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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之夜劫城(一)


更新時間:2024年01月20日  作者:我等天黑  分類: 武俠 | 仙俠 | 熱血 | 江湖 | 斗智 | 權謀 | 我等天黑 | 卒舞 

:18恢復默認

作者:我等天黑

我每前進一步,仰面朝天捂著喉嚨的男人就用貼著地的后背爬行著退一步,他蹭到了已倒地的尸體,但我猜他怕的不是死尸。

原諒我沒有把這個時候變得更有儀式感吧,今天晚上已經發生了太多事,而且我也趕時間,但至少我得把殺他的理由告訴他——這不是希望他來世做個好人,而是他該了解一下仇人眼中的自己。

在我說到一半的時候他就徹底不動彈了,但我還是得把故事講完。

很多年之前有過一場大旱后的饑荒,如果說每個人每次醒來都是站在鬼門關前擲骰子,那我應該算是一個運氣還不錯的人。在餓死了三分之一、樹皮和泥土又吃死了三分之一后,我們終于等來了摻著沙子的麥麩,這就算是賑濟了。

后來我聽人贊美將賑災糧換成幾倍麩糠的官員是行了義舉,因為本來只夠救活一個人的食物現在能救活三個人——如果對此擁護的人沒有吃過麩糠,那也只是愚蠢而已,如果他們在吃過之后還能茍同的話,那我真的不好評價。

明明是他們侵吞了稅賦才會釀成餓殍遍野的慘狀,到頭來卻是我們這樣的人被稱作不懂感恩的白眼狼,我也只能說至少他們給我上了一課。

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們來說,他們恐懼的并非是“天災”,而是“人禍”。

就比如現在。

有些人會認為這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并因此對上蒼感恩戴德;而另一些人則感慨紅顏薄命,壯志未酬,痛斥天公無眼。

而我稱之為“公義”。

這就是我學到的東西——顛倒黑白,混淆是非。

與其稱銜陽客棧是一間位于城中心、占據大半個坊市街區的館驛,倒不如說這里是一個有棚頂的集市,內外呈一個回字形修建,將臨街的店面租出去置辦著酒樓店鋪乃至小攤位,內圍的三層筒樓則是住宿房間。

因為落雁郡本就是連接西域與中原的門戶,所以在此地形成一個天然的貿易區并且規模逐漸壯大也算是時代的必然,而嗅到這股風向并且建立起這偌大產業的人自然也非尋常人物——雖然只是護國公扈家的旁支,但來頭也足夠大了,至今已歷數代才將銜陽客棧經營到這般規模。只是扈家這一代的長子于前年意外罹難,族長也臥病在床,家族這份產業便由兒媳邊枕云代為監管,雖然說是新婦,但這位女掌柜卻也不一般,憑借著過人的膽識與本領,竟然懷著遺腹子在一年內就把生意穩定了下來。

望平六年,元月初七。

皮衣氈帽的小道消息散播者為銜陽客棧帶來了今日的新聞,上元節那天要有一位朝中的大人物要到這兒來看一場戲,非但指名要西北地帶最知名的“錦袖園”登臺獻戲,還特意強調了要當家名旦宿秋月唱一出“最相宜”。這最相宜乃是前朝流傳的言情話本,后來又經名家改作戲曲成為經典,而這最相宜也是名伶宿秋月的看家本領,據說無論是男女主角都唱的爐火純青。而除了他那驚艷歌喉與秀美姿容以外,這位名角兒究竟是男是女、年齡幾何對外界來說也始終是一個謎團。

認出這位跑馬傳信的獨行客的人不多,銜陽客棧里成天飛著五花八門的流言,真實性實在有待商榷,不過更值得人在意的不是這人從哪聽風就是雨,而是那位朝中大員究竟會是誰?人嘛,活著不就圖個嘮嗑么。

只一天的工夫,這傳聞就已經在客棧里不脛而走,種種人選也被道了個七七八八,其中有三位可能性最大——分別是巡農御史劉南震、龍興閣文史館大學士張頌歌、以及山河府山部長史程昭國。這三人能被提名的理由也非常明了,其一,人在附近,其二,喜歡聽戲。

不過平頭百姓們也沒有更加確鑿的消息來源,只把此事當成茶余飯后的談資,不會有人真正放在心上,直到三天以后當地衙門派了不少人來提前清場布置安保,才令人意識到這事兒居然并非空穴來風,可再想要找那掌握了一手獨家傳聞的家伙,卻又像是大海撈針。

而就在這事的新鮮度還沒過去的時候,又有一件叫人頗為在意的事情,那就是西域一支有名的胡人商隊也來到了此處,而這支披掛著風沙與駝鈴響動的商隊也攜帶了一件奇珍秘寶,屆時將會在銜陽客棧里展開交易。

