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長安·遺夢
第二卷長安·遺夢
一團黑色的煙霧靈體籠罩在江祭臣的周身,灼熱的疼痛感讓他全身的細胞幾乎炸裂。
他痛苦得掙扎著,身體開始被火焰沾染,白色的衣衫被火焰灼燒,身體的皮膚也開始因為撕扯而傷痕累累,血液沾染著他的身體。
他的腦海中回想起在西夏時的點點滴滴。
他與養母之間的親近關系與爭吵場景。
他與西夏王之間的冰冷關系。
他與拓跋愷和拓跋娜之間的點點滴滴,拓跋娜死前的不甘心。
最后,他想起了曼珠的臉......
江祭臣突然嘶吼一聲,張開雙臂,一股強大的爆發力,令周身所有的靈體全部被崩開,散落在地上,如同一陣煙霧一般消散。
江祭臣的耳朵和眼睛里流著血,當那些靈體被震開后,他已經變回了江祭臣的模樣。
六叔一驚,握著龍拐杖的手緊了緊,他輕輕對著那些黑色的煙霧一揮手,那些煙霧重新聚攏起來,再次形成一個個全身燃燒著火焰的靈體,蓄意待發。
江祭臣狠狠地盯著六叔,一步一步得向他靠近過去:“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人!更不是你們村里里任何人的親屬!”
江祭臣的神色,惹得六叔不自覺得向后退去。
江祭臣的眼中只剩下六叔一個人,他繼續朝前走去,靠近六叔:“仇恨,只會讓你永世不得超生!而你,在犯的錯,讓你們全村的人都無法進入輪回!”
六叔抬起手中的龍拐杖,指著江祭臣:“你要干什么?!”
江祭臣一邊唇角上揚,露出一個從未有過的嘲諷笑容:“當年的火是我放的,所以,你要讓我付出代價?但是你卻有沒有想過,你這么做,其實不過是你的一己私欲罷了!”
江祭臣現在的樣子看在六叔的眼里,卻是與那十五六歲少年的影子重疊在一起的,江祭臣和嬋兒的弟弟,兩個人現在變成了一個人,在來回變換著神色。
“別過來!你姐姐不是我殺的!”六叔明顯有些慌張。
江祭臣突然從身后抽出那枚鑲嵌著寶石的匕首,抵在六叔的脖子上:“你怕這匕首,是不是因為,他可以斬殺靈魂?”
江祭臣唇角鬼魅的笑容更濃。
六叔的臉變得猙獰:“我說,別過來!”最后的聲音里,透著嘶吼,那聲音響得震天,周邊所有的黑色靈體都被震得幾乎消散不見。
江祭臣的身影卻沒有絲毫動搖,他仍是一邊唇角上揚,突然飛身一躍,雙手抓著匕首,直直得朝著六叔的頭頂扎去。
六叔驚慌得望著襲擊而來的寶石匕首,驚慌得長大了嘴巴,瞬間后移,奪過來江祭臣襲來的攻擊。
江祭臣的匕首扎進了腳下的黃土,他卻并不在意,單膝跪倒在地上,支撐著身體,抬起頭,唇角邪笑一聲,眼睛盯著六叔,隨即笑出聲來:“你怕了?”
江祭臣輕蔑得望著周圍的其他黑色靈體:“你們真的想要跟他一起,陷入這種無盡的輪回游戲里嗎?你們真的不想重新進入輪回?重新去尋找你們的親人嗎?”
周圍的靈體們發出一陣尖銳的聲音。
江祭臣從黃土里抽出匕首,毫不在乎得重新靠近六叔:“六叔,我是阿非啊,嬋兒的弟弟,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么可以進入輪回?”
六叔有些怕了眼前的江祭臣:“你姐姐的死,與我無關,與我無關!別找我,別殺我!”
江祭臣笑著:“你看,村民們并不是真心要與你一起去玩這種無趣的游戲,只是因為......”他看著六叔手里的龍拐杖,“因為你用這拐杖控制了他們的心智罷了,你把他們當做提線木偶的時候,當他們徹底覺醒過來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你會是什么結果?”
