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汲清身上異樣消失,她笑著看向二人,再次問道“這次我可以出去嗎?”
藍箋舟頷首,向汲清緩緩說道“連我都找不到血蜥蜴一族的下落,哪怕你能越境,當真就能打的過他們嗎?別忘了,這么多年過去了,血池天界本來就是有人故意針對你們氐人使出的一種壓制手段,你去了,萬一有個好歹,你有想過你姥姥最后的心愿嗎?”
汲清莫名眼淚嘩啦啦的流出,她哭著說道“姥姥不會有事的,我一定要找到她。“
“你姥姥和族人既然都將所有的心血給了你和紫蘇,而你已經長大,很多時候,有些責任和事情,你必須自己擔當起來,知道嗎?如果你真想去,我不攔你,但是你要知道后果。”藍箋舟看著身前汲清,他沒有任何強求,只是極為認真的建議交代說道。
一旁白琨靈急急開口說道“族長這怎可,汲清年幼,修為連大妖之境都沒,哪怕她仗著一些秘法,可外界險惡,她哪里能應付過來?”
汲清看著藍箋舟深邃目光,半響,她重重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不怕。”
藍箋舟愣愣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小姑娘,許久,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滄海偌大,等你藍哥哥和黑叔叔回來,讓他們帶你一塊去找找。”
汲清想了想,搖了搖頭,道“我怕時間來不及,要是他們在滄海耽擱許久,我總不能一直呆在這。”
“你!”藍箋舟氣急。
一旁白琨靈也是無奈苦笑,記得以前汲清還是一個聽話乖巧的女孩,怎的這次突發變故,連本性脾氣都變了不少。
藍箋舟自知此事事關重大,他雖不阻擾,可也不愿汲清一股腦帶著執著去闖蕩滄海。除此之外,汲清未經人世,哪里知道外界的陰險狡詐,詭計多端。
就在幾人各自思量心思之際,島外有兩道流光飛速朝著天漢瀑布掠來,兩道身影徑直穿透島上結界,落在了藍箋舟一行人身邊。
“藍哥哥,黑叔叔!”汲清欣喜滿面,此刻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可她雙目包含希翼,緊緊看向二人。
藍箋舟和白琨靈已是帶著詢問的目光看向來者。
其中一位稚嫩少年,身形矯健,同樣一頭藍發在上,頗為英朗,正是藍箋舟的獨子藍少正。
他推了推身旁的黑衣男子上前,自己是壓根不打算說任何。
黑衣男子名為黑敬承,亦是鯨族化神境修為的大妖。
他先是看了看汲清,而后又看了看藍箋舟,后者心領神會,正欲說些什么,一旁汲清急急說道“不許背著我說悄悄話,是不是發現我姥姥的蹤跡了?”
黑敬承苦笑,環首看了身旁幾人,臉上有一絲無奈。
藍箋舟見此,自顧朝黑敬承說道“此番出去不過短短二旬時間,莫不是已經發現血蜥蜴一族的蹤跡?”
黑敬承開口回道“不錯,當初我和小藍在接到汲清她們之后,由小藍護送她們回來。而我則是隱藏在一處悄悄跟蹤他們,我沿途留下我族記號,等到小藍再次找到我的時候,我倆匯合,才發現血蜥蜴朝著北方趕去了獄法。”
聞言,藍箋舟和白琨靈皆是一驚,各自臉上莫名閃過一陣煞白。
汲清看著他們的模樣,當下急急問道“獄法?是血蜥蜴的老巢么。”
半響,藍箋舟搖了搖頭,轉過身看向汲清,神色動容說道“汲清,先前我還答應你可以讓你出去,不過現在斷然是不可能了。”
汲清心慌,脫口而出道“我姥姥還等著我,既然知道位置為什么不能去,若是你們不肯,那我去找。”
說完,汲清轉身就欲朝著未央島上的空中沖去。忽而空氣一陣波動,還未飛起的汲清莫名身體一窒,僵硬在原地動彈不得。
“汲清,你怎么一下子變的這么沖動了呢,我們何來不肯,再說了,憑你姥姥和族長的關系,難道你還不清楚嗎?不讓你去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讓你去,這不是明擺著羊入虎口嗎,你可知獄法在哪里么?”白琨靈看向汲清的臉上充滿無奈。
汲清掙扎不已,哭著喊道“姥姥就在獄法,那血蜥蜴就是奔著我們氐人的血脈之力,不管獄法在哪,有多危險,我都要去救姥姥,你們放開我!”
藍箋舟緩緩走到汲清身旁,一手輕輕抬起,將白琨靈的禁制撤去,他一手按在汲清肩膀上,淡淡說道“獄法在北山經妖界之地,已經脫離了滄海,那里是北山經所有妖獸的葬地。自古以來除了身死道消的妖獸之外,但凡壽命到了盡頭的妖物都會埋葬在獄法。不說你能不能去,即便你到了獄法,你拿什么救你姥姥?”