銜陽客棧之所以能為眾多行商掮客所擁護,便是因為其提供了相當可靠的安全環境,說句不客氣的話,這兒的嚴密防守比起郡衙門都不遑多讓。

當然,也正是因為此地魚龍混雜,所以便引動了不少望風踩點的賊徒喬裝身份旅居在此,伺機聯絡同伙在交易完成之后再行那劫道之事——出了大門,那也就不關客棧的事情了。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人又有哪個不是計劃周詳又膽大包天?你銜陽客棧乃食宿經商一道的魁元,又不是刑偵緝捕的名家,碰上攔路虎里的霸王又怎耐何得了?所以也就只能請客人們自己加強防范了。

胡人伊布拉辛·哈姆德的商隊在關塞一帶雖不格外出眾,但能將失落已久、一度被認為是編造之物的“天鼎生息爐”弄到手并帶回中原卻讓他名聲大噪了一回,而他與銜陽客棧近兩任掌柜都算舊識,貨物脫手也自有渠道,便長期以此地為據點租下了一些客房。

披著名貴皮裘的哈姆德將雙峰駱駝的韁繩交給客棧的雜役,趾高氣揚地率領著得勝之師卸下他們此行的所有戰利品,而其中一個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厚重方箱卻引來了圍觀者的不斷猜測。

“師父,這就是您搞回來的寶貝?”年輕力壯的中原男子小心翼翼地從伙計手里接過銅箱一起往屋子里搬,這東西比他想象當中還要沉。

被稱為老師的胡商也并不算年長,看上去大概將近四十歲,上唇頂著兩撇精心打理過的卷髭,時不時就要用手指捻上一捻:“手腳放輕,別碰壞了。”

哈姆德下榻客棧內甲字號的上房當中,他歷來的習慣就是把這寬敞的廂房當作半個倉庫使用,這寶物自然也不能離了他的眼。

青年學徒倒也聽話,小心翼翼地將銅箱放置在墻角,在得到哈姆德準許之后才打開一瞻天鼎的風采。

“我怎么感覺這寶鼎的造型有些奇怪啊……”仔細端詳了片刻,學徒撓了撓頭欲言又止。

這寶鼎能拆解為三個部分——最外層是一個頂上有金屬提環、罩住整個鼎身的蓋子;中央的主干則是一個高約三尺、底有三足、上窄下寬的喇叭形圓筒,大抵就是爐膛了,爐膛下部打開了一個推拉式的灶門,以添加火炭;而最后一部分的鼎身則是一個盆……大小也和日用的盥洗盆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就是中間開了個口子,用來套在主干部分上,學徒估計這八成是用來盛水的。

“這……這他媽不是涮肉用的火鍋么?”吭哧了半天,學徒忍不住在師父面前甩了句臟話——這種心情并不難理解,任誰看到這玩意兒都會產生一種被詐騙了的感覺。

“哼,你懂什么。”哈姆德撇了撇嘴,教育著徒弟:“這生息爐據說是中原古法所制,要我說咱們今天的器皿反倒是仿照著它的造型來的。而且你可別小瞧了它……雖然比起一般的丹鼎來說小了幾號,但這生息爐得名生息,便是因為其材質特殊,置以木炭可使爐火長燃不熄,投以冰晶可保藥材常青不腐。”

“真的假的啊?師父您不會遭人給騙了吧?”學徒繼續摩挲著鼎身奇形的紋路,唯一能讓他信服的就是這古樸華麗的紋樣,如果只是用來烹飪的廚具,大抵不必鐫刻上如此精細的裝飾:“要不然咱們生火放水試一下?”

“試什么試,你懂丹方煉藥么?若是把這爐子給煉炸了,等雇主上門時我拿你交差啊?”哈姆德毫不客氣地阻止了徒弟的好奇心,將他打發出了自己的房間。

等到伙計們全都散了,哈姆德才慢悠悠地插好了門閂,將堆積到一起的貨物一件件地搬開,最后抱出來一個用麻繩捆著的木箱。

那木箱里盛著不少紙張和棉團,基本上產生不了什么交易的價值,而這些東西壓根不是商品,而是要防止包在里面的東西磨損或因碰撞發出聲音。

那也是一個“火鍋”,與銅箱里的寶鼎幾乎看不出什么外觀上的差異,但哈姆德卻將蓋子掀開后用手在鼎腹當中摸索了片刻,最后用一條精致的絹帕一絲不茍地反復擦拭,直到自己滿意為止才重新封箱恢復了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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