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幺聞言,想了想,開口道:“林老弟,你的想法我很贊同,但是,我覺著掃清那些眼線的確很要緊,但不能操之過急,如今晴天白日的,也不便咱們行動嗎,萬一被那些眼線發覺,提前掩藏下來,咱們不是空去白回一趟么......再說,就算咱們真的薅出來幾個眼線,萬一動手,這動靜可就小不了啊......所以,現在行動,無異于打草驚蛇啊......”
林不浪聞言,細細想了想,覺得周幺說的話有道理,便問道:“那依周大哥來看,咱們何時動手的好?......”
周幺看了看天色,遂道:“我覺著,先等一等,方會首呢,要繼續把這戲唱下去,在房中別出去,等上半個時辰左右,然后再離開,這可以從表面上迷惑那些眼線,讓他們以為方會首此來,就是來給公子瞧病的,等半個時辰后,方會首再刻意地從正門告辭離開,再說些囑咐咱們好生為公子用藥的話,讓那些眼線聽了,更可以讓他們信以為真......”
周幺頓了頓,又道:“至于咱們嘛,先送走方會首,等到天色黑下來,再從后窗翻出去,偷偷地上房,打探那些眼線藏身之地,趁他們不備,再收拾他們......不知大家以為如何!”
林不浪聞言,不住點頭,張芷月朝周幺投去贊賞的神色,點頭道:“周大哥所言極是,不浪,就按周大哥說的辦吧......”
林不浪點頭,眾人又在房中說了會兒話,聲音時高時低,做戲自然要做全套,方習還刻意地說一些有關風寒的病癥以及用藥的話,聲音也格外的大上一些。
為的就是迷惑那些隱在暗處的眼線,好讓他們都以為蘇凌患了風寒的事情不假。
好容易等到了天色擦黑,方習這才起身拱手告辭,林不浪照舊將他送到門外,吩咐了小寧總管將方習送出行轅,臨行前,方習又站在門外,刻意的叮囑了一番林不浪,所說之言,無非是如何用藥,關鍵的藥材要如何煎藥,火候該如何控制云云。
待送走了方習,林不浪轉身回來,將房門關好,又在房中等了一陣,此時天色已然大黑了下來。
林不浪方朝周幺一招手道:“周大哥......咱們開始行動吧!......”
周幺點頭,兩人正準備問,那吳率教卻有些不愿意了,哼了一聲道:“我說林小子,你不對啊......偏偏就你跟周老三去外面揍那些眼線,合著就把俺老哥兒一個晾在這里干坐著不成么?不行,不行......俺也得跟著你去!”
林不浪暗道,好個祖宗,你這五大三粗,咋咋呼呼,下手沒個輕重的主兒,這是暗中動手,你要是去了,豈不要弄得盡人皆知了。
可是林不浪知道,自己不能這樣說,只得苦笑道:“大老吳,不是我不帶你出去啊,所謂大將督后陣,你看看現在這房中,你若也跟著我們去了,房中只剩下芷月嫂子她們,皆是女眷,就算芳華她會功夫,萬一逼急了,那些眼線圍攻這間屋子,到時候她也不免人單勢孤啊......所以,你得留下看家......咱們可不能旗勝不顧家吧......”
吳率教嘟嘟囔囔,猶自不死心道:“那周老三留下,俺跟你出去揍人去!”
周幺趕緊擺手道:“大老吳,你要聽不浪老弟的安排啊,你可是總護院,總護院的職責就是要保證弟妹他們的安全是不是,那能沖殺在外呢......”
張芷月她們自然明白林不浪和周幺如何想的,也出言幫腔,吳率教只得找了個角落一蹲,雙手托腮,方偃旗息鼓。
且說林不浪和周幺渾身收拾得緊襯利落,腰中帶好兵刃,悄悄的推了后窗戶,兩道流光,借著夜色掩映,無聲無息地跳上房脊。
兩人悄悄上了房脊,暗中朝黑暗的角落中仔細地查看。兩人功夫境界都不弱,雖然天黑,但眼力自然好用,觀察了一陣,兩人方趴在房脊上,以此作為掩映。
林不浪低聲道:“周大哥,東面和北面共有三個眼線,雖然藏得機巧,但還是逃不過我的眼睛......”
周幺點了點頭,也壓低聲音道:“西面和南面,各有一個眼線......我也瞧得很清楚!”
林不浪點了點頭道:“能捉便都捉了,若他們抵死反抗......”
林不浪神色一凜,朝著周幺做了殺人的手勢。
周幺點頭表示明白。
這也不能怪林不浪心狠手辣,一旦這幾個眼線放跑一個,那蘇凌的敵對一方,必然心中起疑,提前做準備,所以,一個都不能放走了。
林不浪略微思忖一陣,這才低聲又道:“我對付那三個,你對付那兩個,記住,出手要快,絕對不能讓他們反應過來!”
