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長安·遺夢
第二卷長安·遺夢
深夜。
驗尸間外的走廊。
張沛推門進來,朝著驗尸間的方向而去,一手撓著頭,一手扶著腰間的佩劍,愁眉苦臉。
“死這么多人......這案子真是難辦得緊。”
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張沛察覺,猛地回頭,卻看到身后一片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連個鬼影都看不到。
月光從窗戶照射進來,灑在地面上,殘敗的光芒。
張沛皺眉回頭,但整個人警惕起來。
繼續向前走著,身后再次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張沛沒有及時回頭,而是悄悄地摸著腰間的佩劍。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逐漸靠近張沛。
張沛猛地轉身,一下便將佩劍抽出來,刺向身后的人。
“張大人!是我,是我.....”仵作嚇得魂飛魄散,五官扭曲,瞪大了眼睛望著張沛。
張沛及時收了劍,向仵作的身后看去,見整個走廊確實只有他們兩人。
張沛訕訕得收起劍:“真是個一天天跟死人打交道的,他媽的,走路不帶聲音?嚇死老子了。”
仵作弓身作揖:“抱歉抱歉,不過張大人,我剛剛在你身后叫你來著,你沒聽見?”
“嗯?”張沛瞪著眼睛盯著仵作。
仵作躬身笑笑:“許是張大人想案子太專注。是了是了。”
兩人正要前行,卻聽到身后有求饒的聲音。
兩人都停下腳步,轉頭向后。
耳中的求饒聲消失不見,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示意去看看。
那個方向,正是前一天死了的那些人停尸的地方。
按說,都是死人,要么就是仵作,怎會出現這樣的聲音,不免令人汗毛直立。
張沛和仵作兩人挨著每一個停尸間查看,卻發現并無異樣。
正要放下心來的時候,一顆頭顱從一間停尸房內滾出來,帶著新鮮的血液,在夜色下,畫過一道紅色的弧線。
安靜的可怕,除了那頭顱滾動的聲音以外,什么都聽不見,只剩張沛和仵作的呼吸上。
兩人對視一眼,輕輕得向那間停尸房走去,張沛的手中舉著劍,仵作躲在張沛身后,有些害怕。
兩人立在那間停尸房門口的時候,發現地上倒著兩名仵作,他們的頭顱都被齊齊削掉。
兩人大驚,慢慢地踱步進去。
身后,黑暗中,走出來一個穿著黑衣服的人,面無表情得望著兩人。
兩人察覺身后動靜,機械得轉回頭去,看到身后人冰冷的面容。
仵作看見那人的視線,正盯著自己,他嚇得身體一縮:“別殺我......”
話音未落,仵作的頭顱便從他的項上滾落而下。
張沛被呲了一臉的血,連眼球里都沾染了剛剛還在與自己說話的仵作的血。
那黑衣人的視線,從仵作的身上移開,落在張沛的臉上,隨后再次舉起手中的劍,朝著張沛批過來。
張沛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眼見那劍就要落到他的脖頸,他睜大了眼睛,想要閃躲,卻已經來不及。
“張大人小心!”
黑暗中,一身白衣的江祭臣突然出現,他抬腳一踢,便將張沛從劍刃下踢開。
“你小子!敢踢我!”張沛爬到在地上,瞪著眼睛。
江祭臣哪里管張沛去,飛身一躍,跳到黑衣人的脖子上,兩只手鉗住黑衣人的眼窩。
黑衣人吃痛,用力想要甩開講解詞很,卻怎么都甩不掉。
江祭臣抽出腰間的佩劍,架在黑衣人的脖子上:“付凌天大人一會兒也會到,你逃不掉了!”
黑衣人竟然真的一動不動得站定在原地。
張沛看在眼里,詫異得望著江祭臣:“他怕的是你?”
江祭臣冷笑一聲:“他才不會怕我!”
說著話,江祭臣從黑衣人的身上跳下來,抓起墻上的一根鐵鏈,困住了黑衣人。
在這個期間,黑衣人就這樣一動不動得站著,連一點反抗都沒有。
張沛看得懵住:“這還不是怕你?小孩兒,你到底有什么魔力?”
江祭臣笑笑:“他留下來故意讓我們看到,就是想要被審問的,到底怎么回事,審一審便知。”
付凌天趕到的時候,看到眼前的場景,皺眉:“怎么回事?”
