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劍道第190章 院中影,月下愁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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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院中影,月下愁


更新時間:2022年10月05日  作者:花淡茶濃  分類: 武俠 | 仙俠 | 權謀 | 腹黑 | 古風 | 隱藏 | 花淡茶濃 | 如水劍道 


月華彌天,流銀泄地。客房內瞬間無聲,落針可聞。

楊朝夕頓覺一股血氣、從下丹田猛地涌起。經中丹田、直抵上丹田,接著順小周天的路徑折轉下來。

血氣過睛明穴后,猛然一滯!接著兩股熱流順著鼻孔,汩汩流出……

流鼻血了!

楊朝夕大窘,待要去擦拭時,卻見一只柔荑玉手在他眼前一揮,那兩道鼻血竟調轉方向、往那木盆飛去,注入井水中。井水復又變得血紅,那渾圓之處、自然也消隱在了渾濁血水里。

又過數息,楊朝夕鼻血已然止住,頭腦大感暈眩!小蠻面上潮紅之色已全然褪去,木盆中的血水再度變得清澈。只是盆底,沉淀著薄薄一層粉色塵泥,便是她體內毒素被“純陽之血”消解后的渣滓。

小蠻綻開雙眸,第一眼竟看到柳曉暮雙腿交疊、端坐在月牙凳上。心中大驚,就要單膝跪下:“恭迎……”

“不必多禮!我與你父輩是舊識,你還是叫我一聲姑姑罷!”柳曉暮揮手打斷她,搶先說道。

小蠻瞥了眼六尺外的楊朝夕,心道:圣姑一定是不愿暴露彼此身份,所以才制止自己以“圣姑”相稱。她這樣做,必有她的道理,我只需配合好她、不露破綻即可。

于是小蠻恭順地點點頭:“姑姑安好!您也認識楊少俠?”

柳曉暮頷首笑道:“山中游歷,偶然相識,是我新結識的一位道友。小蠻,你身上催情毒已除盡,不宜再泡在冷水中、以免染上風寒。”

“阿嚏!阿嚏……”似是回應柳曉暮所言,小蠻忽然后背發寒、面門一僵,竟接連打了三個噴嚏。

柳曉暮秀眉微蹙,轉過頭看向楊朝夕,似笑非笑道:“你還杵在這里干嘛?沒看夠是嗎?小蠻要更衣了……”

楊朝夕本欲問那“潮音鐘”之事,卻被柳曉暮一句反問,生生將話憋了回去。只好滿臉通紅,落荒而逃。屏風內響起一陣“咯咯咯”的輕笑聲。

過得許久,屏風內私語漸歇。楊朝夕雖獨坐在館舍狹小的院落中,然耳力所及,卻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客房內的動靜。

或許是柳曉暮刻了什么陣法,使得兩人交談之聲、變得模糊不清。楊朝夕聽了半晌、一無所獲,索性當真仰起頭來,看著月中殘缺的一抹蟾宮桂影發呆。

“吱呀——”聲起,柳曉暮腳下無聲、輕盈走來:“小蠻睡下了。小道士倒也挺會挑選館舍!此處客房清幽、鬧中取靜,在這喧嚷的洛陽城中,殊為難得。”

柳曉暮說完,竟從懷中摸出四枚小巧的蒲紋青玉圭,合掌奉在手中,口誦咒曰:

天地乾坤,萬炁為根。陰陽五行,顯化眾神。四方為眼,青玉為陣。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楊朝夕從石墩上起身、看著神神道道的月下倩影,又奇道:“曉暮姑姑,你這是作什么?”

柳曉暮卻不理他。待咒語誦完,清叱道:“疾!”

話音方落,四枚青玉圭電射而出!

“叮叮叮叮”,一連四聲脆響,四枚玉圭竟穩穩立在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奇異波動流轉、瞬間撐起一方無形

的屏障。狹小院落四周,原本“戚戚”作響的蟲鳴,頓時偃旗息鼓。

楊朝夕不禁贊道:“好奇妙的障音之法!方才你在房中所用,難道也是這……”

楊朝夕一時忘形、竟脫口而出,忙捂住自己嘴巴。然而,為時已晚。

柳曉暮柳眉倒豎,柔荑玉手疾如光電、從絹袖中射出,直接扭住了他的耳朵:“你這小道士!果然在偷聽我二人說話!看來不好好打你一頓、這偷窺偷聽的毛病,便不能根除……”

楊朝夕耳根劇痛、感覺快被這刁蠻的妖修拽下來了,忙討饒道:“痛痛痛!姑姑快松手!下次不敢了……只是小道修行十余年,這目力耳力、俱是敏銳非常。想要裝聽不到,卻也難上加難……

就比如現下北面‘天字叁號’客房,那一男兩女的靡靡之聲,我想不去聽,卻也做不到。”

柳曉暮松開手,臉上也泛起一抹綺紅,啐道:“哪來的狗男女!呸!攪人清凈!”

說罷,紅光一閃、形如鬼魅,柳曉暮已然從‘天字叁號’客房的紗窗竄入。不過兩息,那房中的喘息和嬌呼聲戛然而止,顯然是被她動了手腳。

頃刻,柳曉暮又閃回院落中,拍拍手道:“這下清凈多了。小道士,方才在房中見你欲言又止,卻是有何疑問要問?”

楊朝夕咽了口唾沫,心情尚未從她方才暴然出手中平復下來。打了一番腹稿、才徐徐道:“姑姑,今夜照看小蠻姑娘時,我在她衫裙中發現一只‘潮音鐘’,與你那只、幾乎一模一樣。所以我很好奇,你和小蠻姑娘、究竟是什么關系?”