周幺使勁地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兩人對視一眼,兩道流光,分別朝著自己分好的方向,激射而去。
半空之中,一黑一白,兩道光影,猶如兩顆流星,眨眼沖了過去。
且說那林不浪將身形提到極致,半途之中,流光劍轟然出鞘,劍意涌動,將離他最近的一個眼線的退路完全鎖死。
且說東面角落里,正有一個黑影,蹲在暗處,他已然在此盯梢了一整個白天,原想著等到夜幕降臨,趁行轅的人都睡了之后,好越墻而入,刺探一番。
他以為自己的行蹤無人發覺,正低頭想著等會兒如何行事的,忽地聽到耳邊有金風響動,驀地抬頭看去,卻大驚失色。
只見一道寒芒,如星芒一般,朝他直刺而來,那光芒耀眼凌厲,晃得他睜不開眼睛。
他知道不好,定然是有人向他出手,剛想拔出腰間樸刀格擋,無奈林不浪速度太快,根本不給他拔刀的機會,一道劍芒落下,將他伸向腰間的右手一劍削斷。
那人頓感鉆心疼痛,剛想大叫示警,卻被林不浪飛起一腳,正踢在他的當胸。
那人根本沒有來得及做任何的躲閃動作,這一腳被林不浪踢了個實實在在,整個人仰面朝天,摔倒在塵埃之中。
他只覺得胸口憋悶,呼吸困難,發不出聲音來,料想是胸骨被林不浪一腳踢折了。
他整個人由于痛苦,蜷縮成一團。
林不浪看在眼里,冷笑一聲道:“既然這么痛苦,那就打發了你吧!”
再看林不浪一晃手中流光長劍,劍影落下,飛濺出一道血線,一顆圓滾滾的頭顱滾落在地。
這個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命喪當場。
林不浪殺死此人,將他的尸體和頭顱,拉到角落無人處,用墻邊的一些不知何人留下的一片竹竿胡亂的蓋好,這才轉身提劍,徑奔北面。
北面一共有兩個眼線,林不浪能看見他們,但由于他們的境界比林不浪低上不少,所以看不到林不浪。
林不浪發現這兩個人似乎比自己殺死的人聰明不少,最起碼知道躲在一處,幾乎寸步不離。
林不浪覺得有些棘手。
若是自己還按照之前這樣的方式出手,雖然足可以先殺一人,但是勢必驚動另外一人。
那人大驚之下,出手與林不浪拼命,必然會有動靜,便有可能驚動周幺對付的那兩個眼線,若是那人是個慫包,轉身逃走,那林不浪再追,結果也難以預料了。
畢竟能在京都做眼線,自然對龍臺的地理十分熟悉,林不浪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追得上。
林不浪想來想去,這才打定主意。
但見他躡足潛蹤,朝著那兩人所在的方位悄悄的挪動身形,待他來到最接近二人,且還不被二人發覺的位置時,再看林不浪再不猶豫,伸手從腰間扥出兩只袖箭。
那修建鋒利無比,在月光之下,散發著凜冽的光芒。
林不浪瞄準左側的那個眼線,沉心靜氣,吐氣吸胸,然后一抖手腕,一道袖箭,劃出一道火星,朝著那人激射而去。
那兩個眼線正湊在一處,交頭接耳,應該是在商議天黑之后該如何行動。
就在這時,林不浪那枚袖箭帶著火星便到了。
左側那人正全神貫注地說著什么,忽的覺得嗓子眼一股鉆心的劇痛,整個人頓時難以呼吸,雙眼一翻,身體一軟,癱倒在地上。
“兄弟你......”身旁那人,正聽著他批講一會兒如何行事,忽的見此情形,最初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愣在那里,再看那人已然癱倒在地,手刨腳蹬,痛苦非常。
右側之人定睛一看,正看見自己同伴的哽嗓之上,死死的釘著一枚袖箭,汩汩的血從袖箭一側的縫隙往外直冒。
“兄弟!......”那人大驚之下,還不忘不能打草驚蛇,只低呼了一聲,便要去查看同伴傷勢。
便在這時,林不浪已然到了他的身后,將手中長劍舉過頭頂,一劍朝他的頭顱斬下。
那人還真就有些本事,忽聽身后惡風不善,大驚之余,知道此時轉身已然來不及了,情急之下,一咬牙,悶哼一聲,死命的朝左側一扭身軀。
林不浪的長劍貼著他的鼻尖,一劍劃落,卻并未傷他分毫。
那人驚出一身冷汗,沉聲低喝道:“朋友,哪條路上的......你我既然都暗中藏在此處,為何要對我們下手,道個腕吧!”
