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理寺監牢里閉著眼睛的江祭臣,突然像是感應到什么一樣,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環視四周,發現監牢里一個人都沒有,空空如也。
江祭臣的心臟跳得很快:“不對!”
他猛地從地上彈跳起身,雙手抓住欄桿,焦急得喊著:“有沒有人?快來人!”
門外,沒有任何動靜。
江祭臣緊鎖眉峰:“不可能,在大理寺的監牢里,竟然會沒有人把守,這根本就不可能。”
他再次大喊出聲:“來人!快來人!”
門外,終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但那腳步聲,令江祭臣不自覺得向后退去半步。
那腳步聲,并不是男性的粗獷之態,更像是小女人的細小步伐。
江祭臣眼角一跳:“出來吧!其實你一直都在,是不是?”
那腳步聲聽到江祭臣的話,反而停了下來。
江祭臣微怒:“出來!”
對面依然沒有聲音。
江祭臣雙手拍打著欄桿:“你故意讓付大人將我關起來,讓我們以為如果我被關在這里,必然能找到殺人的真兇,是我疏忽了!出來!司楊廷在哪里?!”
那腳步聲終于重新啟動,慢慢地,在黑暗的圍墻之后,能看到一個黑影子。
隨后,傳來一陣輕聲的笑聲:“睡得可好?”
江祭臣定眼看去,卻一眼沒有看清對面來人的樣貌。
那人倒是不著急的樣子,依然躲在陰暗之中。
“你是什么人?大理寺的侍衛都去哪里了?”江祭臣盡量讓自己冷靜。
對面的女人慢慢抬腳,從墻后方走了出來。
當江祭臣看清了對面的人,他不禁睜大了眼睛:“阿沐?你怎么會在這里?”
來人正是阿沐,不是鮫人阿沐,而是那個之前被利用的鐵匠家的女兒阿沐。
阿沐含著一臉的笑意,慢慢踱步到江祭臣的面前:“我為什么在這里?當然是看著你啊,我喜歡這個任務,我喜歡跟你親近。”
說話間,阿沐伸出纖細的手,蓋在了江祭臣握著監牢欄桿的修長手指上。
江祭臣下意識得將手從阿沐的手中抽出來。
“什么?任務?誰給你的任務?司楊廷呢?他在在哪兒?”
阿沐卻不著急說話,反而含著笑意在監牢外面來回走動著。
“他?在綠柳居,今天,他可有事情可做了呢。”
“綠柳居?”江祭臣想起,綠柳居不正是之前出了兇殺案的地方,“司楊廷為什么會單獨去哪里了?”
阿沐笑笑,轉回頭看想象江祭臣的時候,眼神中有光:“不要對我這么兇嘛.....像之前一樣不好嗎?那時候你對我多溫柔啊.....我都記得呢,我甚至記得你身上的味道。”
阿沐說著話,閉上眼睛深深得嗅著。
“阿沐,放我出去!再不去就來不及了!”江祭臣怒喊著。
阿沐卻睜開眼睛,輕輕得笑了:“什么來不及了?你得多給司楊廷一點時間,放心,等到了明天早上,你的嫌疑,就全都洗干凈了。”阿沐湊近江祭臣,笑容單純好看,“因為,大理寺所有的人都可以證明,你一整夜都在監牢里。”
“阿沐!”江祭臣怒吼著,隨后抬手,一腳踢向大理寺監牢的柱子。
平康里,綠柳居內。
司楊廷將牡丹護在身后,直視著對面的“人”。
那人的眼球像是已經要從眼睛里掉出來一般,全身的皮膚都是青色的。
她的身上,穿著一件看上去已經腐蝕掉的裙子,因為臟污,現在卻已經看不清它原本的顏色。
“別再靠近過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司楊廷對那“人”大喝道。
門外傳來一陣驚叫聲。
有人從房門外的走廊沖過來,伴隨著著驚叫聲,眼前剛剛還立在司楊廷和牡丹眼前的“人”已經消失不見。
司楊廷眉峰一緊,看到剛剛那“人”站過的地方,有一攤積水,那積水的形狀,就像是一滴一滴得滴答而下。
“是它......”司楊廷輕聲說道。
站在司楊廷背后的牡丹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誰,你說是誰?你認得她?”
司楊廷瞇著眼睛,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便看到悠然從走廊沖進了牡丹的房間。
牡丹看到悠然的身影,剛剛還害怕得神色立刻有了一絲傲嬌之色:“悠然,你來做什么?不去芙蓉姑娘房里伺候,又想偷懶不成?”
悠然轉過臉來,她的眼角下方發青,眼球發紅,聲音顫抖著:“看到了,我看到了......”
司楊廷跟江祭臣在一起習慣了,早就已經變得對這些東西有了些許抵抗力,他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走到悠然的眼前:“你是說那個看上去好像已經死了很久的女人?”
悠然一愣,看著司楊廷的眼神呆呆地,隨后重重得點頭:“你是禮部尚書府的二公子,我認得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要是被她抓住的話,我就死定了。”
司楊廷更是聽著奇怪:“救你?”
話音未落,只見柳姑娘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牡丹房間的門口,正冷冷得盯著悠然:“悠然,你怎么還在這里花魁娘子房間里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悠然聽著柳姑娘的話,全身劇烈得顫抖著。
柳姑娘和牡丹明明都看在眼里,但是兩人似乎對于悠然的害怕發抖已經習以為常,并不覺得有什么異樣。
只是牡丹始終緊緊抓著司楊廷的衣袖,躲在司楊廷的身后。
司楊廷轉頭拍了拍牡丹的肩膀:“別怕,我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牡丹知道司楊廷的意思,畢竟剛才看到那個影子的時候,她很確定,兩個人其實都看到了的。
再加上悠然。
但是司楊廷不明白的一點是,明明在場的三個人都看到了那個身影,卻唯獨柳姑娘對這件事充耳不聞,難道......這其中有什么其他不為人知的問題?