大理寺監牢。
黑衣人被綁在架子上,身上滿是傷痕。
眼前,手中拿著鞭子的人,竟是江祭臣。
他一身的白衣也沾染上血色,狠狠地看著黑衣人,又是重重的一鞭子,抽打在黑衣人的身上,血肉模糊。
付凌天和張沛兩人面對面坐著,詫異得相視一看,被眼前的江祭臣驚到。
“這小孩怎么回事?以前從來都沒看出來,心這么狠?”張沛半張著嘴,一臉詫異。
付凌天只是冷眼望著江祭臣,不語。
張沛口中發出一聲嘶,一只手在下巴上摩挲著:“按說普通像他這么大的孩子,見到這么血腥的場面,都得嚇得哭著叫媽了,這孩子怎么......”
“他并不是普通人。”付凌天終于開口。
張沛來了興致,看著江祭臣一下又一下得抽打黑衣人:“怎么不特殊法?他到底什么身份,以前在長安城里怎么從來都沒見過這么一號人?”
張沛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哎?付凌天,你們兩個怎么知道今天晚上會出事兒?趕來救我?”
付凌天瞇著眼睛,望著江祭臣的方向。
“還有啊,你看,這小孩現在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在審犯人,一個問題都不問,只是打人,就像是在泄憤,誰得罪他了?”
張沛的問題一個接一個,付凌天卻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
但他依然問個不停,就像是自問自答一般。
“你說,這孩子到底是哪兒來的,誰家的孩子,你查過他的家事嗎?”
兩人的對面,仍在抽打著黑衣人的江祭臣,因為用力過猛,掌心被鞭子磨破了皮,血水沾染了他握在掌心的鞭子頭。
江祭臣的眼中全是仇恨:“為什么要殺這么多人!”他嘶吼著,“為什么!要殺這么多人!回答我!”說著話,又是一鞭子重重得打在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徹底暈厥過去,身上的皮肉已經沒有一點完好的地方。
但江祭臣仍然沒有要停手的意思,一邊抽打對方,一邊大吼:“為什么要做這種沒必要的事?他們的無辜,只能為你們陪葬嗎?告訴我!”
江祭臣氣得身體開始顫抖。
身后,付凌天一把奪過江祭臣手中的鞭子:“你夠了!”
江祭臣抬眼瞪著付凌天,眼神冷漠的簡直像是要殺人。
付凌天瞇著眼睛:“你現在的樣子,與他們有什么分別?!”
江祭臣的身體一頓,幾乎站不穩。
付凌天繼續說道:“你認為,你娘親想要看到你現在的樣子?”
江祭臣哭出來。
付凌天望著類眼淚的江祭臣,心中有一絲不忍,聲音也柔軟了些許:“阿清還在家里等著你,如果你想要不顧一切的做什么,可以,但去跟阿清道別,從此,無論你做了什么,不要連累了阿清,她已經夠累了。”
江祭臣終于放聲哭出來。
付凌天抬手,輕輕拍了拍江祭臣的肩膀:“我知道,你現在沒有心情查案子,我聽阿清說,你見到了你的母親,從此,你便可以無牽無掛,去做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了。”
江祭臣推開付凌天,轉身沖出大牢。
“喂!小孩兒!”張沛一急,想要叫住江祭臣。
但江祭臣小小的身影,一剎那,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黑夜里,江祭臣一直跑一直跑,他一邊跑一邊流淚。
“如果這一世,是要我在痛苦中過去,那我承受著,可是.......那些無辜,他們是無辜的啊......在你們的眼里,他們真的名如草芥嗎?”
江祭臣一邊跑一邊默默地想著:“如果真的像阿清所說,倘若沒了愛與被愛的關系,生命是否就會徹底失去它真正的意義?”
在江祭臣沒有看到的地方,高閣之上的屋檐,一身黑衣的荊棘背著手,立在月色之下,眼神盯著崩潰的江祭臣。
荊棘的身后,阿寧的身影鉆出來,她柔軟的身體伏在荊棘的背后,修長的手指在荊棘的身上滑動著:“姑娘說,他本就該承受這些痛苦,這是他命中的定數。”
荊棘甩開阿寧,冷著眼:“他有句話說得不錯,倘若沒有了礙于被愛的關系,生命是否就會徹底失去它真正的意義。”
“你想怎么樣?”阿寧笑著。
“這次,陳夫人的做法,過了。”
阿寧大笑出聲:“人命罷了,荊棘,你殺過的人,比這個可多多了,怎的現在卻跟著惆悵起來了?”
荊棘沒有回應阿寧的話,望著江祭臣,心中念到:“未來,若你真的影響了姑娘的修為,我會隨時給你個痛快!”
第二日清晨,吏部尚書府門口。
管家打開門的時候,發現江祭臣暈倒在大門口。
管家原本以為是誰家走丟了的孩子,正要轉頭離開,卻看到那張臉,正是江祭臣的臉。
他慌忙回頭,對身后人喊道:“來人!快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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