林不浪心思連閃,從這簡單的一句話中,林不浪明白,看來此次在行轅潛伏的眼線,定然不止一家,而且此人到現在也沒搞清楚林不浪的身份,誤以為他也是埋伏的另一波眼線呢。
林不浪冷笑一聲,低聲道:“你想知道我是哪條路上的,那勞資便告訴你,我究竟是哪條路上的!”
話音方落,林不浪手腕一抖,一枚袖箭瞬間激射而出,一道流光直沖此人咽喉。
由于林不浪出手太快,加上兩人距離也近,那人只來得及抬頭,便看到一道流光撲奔自己。
他剛想大喊饒命,這袖箭不偏不倚正釘在他的咽喉之處,那人連一聲慘叫都未發出,整個人臉朝下,撲倒在地上。
林不浪跟上一步,長劍一晃,將這二人的頭顱砍下。
其實林不浪不追這一劍,這兩人也死透了,但他是個精細之人,生怕這二人不死,這才各補了一劍。
照舊,林不浪將這兩人的尸體拖到角落之處,這才返回頭去尋周幺。
剛走了數十步,卻見眼前黑影一晃,周幺已然出現在他的近前。
林不浪又驚又喜道:“周大哥,如何了......”
周幺淡淡一笑道:“兄弟放心,被我一刀砍死一個,另一個轉頭要跑,被我跟上,用刀背拍在他的后腦勺上,昏死過去,被我抓了個活的!”
林不浪這才看到,周幺右手身后拖著一個精瘦的黑衣人。
“兄弟你這里如何?......”周幺問道。
林不浪淡淡道:“三個眼線,一個沒留著,全死口的......”
周幺聞言,便是一怔,覺得林不浪實在下手太狠,殺孽過重總歸不好,想要勸他兩句,可又轉念一想,事已至此,反正那三個人已經死了,自己再多說什么無濟于事,再者這種情況下,出手必須要快,林不浪還比自己多對付了一個人,若不下死手,真有可能留下隱患,他這才點了點頭道:“尸體如何處理的?......”
林不浪聳了聳肩道:“就近找了角落,草草掩藏了!......”
周幺眉頭一皺,頓時有些擔心道:“不浪,這樣做似乎不妥啊,晚上還好,明日白天,晴天白日的,三具尸體必然會被發覺,到時候......再有,這里雖然是在行轅之外,但也離著行轅不遠,一旦被人發覺......”
林不浪聞言,冷冷一笑道:“我要的就是這幾具尸體被人發覺!......早發覺更好!”
周幺一臉疑惑道:“為何?難道不怕惹來麻煩么?......”
林不浪擺擺手道:“周大哥多慮了,一者,這三個人死,死在行轅外,沒有人看到是我殺了他們對吧,明日咱們正好以此由頭,來個敲山震虎,責令這龍臺治安各衙門和禮部,問問他們是如何保證黜置使大人安全的,離著這么近竟然死了三個人,這要是驚了黜置使大人,看看他們如何交代!......”
“二者,這三人畢竟是暗中的眼線,所以就算他們的尸體被發覺,也無人敢來收尸,更無人敢替他們鳴冤叫屈,因為一旦如此,誰替他們收尸,誰替他們鳴冤叫屈,便能說明,這些人跟他們是一伙的,咱們可以順藤摸瓜,將他們一網打盡!......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忍氣吞聲,吃了這啞巴虧!”
“三者,只有示敵以雷霆手段,才能震懾住他們,讓他們后面安分一點,咱們也好展開行動,要不然這次只打雷,不下雨,依照他們的秉性,這種眼線將會源源不斷,到時候咱們一舉一動,可都會被他們窺視的......”
說著,林不浪朝著周幺一笑道:“公子不是時常教導咱們說,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嘛!”
周幺想了想,覺得林不浪說的也有理,點了點頭道:“也對,那怎么就帶上這貨,回去吧!”
林不浪點了點頭道:“這怎么帶......要不我把他弄醒......”
周幺擺了擺手道:“不用,把他弄醒,萬一他再吵吵,你再一劍把他殺了那豈不是一點消息都探聽不到了......我自有法子!”
