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寨聚義堂只剩下兩人，龐世德臉上古井無波，平淡問道：“大當家這是有事想問嗎？”
江辰正色道：“龐兄，你我共事也快有一年了。估計你也能感覺到我為什么留你下來。我沒有打探別人隱秘的習慣，不過你在玉陀山時的反應還是有些反常。”
“你作為黑風寨唯一的筑基修士，又是黑風寨的二當家。無論你和秦玉峰之間有什么瓜葛，但是我還是不希望黑風寨的安全問題受到影響。”
龐世德雙眉緊鎖，緊緊盯視著江辰，一言不發。而江辰則保持著微笑，一臉平靜地與龐世德對視。
良久，龐世德吐出一口濁氣，長嘆道：“有個秘密藏在我內心已有三十余年，若不是遇到大當家，讓我感到一絲絲的希望。這個秘密可能會永遠埋在我的心底。”
“如果黑風寨能發展到某個階段，我打算那個時候才將心中的秘密說出。可能是這次突破境界后，心境不穩，又加上遇到秦玉峰的人，才讓我在情緒上有了些波動。”
江辰點頭問道：“你是和秦玉峰有仇嗎？”
“是的，血海深仇！”龐世德話語平淡，但這平淡中卻讓江辰感受到那種撕心裂肺中透露出來的絕望。
“所以你剛剛筑基，還沒穩定修為，你就迫不及待地趕來參戰，并且還那么地拼？”江辰飽含深意的問道：“就是因為，你其實知道玉陀山的背后就是秦玉峰，殺他附屬勢力的修士，也算是一種報仇？”
“你當年想去投靠華飛谷，也是因為華飛谷跟秦玉峰之間是敵對勢力，或者有一定的矛盾？”
龐世德沉默不語，算是一種默認。江辰又問道：“那你覺得黑風寨這次依附到秦玉峰之下，對你而言是不能接受的嗎？”
“大當家，我知道一顆筑基丹的珍貴，也知道雷電淬體的不易。”龐世德誠懇道：“您花費了如此代價讓我筑基成功，我龐世德就絕不能做出對不起黑風寨的事情。”
“可！可我那慘死的父母親人，我們村子里的五百多條人命，讓我真的無法”
“我沒有問你的仇恨到底是什么？我也沒有興趣知道！”江辰打斷龐世德，堅定而冷漠地說道：“我們說的是黑風寨的事情，如今的黑風寨幾百修士弟兄，幾萬山民親人的事情。”
“讓你筑基，也是我當時的權宜選擇，一道谷大戰你也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今天之所以找你聊，就是需要你做出選擇，需要筑基修士，但不需要一個心不在焉的筑基修士。”
“如果你覺得華飛谷跟秦玉峰對立，有助于你的血海深仇，你現在就可以去投奔。沒必要讓黑風寨限制了你的自由，這樣你我大家都難受。”
“你若是黑風寨的普通兄弟，我倒會給你時間來選擇。但是你是黑風寨領頭的二當家，你必須做出選擇。黑風寨不需要你暫時留下，兄弟一場，沒有什么誰欠誰的，我們可以好聚好散。”
這是強行逼迫龐世德立馬做出選擇，你要是總想著自己的深仇大恨，覺得黑風寨現在的選擇別扭，不適合自己，你可以離開。
黑風寨的選擇不會因你而改變，江辰的抉擇不會因為你而偏移。
就是這么強硬，就是這么霸道，別看你筑基成功，我不稀罕。
龐世德回想起當時，江辰獨闖黑風寨，面對眾多不認識的修士，面對數倍強力，說動手就動手。
與吳強對戰的時候，也是一步步地逼著他做出選擇。司振奎和莫晴被綁上山后，也是強勢逼迫，司振奎倒是奸猾，主動就歸附了。
那個黃坤，若不是要配合胡楓叛出潛伏往玉陀山，估計也是同樣下場。
而江辰對底下的兄弟們倒是和顏悅色很多，都是讓能說會道的兄弟去勸降，司振奎就非常適合干這種事。
并且在對待那些山民的態度和修士們是一視同仁，這一點是非常符合龐世德的世界觀。
龐世德就是那種能和山民產生共情的修士，他曾經就出生于山村，是屬于那種隱藏在山民中的修士家族。
過了良久，江辰并不著急，耐心等待。
龐世德臉色慘白，雙眼微紅，非常艱難地做出了決定，道：“大當家，我不會離開黑風寨的。我在黑風寨呆了十多年，也有原本就跟著我的老兄弟，我不能背棄他們。”
“但是有一點我要講清楚，我個人與秦玉峰之間的仇恨，等我實力足夠的那一天，我會自己去報仇的。到那個時候，我不會連累黑風寨，我會跟山寨撇開關系的。”