司楊廷想著,只見悠然正顫抖著身體,慢慢地朝著房門之外走去,便想要抬腳跟上去。
而此刻,柳姑娘的眼神冰冷到了極點,她抬眼看一眼司楊廷的方向,微微點頭算是作揖:“司公子,既然今晚是花了錢的客人,便請安心在牡丹房間里,外面的突發情況,擾了司公子的興致,是柳媽媽我的不是,還請司公子見諒。”
司楊廷聽著這話,停下腳步,雖然心中不滿,且仍有諸多疑問,但是,卻還是沒了幫助悠然的理由。
悠然慢慢地回過頭來,眼神中梨花帶雨,一抹難過弱小浮上,看上去那般脆弱無助。
司楊廷仍是放不下心去,上前一步,朝著悠然的胳膊伸出一只手去:“悠......”
司楊廷的身后,牡丹一把將司楊廷的胳膊握在懷中,嬌笑著,搖晃著司楊廷:“司公子這是做什么?明明給了我銀子,現在卻是要沖著別的姑娘去了?”
司楊廷回眼看向身后的牡丹時,發現牡丹此刻的表情異常的怪異。
為什么?
因為剛剛還滿臉驚慌的牡丹,此刻看上去就像是剛剛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牡丹姑娘,你......”司楊廷話到嘴邊,望著牡丹嬌羞得笑臉,終于還是閉上了嘴。
這綠柳居,并不是某個人有什么怪異的問題,而是.......
整個綠柳居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包括里面所有的人!
此刻,悠然已經抬腳離開,最后,在走出大門的瞬間,她回頭最后看了一眼司楊廷。
司楊廷也與她四目相對,只是,司楊廷總覺得,這個悠然似乎有什么話沒有對他說出來一般。
再或者,從剛才悠然出現在牡丹的房間,目的就是為了將司楊廷帶出房間?
倘若如此的話,現在,與司楊廷同處一室的牡丹——
司楊廷頓時覺得后背發涼,慢慢轉回頭去的時候,見牡丹臉上的嬌笑依然還在。
牡丹拉扯著司楊廷的手,慢慢得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床邊的位置,臉上笑顏如花,哪里還有剛剛害怕的模樣:“司公子,你今天是第一次來,不如,我帶你玩點不一樣的花樣?如何?”
司楊廷總覺得眼前這個牡丹似乎與剛才的牡丹并不是同一個人。
悠然的突然闖入,那個無端出現的恐怖身影消失,換來的卻是一個與之前不同的牡丹。
這其中,到底有什么聯系?
牡丹的聲音再次響起:“司公子,在想什么?”
牡丹說著話的時候,雙手已經搭在了司楊廷的肩膀上。
司楊廷望著眼前與剛才繼而談不同的牡丹,輕輕一笑:“牡丹姑娘,你剛剛對我的態度可不是這樣的。現在,我倒是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牡丹拉扯著司楊廷坐定在床邊上:“就像我剛才答應司公子的話,我必定知無不言。”
司楊廷冷笑一聲,一下便將自己的胳膊從牡丹的懷中抽離:“牡丹姑娘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盯上我的?”
牡丹一頓,唇角笑著。
司楊廷沒有遠離牡丹,反而更靠近一些,湊近她的耳朵:“從在長安城外的街上開始,你就開始再給我設陷阱了,我說的對嗎?”
牡丹臉上的笑容還在:“司公子,您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倒是聽不懂了呢。”
司楊廷慢慢地從牡丹的身邊站起身來:“為什么我在回家的途中,會突然想起來綠柳居調查情況?”
牡丹只是笑著,不語。
司楊廷繼續說道:“因為剛才我在馬背上,本就在想著這個案子的事。而你,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給我設置了合適的證物,讓我第一時間便想起了綠柳居里大廳中央那一灘水這個線索,在我回家必經的轉角處,一塊破舊的牌匾上,寫著一個柳字,而在柳字牌匾的旁邊,一攤水正好映照著那破舊牌匾上的字。”
牡丹也跟著司楊廷起身:“司公子真是會說笑,且不說我這個時間是不是能出去給公子設置這些線索,就一塊小小的牌匾,我就能將司公子引過來且今夜就一定能來找我?并給我付了銀錠子?”
司楊廷瞇著眼睛:“僅僅這些自然不夠,但是在我回家的路上,有人一直在跟著我,引我入局,你以為,我騎著馬,為什么卻要在街上慢悠悠的前行?”
牡丹的臉色一變。
司楊廷繼續說道:“因為,我在等背后一直跟著我的人,到底想要讓我做些什么,當我看到那牌匾的時候,你只能看到我的后背,但在你看不到我正臉的時候,我正在笑。”
“你故意的?”牡丹輕聲說道。
司楊廷挑挑眉毛:“你引我來這里,不就是想要趁著江祭臣不在的時候我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樣!”
話音剛落,牡丹臉上的妝容開始一點一點的褪色,腐爛的氣味開始在房間內出現。
司楊廷眼神一收,慢慢向后退去半步。
牡丹冷笑道:“本來還想陪你玩玩的,可是,你跟我玩什么鬼心思呢?真是無趣!”
說著,牡丹猛地沖向司楊廷,她的整張臉已經變得殘缺不堪,宛若一個被埋在土里許久,半腐爛的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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