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面無表情俯身而坐,目光看向正前方倒尖林的深處,眸底一絲陰霾閃過。
許久,當四周一片安靜連風聲都漸漸止歇時,饕餮這才冷冷的看向圈內的汲清,見她依舊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不知為何,這一會心底竟是沒了脾氣。
“別哭了,你看看你哭的樣子,都把外面的野獸嚇死了,人家不叫喚倒換成你一直嗚咽個不停。”饕餮無奈嘆道。
汲清抽泣了幾聲,紅著眼眶看向饕餮,臉上一片愧疚,自責說道“對......對不起,剛才要不是我對你出手,你也不會被打出圈外,是我連累了你,你要不罵我或者打我一頓都行。”
饕餮嘴角露出一抹不屑,道“罵你打你就能讓我這條腿好起來了么?”
汲清啞然,隨即看向饕餮失去的那條小腿,漸漸的,她的目光開始變得堅定起來。
“是我害了饕餮姐你,這條腿我必須還給饕餮姐!”說完,只見汲清身上開始涌動深藍色微光,微光至她腳下一圈圈升起,只見汲清的身體開始逐漸顯現透明之色,肉眼望去,其體內的經脈皆能一覽無遺。
“饕餮姐,我氐人一族的血液天生就有起死回生之效,我將我的心血輸送于你,相信你失去的這條小腿一定可以再重新長出來的。”汲清滿是誠懇說道。
關于氐人一族的血液之力,饕餮自然是聽過某些傳聞,氐人一族作為上古女媧娘娘后裔最純正的一脈,其一族當中的血液之力不僅有使人起死回生的功效,甚者修行人得之還能提高修為,完善自我筋脈不足,鞏固根基,可謂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至寶,至于所謂的生骨血,療重傷自然不在話下。
饕餮臉色怔怔,這丫頭真是有夠大方的,一條腿就值得她用氐人的心血付出給自己么。
“停下吧,別浪費你的精血。”驀然間,汲清耳邊響起一陣微音,她轉過頭看去,不知何時饕餮竟然站起身來到了自己身后,此刻正伸出一手攔下自己。
汲清不以為然,搖了搖頭,堅持己見說道“姐姐你別擔心我,雖然我們氐人的血液很珍貴,可假以時日還是能恢復過來的,若是因為我讓姐姐你以后連路都沒法走,我自己都沒辦法原諒我自己。”
饕餮看著眼前這個純真無暇的丫頭,一向冰冷的眼中忽而多了一絲柔情,這一點,連她自己本身都未曾察覺。
世道險惡,尤其是對她這個活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兇獸來說,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人心又有幾分經得起揣測,可汲清不同,她好像真的想幫自己,真誠且善良。
“只要等我法力回來,多吃點肉,這條腿還是能長回來的,至于你的心血還是好好留著,知道你們氐人的血液來之不易,你還不當回事呢。”
“當啊,可是比起你失去的小腿,我覺得這一點也不算什么。”汲清急急回道。
饕餮無奈拍了拍額頭,隨即學著北溟鵬早前在云舟上給自己敲的一記鞭策再敲在汲清腦殼上,聲音加大了些許,怒道“說不用就不用,現在就老老實實呆在這圈內,哪也不許去,等到過了子時,你就帶我離開此地,要是孟極再追來,你就用你的芭蕉扇給我把他們吹飛出去,懂么?”