“你是說等你結丹嗎？”江辰沒好氣道：“等你結丹，要等多久？你的那些仇人還在嗎？或者你那些仇人都達到什么境界了？”
“如果沒有奇遇，等你結丹，估計也要有個百八十年吧？秦玉峰還在不在呢？以你一己之力，你能對抗一個勢力？”
“唉！其實我早就沒有報仇的想法了。”龐世德長嘆一聲，道：“只不過，不想依附秦玉峰，還要幫仇人做事。”
“誰說我們要幫他們做事啦？”江辰反問道：“你以為玉陀山也是真心為秦玉峰做事的嗎？玉陀山要是秦玉峰的忠狗，就不會背著秦玉峰，單獨攻打我們了。”
“都是相互利用的關系，我們黑風寨內部這些兄弟也是相互利用的關系。”
龐世德吃驚的看著江辰，沒想到他會這么直白的說出這樣的言論。
江辰翻了個白眼，道：“你這么看著我，干嘛？我說得不對嗎？我一個練氣期修士，有什么資格坐這個大當家的位置？戰斗實力嗎？戰力能讓他們甘心留下，甘心賣力？”
“還不是貪圖，我手里的傳承，我擁有的兵器，我能給大家淬體。就是那些普通山民，也不是因為我讓他們的生活有了希望，日子過得越來越好，才得到他們的擁戴？所以這些本質上都是利益。”
“可”龐世德忍不住想辯駁兩句。
“可什么可？我話還沒說完呢！”江辰打斷想插話的龐世德，“剛剛開始，誰認識你是誰啊？世界本來就是物質的，你不拿出足夠誘惑的東西，怎么讓人心動，怎么讓人能跟隨你？”
“你是想說，一道谷大戰，咱們黑風寨的修士明顯要比玉陀山一方的拼命。就連那些山民都很拼命，還有非戰斗序列的踴躍參戰。那是他們要拼命保護他們來之不易的東西，守護他們擁有的希望。”
“難道你沒發現嗎？在我跌入巖漿池的兩個月里，你們都在主動地維護我在黑風寨建立起來的秩序。因為你們覺得只有維護住這樣的秩序，才能按照我的方式保持或者發展這樣的黑風寨，讓黑風寨保持強大。”
“可是你墜入巖漿池后，大家都很難過。”龐世德小聲的說道：“我們幾個領頭的都盡量守住這個消息，不敢讓兄弟們知道。更不敢讓山民們知道。當時我們都不敢想，要是讓大家知道那樣的噩耗，會是什么樣的場面。”
江辰搖搖頭，只好解釋道：“看來你的確是沒搞懂，那我只能將另一面跟你說說了。在他們心中，我成為了他們的希望，他死了，他們心中的希望就死了，所以他們就會難過。”
“其實之前我只分析了作為人的一面，就是物質的一面，那是本質的一面，根本的一面。人類在物質這一面的升華，就是精神、情感。大家長期生活、工作、戰斗等，就讓人與人之間產生了情感。”
“大家滿足了物質上的需求，通過時間產生了精神上的情感，我們這個集體的凝聚力自然就比別的勢力強。所以，那些宗門、門派方式的聚集體，非常強大，就是這個道理。”
龐世德被江辰說得云里霧里，似懂非懂，他這個山民出身的低階散修，哪里懂得這些道理。恐怕也只有那些門派中的高階修士，才會去思考這方面的問題吧。
江辰繼續道：“我不是漠視兄弟們對我的關心，也并沒有不領情，不感動。我只是比大家看得更加仔細，更加清楚。”
“所以，你二當家龐世德的生死大仇，黑風寨會給你報的，我想兄弟們也會同意。”
“并且，依附在秦玉峰手下，會有利于查出你當年的仇人。你的仇人不可能是秦玉峰的幾千修士，必須要查出一個范圍。那幾千修士和范圍內的山民都是黑風寨的。”
江辰一席話又是驚得龐世德瞠目結舌，眼前這位大當家有多大的胃口？
黑風寨原本一個多么不起眼的山寨，一年不到的時間，就能擊敗玉陀山這樣勢力的山寨，如今的目光又盯上秦玉峰了嗎？
江辰笑道：“不要吃驚，不是我想主動吞并別人，而是時機到了，肉會送到你的嘴邊，給你報仇也只是順帶。玉陀山這次不就是主動送過來的嗎？”
“剛剛你沒有做出抉擇，所以我不想過問。現在好了，如果可以，就說說你和秦玉峰之間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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