汲清剛想反駁,藍箋舟笑著說來“憑你剛才用的秘法提升數境的修為?你可知這是你們氐人一族所有的精純之力么?你姥姥將氐人所有的心血交給你和紫蘇,難道你不知道她的用苦良心?你這般貿然前去,無非是將自己的性命視作兒戲,當初柳煙塵不顧一切撕開血池天界,哪怕留下其他族人也要把你倆安全送離,為的就是希望你們能好好長大。仇當然要報,可如果連命都沒了,還怎么報仇?你們身上可是肩負起氐人未來的希望啊,難道你要讓你姥姥所有的苦心白白浪費?”
藍箋舟目露傷色,于他而言,他又何嘗不想去救柳煙塵。昔年六重海,兩人自幼一塊長大,青梅竹馬,無關男女之情,卻是一種極深的親情所在。
汲清失魂落魄,道理不是不懂,只是就此放任不管,時間一旦久了,誰都知道后果會是如何。
“難道我就要這樣違背自己偷偷活著嗎?哪怕我以后能替姥姥報仇,姥姥都已經不在了,還有什么意義,如果是這樣,我情愿和姥姥死在一塊!”汲清抬起頭,堅定不移的說來。
幾人怔怔,皆是看向這位倔強不屈的女孩,藍箋舟望著汲清眼里的果決和勇敢,那一雙目光何其熟悉,似曾相識。
他轉過身,不再去看她,藍箋舟深吸了一口氣,道“不必再說,你的心意我知曉,可我的立場是站在你姥姥的角度,絕對不行。”
汲清不甘,就欲再次使出秘法強行離去,忽而整個未央島驀然一靜,連天漢之水的瀑布都紛紛凝滯不動。突然之間整個未央島陷入一片寂靜,甚至連周邊海域都被凍結一般,只余一粟金光從底下洞穿而來,照耀在汲清身上。
藍箋舟一行人惶恐,齊齊朝著底下跪去,不敢出聲。
一赤足男子無端顯現在眾人頭頂,他一頭粉色發絲飄揚,眉目冰冷,淡淡望著光照中的汲清。
汲清看著那位高高在上的神人,不知此人究竟是誰,竟然連鯨族都要對他下跪行禮。
“你可愿隨我去九重海?”那人開口淡淡說道。
“不去。”汲清即刻駁回。
白琨靈下意識就要去拉住汲清,卻是發現自己突然身不由己,一身氣機彷佛蕩然無存。
來者似乎被汲清如此果決的一句話給嗆得不輕,他愣了一會,繼續說道“如果我有辦法可以讓你在最快的時間變得更強,也答應你只要你能達到我對你的要求,獄法之地,我陪你一塊去。”
底下,藍箋舟幾人聽聞,心底一陣欣喜,拼命使眼色朝汲清看去,恨不得汲清立馬點頭。
可汲清接下來的一句話差點讓幾人道心崩碎。
“你是誰?憑什么讓我跟你走,我現在就要去救我姥姥,不用你跟,還有你們!”說完,汲清還不忘指了指一旁的鯨族幾位。
饒是以赤足粉色頭發男子的心性,在汲清無厘頭之下,仍是有些不知所措。好像這么多年來,從未有人和自己這般講過話,當下不禁有些懷疑自己此番決定究竟有無對錯。
“我是北溟鵬,滄海之主。”
汲清愣了愣,茫然不知。
藍箋舟深怕汲清錯過一番機緣,更怕北溟鵬失去耐心,眼下再也顧不得其它,緩緩站起身,拉著汲清說道“你聽鵬神大人的,跟他去九重海,好好在那修行,獄法我會親自過去,再不濟,我整個鯨族遷徙去北山經獄法都行!”