柳曉暮似是陷入沉思,旋即淡然道:“我與小蠻,十多年前便認識了。她本是天竺國行商之女,那時還只有四歲,隨爹娘去大食國販賣香料。誰料途中遭遇沙匪,商隊被屠戮殆盡。沙匪頭目見她是個美人坯子,想獻給疏勒、碎葉的王族,好換幾枚金幣,才留了她一條性命。

然而西域亦有觀相望氣的能人異士,偶然在市集上見到頭插草標的小蠻,頓時看出了她不凡之處,便出重金將她買回。然后教以胡音漢話、授以胡漢兩俗,一直養到成人,才叫她跟著駝隊,來中原謀生。我與她義父認識,曾教過她一些術法,若論關系,算是她的姑姑。”

楊朝夕一時默然,未曾想如此明麗聰慧的女子,竟有這般多舛的身世。自己雖自幼喪父,但比之她而言、卻要幸運得多。

半晌,楊朝夕才道:“所以你給了她一只‘潮音鐘’,以便她有危難時,好向你求救?”

“確是如此。不過她雖身世坎坷、卻很有主見,極少用這‘潮音鐘’找我……不像某個小道士,一遇見芝麻綠豆大的麻煩,就抱著陶塤吹上一陣,指望我幫他把一切障礙掃平。”柳曉暮爽快認下,末尾還不忘損他一句。

楊朝夕被她言有所指地一番貶損,雙頰頓時火燒火燎,恨不得找個鼠穴鉆進去。

柳曉暮見他閉口不言,以為是生了悶氣,便岔開話頭道:“你左手受傷了?”

“嗯,一點皮外傷……不勞姑姑費心。”楊朝夕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柳曉暮展顏一笑、將他左手抓來,一股陰元之氣涌入掌心、將創口包裹,生出陣陣微涼

之感。不過十息,手心創口處的痛感、便已蕩然無存。

楊朝夕扯開絹紗,見左手已完好如初,心中想要感謝一番,話到嘴邊、卻變了味道:“又沒叫你治,干嘛裝好人?”

柳曉暮撇撇嘴,不由嘟囔了一句“狗上轎子——不識抬舉”。旋即又想到一樁事情:“小道士!你可知小蠻身上有何不凡之處?猜對有獎賞哦!”

“有何不凡?不會是傾城之貌吧?難道……”楊朝夕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旋即腦中閃出一個驚詫的答案、試探道,“難道她也是‘天選之子’?”

“猜對了!小道士果然有幾分急智。我決定也送你一枚‘潮音鐘’,這樣你就不用羨慕小蠻、然后去動壞心思了。”柳曉暮笑道,同時又不忘開一句玩笑。

“我幾時有過壞心思?曉暮姑姑,你怎可如此惡意揣測于我!”楊朝夕頓時火冒三丈。

柳曉暮自今夜趕來后,不是故意捉弄、便是明嘲暗諷,弄得他幾度窘迫萬分。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性,此時又被她一句暗諷,頓時炸毛。

“嚯!小道士好大的脾氣。咯咯!那么‘潮音鐘’我便不給了,想必你也未必稀罕。”柳曉暮已從懷中將“潮音鐘”取了出來,嘴上說著不給,玉手卻早捏著“潮音鐘”,在他面門前百般逗弄。

“啪!”楊朝夕陡然揮臂劈手、抓住了那只“潮音鐘”,想要蠻力奪下。卻發現那“潮音鐘”宛如生根一般,牢牢定在那柔弱無骨的玉手中。任他如何生拉硬拽,依舊不動分毫。

“嘖嘖!嘴上說不過別人,便亂發脾氣;別人不肯給的東西,便發狠去奪。你娘親是這般教你的嗎”柳曉暮絲毫不怒、笑容玩味。

“我……我娘親說,叫我離妖女遠一些!”楊朝夕已經出離了憤怒。聽她提到自己娘親,仿佛被傷口撒鹽一般、頓時怒不可遏,沒來由地、便冒出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來。

柳曉暮聞言,竟然錯愕了一瞬、眸光都黯淡了下來。但半息后,便又恢復如常、嫣然笑道:“哦?既然尊親有令、楊少俠又是個大孝子,那么我這妖女、便先走一步咯!”

話語未落,柳曉暮笑顏漸淡,連同身形一道、憑空消失。

四周的無形屏障瞬間不見,四枚青玉圭電射而起、合成一股青光,追向半空的一抹紅光。不到一息,便已無影無蹤。

楊朝夕一身怒意迅速消散,渾身仿佛失了力氣,頹然坐在地上。心中才漸漸緩過勁來,不禁百般自責:

楊朝夕啊楊朝夕!是你召曉暮姑姑過來祛毒,現在又三言兩語將她激走。她縱然性情古怪一些,也是你自己認下的道友。俗話說“惡語傷人六月寒”,你口不擇言、發了通邪火,自己倒是氣順了。但她一只妖修,你一吹陶塤、她便召之即來,又因你一句話、便匆匆而別。將心比心之下,此刻她心中是哪般滋味、你又顧及到了多少?

他將手肘撐在方才坐過的石墩上、想要站起身來。卻聽“咣”的一聲,手肘似乎推倒了什么,一件東西滾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定睛一看,卻是方才他出手搶奪的那只“潮音鐘”。

夜霧漸起,月影朦朧,他將“潮音鐘”捧在手上,呆立良久,胸中愧意、頓時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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