇子哥哥?
心中尚存一絲期翼,云凰抬頭望去——
入眼是一雙描金彩龍的錦靴,往上更是錦衣華服,珠環玉佩,隨即,蘇玉轍一張俊臉映入眼簾。他的眸光幽邃冷冽,看她如看過街的老鼠,盡是疏遠與嫌惡。
直到此時,云凰也不愿相信所發生的一切。
眼前的蘇玉轍,他與她似乎從來就沒有過兩小無猜的過往,而是天生的死敵。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面如寒冰,半天不言不語。
旁邊的奴才趨炎附勢,上前又是一腳,“該死的奴才,還不起來見駕!”
云凰一雙蒙霧的眸子充滿憤恨,盯著蘇玉轍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咬牙切齒,“蘇玉轍,有種你就殺了我!”
蘇玉轍聞言,蹲下,抬起她的下巴:“想死?哪有那么容易?說,飛凰圖在哪兒?”
飛凰圖,又是飛凰圖,那到底是什么?她一無所知。
云凰扭頭避開他的手,抿著嘴憤恨地看著她。
蘇玉轍冷笑,云淡風輕:“如果你早點告訴我,你就不會有今天。國破家亡,是你給陳國招的禍,怪不得我。”
腦海里浮現父皇母后慘死的一幕幕,云凰悲淚泣血,“蘇玉轍,你無恥!”
蘇玉轍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突然一掃之前的冷靜淡然,緊握著她的雙肩狂躁地晃動,粗暴地質問:“我無恥?你為什么不信我?為什么不把飛凰圖交給我!為什么和他們一樣逼我?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