“可是藍爺爺,你不是說那很危險嗎,萬一你們遇見什么危險我可不愿意,姥姥和我說過,自己的事要自己解決,不能連累別人。”
藍箋舟老淚縱橫,卻還是耐著性子說道“血蜥蜴此番抓了氐人一族前去獄法,定是受某人指使,既然他目標是氐人身上的血液之力,想必一時半會不會輕易拿你族人的性命肆意妄為,我雖然沒辦法救出他們,但是只要有機會,我也不會放任不管的。”
身后,黑敬承亦是開口說道“不錯,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你姥姥和族人被血蜥蜴帶往獄法,那么我們就還有時間。你就跟著鵬神大人去九重海,好好修行,你不是想親自救你姥姥么,只要你聽他的話,一定沒有問題的。”
汲清看著幾人目光殷切,想了想,繼而抬頭看向高空之上的那人,認真說道“我跟你走,你不許騙我。”
北溟鵬點了點頭,一手朝海中這道金光抓去,汲清整個身形兀然漂浮起來,向著北溟鵬飛去。
兩人齊齊站在金光之中,隨著上方海水層層傾覆倒灌,金光漸漸消失,而北溟鵬和汲清的身影也隨著金光淺淺消散。
“這件錦斕袈裟暫且交由你保管,若遇血池天界,可暢行無阻。”
一件紅色法袍從上漂浮而來,藍箋舟畢恭畢敬,雙手接入,一派肅穆慎重。
許久,幾人驚魂未定的心境下終是緩緩呼出一口大氣,略有解脫之色。
“父親,怎的鵬神大人都親自過來了,剛才那一會,差點沒把我嚇死。”后方,藍少正拍著自個的小心臟心有余悸說道。
藍箋舟小心翼翼收起手中袈裟,回眸看了一眼這個毛頭小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臉色劈頭蓋臉就是一聲怒吼“你小子是越來越不把老子放眼里了,先前敬承說他前去跟蹤血蜥蜴,沿路留有記號。這么大的事情你小子回來居然都不跟我說下,自個冒冒失失趕過去,我還以為你是去偷雞摸狗了。”
藍少正立馬躲到白琨靈身后,借著靠山駁回道“偷雞摸狗這種事不是你最愛干的么,可別往我身上扣,我是行俠仗義去了。”
藍箋舟氣不可遏,就欲抓這小子好好教訓一番,白琨靈連忙阻攔了下來,解釋道“是我擅自作主的,那會可是不知道你去哪了,局勢刻不容緩,少正將汲清她們帶回,我就讓他先去和敬承匯合,以免有什么意外。”
藍箋舟氣鼓鼓的瞪了瞪眼前兩人,終是作罷,總不能說自己真的偷雞摸狗去了。只是恰好那日和水麒麟還有落龍子去了一趟南山經,聽說有一家的叫花雞和腌狗肉味道不錯,幾人似凡人一般,那天喝的有點過頭了。
“族長,鵬神大人此次突然出現在此,為何對汲清如此上心,還要將她帶往九重海?”身后,黑敬承突然問道。
藍箋舟理了理思緒,半響,他望著海水深邃,喃喃說道“我猜應是剛才汲清使出的秘法,讓鵬神大人有所察覺。”
聞言,藍少正和黑敬承皆是滿臉不可置信,仿佛知曉汲清所謂的秘法是什么。
“氐人的血液來自上古女媧娘娘,是最為純正的一脈。如今看來,柳煙塵的確是這么做了,氐人精血,一滴集全身精華所在,每注入另一族人身體,都會產生倍增效果。汲清和紫蘇得氐人族人所贈,由此看來,柳煙塵是想再鑄女媧娘娘之力啊......”
幾人面面相覷,黑敬承率先回過神,他緊張說道“那紫蘇她......”
“鵬神大人既然這么做了,我們遵從他的神愿便是。”
一片白茫茫的混沌之中,眼前的景象一直都只有灰白之色,再無其它任何異樣。
汲清看的有些眼疲,她一手拉過北溟鵬的衣角,道“叔叔,這就是九重海么?”
北溟鵬低著頭,不知該說些什么。
“叔叔,這里什么都沒有,靜悄悄的,你都一直生活在這里么?”
“叔叔,我們要在這里待多久啊,你怎么一直不說話呢?”
“咿,叔叔你快看,那里有一塊石碑!”
那日,段念塵橫劈滄海,自此歸墟和九重海融為一體,成了世間大海的無底之谷,謂眾水匯聚之處,是山海河川的歸宿。
“怎么石碑上什么字也沒有啊?”
“那塊石碑是我一位朋友所留,日后你就在此修行,我會將每日功課傳給你,能做到嗎?”
“很難嗎?”
“對我來說很簡單,對你來說,很難,所以你要做好準備。”
“是不是學完叔叔你教的功課,我就可以去救姥姥了?”
“嗯,我也會陪你一塊去。”
“好,那我一定會好好學,叔叔不許騙我。”
“你好像總是擔心別人騙你?”
汲清低著頭,落寞說道“沒有人騙過我,我知道是他們不想我擔心才故意安慰我的,可我一點也不想聽。只有故淵哥哥不會這樣,不管好與壞,他都會告訴我事實,只要我想,故淵哥哥都會陪我一起去做!”
北溟鵬下意識問道“怎么還多出個故淵哥哥?”
汲清心間溫暖,溫柔一笑,道“等我學完叔叔教的功課,我就帶你去找他,故淵哥哥對我可好了。”
北溟鵬可沒有這個心思,他把汲清拉到自己身前,神色依舊淡然,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女子。
汲清不解,同樣好奇的看著身前莫名目光,正欲開口詢問,北溟鵬已是率先打斷她的話癆。
“以后不可以再喊我叔叔。”
“那我叫啥?”
“喊我師父。”
“師父?”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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