卻說那周幺忽的手臂一使勁,將那昏迷不醒的探子如小雞子一般提了起來,然后使勁朝肩頭一悠,將他整個人頭朝下搭在肩膀上。
加著這人也短小枯瘦,周幺扛著他倒也絲毫不費力氣。
林不浪在一旁被逗得大笑,揮了揮手道:“行了,撤!——”
兩個人縱身上房,兩道光影躍入院內。
院中,溫芳華正焦急地等著兩人,生怕兩人再有什么差池,在院中門前來回踱著步,思量著,等下二人再不回來,就要親自去看一看。
正在此時,兩道光影一閃,林不浪和周幺跳入院中,朝著溫芳華樂呵呵地走了過來。
“阿彌陀佛,還以為你倆出了什么事呢......”溫芳華口中念佛道。
林不浪笑道:“放心,我們能出什么事......殺他們如砍瓜切菜一般簡單......”
溫芳華朝兩人身后看去,卻見周幺肩頭搭著一個一動不動的人,頭還朝下,卻也實在慘了點,看情形,也不知道到底死沒死,便開口問道:“這是?......”
周幺笑道:“五個人,就剩這個活口了,其他都被做掉了......我殺了一個,林老弟殺了三個......”
林不浪道:“按我的意思,都殺了最好,要不然實在麻煩!”
溫芳華瞪了他一眼,用手戳著林不浪的額頭道:“動動你的木頭腦子,林不浪!......這些人咱們要從他們身上找線索的,看看到底是誰暗中監視咱們,你都殺了他們,咱們問鬼去啊!......”
林不浪撓撓頭道:“這事兒也不能怪我啊,他們能說會跑,我怕萬一他們出聲或者跑了,豈不打草驚蛇了......再說了,留一個活口也就夠用了,難不成都捉來,像趕豬一樣?再說,也沒有豬圈安置他們啊......”
一句話逗得溫芳華笑得花枝亂顫道:“行了,先把這家伙弄進去,咱們再想辦法......”
三人走進房中,將門關好。
“噗通——”一聲,周幺肩膀一晃,將那探子撇在地上,那探子還是昏迷不醒,躺在地上,猶如一頭死豬。
房中張芷月和邊瑾兒見一個枯瘦的,不知道死沒死的黑衣人就這樣躺在地上,都吃了一驚。
張芷月還好,只是臉色微微一變,那邊瑾兒卻是差點大叫一聲,趕緊用手捂住嘴,一閃身跳到周幺身后,緊緊地攥住他的衣袖。
周幺趕緊安慰道:“妹子莫怕,這人被我打昏了,扛了過來,放心,他傷害不了咱們的......”
邊瑾兒這才用力地點了點頭,有些驚魂未定,依舊躲在周幺身后。
張芷月定了定神道:“不浪,周大哥,你們捉了此人回來,打算如何處置?”
林不浪道:“先把他弄醒,嫂子你先過一堂,審審這家伙......”
張芷月趕緊一擺手道:“我可不行......我都不知道要問他什么,這件事還是不浪和周大哥來吧......”
兩個人點了點頭,周幺到院中取了一桶冷水,朝著那人當頭澆了下去。
那探子吃這一激,頓時蘇醒過來,剛開始還沒弄清楚怎么回事,正要罵罵咧咧地張嘴開罵,忽地一眼看到這屋中的人。
女的還好,男的一個個滿眼怒氣地瞪著他,其中兩個壯碩漢子,一個渾身肌肉,一個健壯如牛,眼賽金燈,那如牛的漢子,正手握成拳,對他比比劃劃。
其他人他不認得,那個壯碩的漢子,他可是認得,自己最后的記憶是,被這漢子追上,后腦勺被他的刀背拍了一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原以為是劫后余生,沒成想這是入了森羅殿堂了啊。
但見他不像愣裝,媽呀一聲,雙眼一翻,頓時又沒了氣兒了,身體一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裝死起來。
眾人看得真切,暗笑這探子也是個慫包,林不浪走過去,踢了踢他,罵道:“給我睜眼,在外面的時候你不是挺能耐么,怎么在這里慫了呢?......”
那探子本就裝死,林不浪的話,他聽得真真切切,可是沒有膽子回答,索性裝死裝到底。
這下可惱壞了吳率教,吳率教悶在房中半晌,正一身力氣沒處撒呢,見這慫貨如此,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兩步躥將上來,伸開一只如蒲扇般的大手,將那探子的襖領子攥住,稍一用力,將他上半身提將起來,破口罵道:“他奶奶的,讓你跟勞資裝慫,先賞你兩拳嘗嘗,看你還裝死不!”
說著,吳率教掄拳便要打。
那探子聽得真切,早已經嚇的魂飛天外,趕緊睜開眼睛,帶著哭腔大聲求饒道:“好漢爺爺莫打,好漢爺爺饒命......小的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剛滿月的孩子......”
不等他說完,吳率教有些意興闌珊,一撒手,“砰——”的一聲,又將這探子摔在地上,啐了一口,罵道:“你這個孬包慫貨,真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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