汲清昂首愣愣盯著饕餮,下意識間沒有反駁,只是木訥的點了點頭,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饕餮轉身而過,回到汲清的正對面再次屈身坐下,隨即閉上眼睛不再理會這個無知的丫頭。
經過這一會的打鬧,汲清的狀態明顯好了許多,尤其是知曉饕餮的腿還能再長回來時,這讓汲清心中大感意外,不愧是傳說中的四大兇獸,異能手段非常人所能媲美。
而另一側的饕餮此時心中亦是難以平復,特別是先前汲清不顧一切的姿態想為自己療傷時,這讓獨來獨往習慣孤獨的她有幾分不太適應,一直以來自己都是以凌九泉為主,又或者把凌九泉當作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或是朋友,對于其他人她向來嗤之以鼻,哪怕是其余三大兇獸也只是萍水相逢,除了和混沌關系好點之外,另外兩者饕餮自是不愿有太多交集。
可如今面對汲清那真摯且熱烈的關心,這是饕餮許久不曾擁有過的心境,世人皆道她是不祥征兆,是貪婪之輩,早在古時便是人人喊打,如過街老鼠一般不討人喜歡,后來自己索性成了那些人口中的兇獸,世人又畏懼害怕自己,真是可笑得很。
沒有人會對自己好,即便有也是那些人惺惺作態,無非是想求得一線生機,她看的太多太多,可這一會,饕餮一向固化漠然的心有了那么一絲絲悸動,全是因為汲清這個丫頭導致。
“這家伙肯定是我的心魔,難不成我合道境的合體期已經到了瓶頸,這丫頭是我命里克星不成?”饕餮心中狐疑不定,只覺汲清肯定是老天派來影響自己道心的,看來需要多加磨煉。
愣在原地的汲清可不知饕餮心中的思量,此刻還祈禱著饕餮以后一定要無病無災,早日恢復身體最重要。
北號山中,倒尖林內,萬籟俱靜,之前此起彼伏的獸叫聲已然消失,此刻皎月在上,清冷灑落,落在這空曠的林間大地,格外冰涼。
夜如涼水,冷暖自知。
汲清抬頭望月,心中估摸算了下時辰,臨近子時大概還有半個時辰,等過了子時,芭蕉扇恢復神能,自己二人應該就可以逃出生天了。只是不知師父去哪了,究竟有沒有找到獄法的位置,要是自己帶著饕餮御風而行,孟極仍然窮追不舍,沒有師父的救援,就算有芭蕉扇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最重要還是得讓師父把禁錮饕餮的法力給她解開才行。
一念此處,汲清忽而朝饕餮問道“要是我們找不到師父,你的法力一直回不來,我們該怎么辦?”
聞言,正在調理思緒的饕餮愕然一愣,她倒是把這件事給忘了,再說了,依北溟鵬的心性,他又憑什么給自己解開禁制?
“該死,我就想著能早點離開這,其它倒是沒想太多。”
汲清苦笑一聲,道“那還是先找到師父要緊,我會跟他好好認錯,再讓他把法力還給你。”
“大可不必,他北溟鵬仗著自己半神的實力有恃無恐,我可不會低三下四去求他,你也不行!”
汲清一頓,忽而帶有幾分不解的目光看向饕餮,好端端的干嘛連自己也被她命令不行。
“看什么看,大不了我們直接回鴻蒙山,到了山上自然會有辦法。”饕餮臉色別扭,轉過頭繼續佯裝怒色。
汲清掩嘴輕笑一聲,小聲咕噥說道“我發現原來饕餮姐有些方面和故淵哥哥很像咧。”
饕餮沒有過多思索,隨即問道“哪里像?”
可話一說出口,她就懊惱自己怎的如此沖動,和誰像關她屁事。
“都有一副倔脾氣呀,不過故淵哥哥的倔強是骨子里的倔勁,總是喜歡一個人堅持付出所有,至于你嘛,就是死要面子,既然知道我師父是神境的修為,我們讓他把法力還給你,也不丟人啊。”汲清大大方方說道。
饕餮嘴角一扯,不屑說道“墨故淵那小子算個球,當初在大荒的時候要不是有那臭丫頭和帝尊的保護,我早就把他給吃了,也不知道帝尊看上他什么,非要那小子護著魚清潺去走江入海,本事不高,到底憑什么。”
聽得此話,汲清立刻就急了眼,立馬站起身指著饕餮喊道“不許你這樣說故淵哥哥,故淵哥哥本事哪里不高了,在我看來,整個天底下就屬他最厲害了,當初在葫蘆島還能接下段前輩好幾劍呢,前途無量,你到底知不知道?”
饕餮聽她嘴里一口一個故淵哥哥,實在好奇,不知為何汲清對墨故淵如此信任,看她的表情甚至有些魔怔。
眼見離子時還有好一會,饕餮閑來無事,不禁問道“墨故淵究竟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怎的你們一個個對他念念不忘的?在大荒的時候那臭丫頭就敢為了他頂撞帝尊,現如今你也是。”
汲清不愿他人對墨故淵有所誤會,當下一五一十把兩人在葫蘆島遇見血紗的一幕告知饕餮,并且著重講訴墨故淵為了救下自己,不顧自身安危硬生生挨了血紗一記重創,至于她為了救墨故淵而服下雙生花的事,汲清只字未提。
片刻,饕餮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對于墨故淵她沒有太多接觸,又或者此人于她而言無關緊要,自然沒必要放在心上。
當天上月漸漸變得稀松暗淡時,兩人忽而抬頭看向蒼穹,不知何時竟有一片陰云隨風繾綣而來,將月亮遮擋一半。
“就快子時了啊。”汲清喃喃說道。
就在她話剛說完,猛然間大地一陣晃動,未反應過來的汲清還以為好端端的發生了地震。
“小心,孟極許是察覺到我們的意圖,想在子時之前傾力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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