江祭臣一邊說著話,一邊重新舉起手中的匕首,對著
其他的黑色靈體輕輕一揮。
整個空間產生了一陣光波,一圈一圈得慢慢擴散而出,整個村子震顫著。
“從現在起,你們自由了!”江祭臣大聲說道。
靈體們發出尖銳刺耳的叫喊聲。
江祭臣始終唇角上揚,看著手中的寶石匕首:“原來,小公主是讓我救你們的。”
江祭臣的身體里,脫離出另一個身體,是那個十五六歲的男孩阿非的身形。
阿非臉上露著邪笑,他痞氣的笑容難掩好看的臉。
江祭臣的頭疼得撕心裂肺,他一只手捂著太陽穴,望著阿非。
阿非對江祭臣笑著點頭:“多謝!多謝你幫了我姐姐嬋兒,也相信她的話,多謝你,救了我們全村的人。”
江祭臣忍著頭疼,望著阿非:“你,就是我。”
阿非卻笑了:“不再是了......這一世,你的名字叫做,江祭臣......我們該償還的罪,終究要償還的......”
阿非的身影逐漸在空中消失不見。
一旁,六叔的身邊,那些黑色的靈體們逐漸變成村民們該有的樣子,只是他們的眼神中都充滿了仇恨。
“不是,你們聽我說......”六叔驚慌的后退著。
但村民們卻不愿再聽六叔的話。
六叔舉起手中的龍拐杖:“我現在命令你們,聽我的!”
村民們就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六叔的話一般,突然一擁而上,就像剛剛圍繞在江祭臣身體上一般,他們所有人疊羅在一起,壓在六叔的身上。
六叔發出慘烈的嘶叫聲。
江祭臣站在原地,望著眼前的一切,恍若隔世
天空逐漸亮起來。
太陽灑向大地,江祭臣滿身是血,原本白色的衣服沾染了血跡與灰塵,他的臉上一片臟污。
他慢慢仰起頭,瞇著眼睛看著逐漸升起的太陽。
痛苦的嘶喊聲逐漸遠去,在太陽照耀到的地方,村子逐漸恢復了它原本該有的樣子。
一片狼藉。
到處都是被大火焚燒過的痕跡,黑焦,灰塵......
這處空地,只有江祭臣一個人站在原地。
周圍安靜極了,就好像,這些天以來,一直都是江祭臣一個人在這處行走,在與空氣說話,晚上,睡在焦黑的床上......
江祭臣低頭,看到掉落在腳邊的龍拐杖,他輕輕地從地上撿起來,之前掉落的龍眼睛,不知何時已經重新回到拐杖上。
江祭臣將匕首收好,拿著龍拐杖,頭也不回得向村落深處走去。
貪婪的心,終將變成再無輪回的折磨,無數次生與死的痛苦,也終將作為對貪婪之心的懲罰。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公平的,但懲罰不同,懲罰與痛苦,從不曾缺席過。
江祭臣淡淡得笑著,承受該承受的懲罰.....
是的,他的身上,也有需要去償還的懲罰,只是,曼珠卻仍是沒有參透吧。
或許,人生的苦難才更容易讓人參透生命的真諦吧。
江祭臣一路走到村子的祠堂,他抬手推開焦黑的大門,里面的場景與之前所見幾乎相同,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祠堂正中央那尊銅塑供像,那純潔的笑容,他曾見過的那張憂郁的臉。
都是被活著祭天的姑娘啊......死在了最美好的年華。
江祭臣跨步進去,將龍拐杖放置在銅像面前的臺子上,望著小公主的銅像:“物歸原主!”
說罷,江祭臣直接跨步而出,頭也不回得離開。
這一次,他跨出村口的時候,就像是從一處結界跨步而出,身后的世界,全然變成了另一個世界。
江祭臣的表情淡然:“嬋兒
姐姐,未來,請多保重,好好保護自己”
將江祭臣終于走到長安城的城門邊時,他望著那恢弘的城門,慢慢揚起唇角:“長安,我又來了!”
身后,傳來一陣馬蹄聲。
有士兵的吼叫:“讓開讓開!都讓開!”
江祭臣回過頭去,看到一個身形魁梧的男人,俊朗而嚴肅的表情,騎在一匹黑色的駿馬上,目不斜視得向長安城的城門而去。
江祭臣望著那人的側顏。
一騎紅塵而去,大門被打開,跟隨在那人身后的人對城門口的士兵道:“大理寺卿付凌天回城!”
老百姓們自然得讓開,并對這位大理寺卿十分恭敬。
江祭臣歪著頭想:“到底是什么樣的人,能得到老百姓們如此的尊崇?”
身邊,一個小男孩看著付凌天的背影,扯著母親的衣袖:“娘,你看你看,是付大人!”
母親笑著撫摸著小男孩的頭:“是啊,付大人英明神武,以后長大了,要像付大人一樣,不畏權貴,為民除害!”
小男孩笑得更開心:“娘,我知道啦!”
“付大人為民除害......”江祭臣望著逐漸遠去的付凌天的背影,口中喃喃著。
江祭臣的身上都是臟污,就連臉上都滿是臟污,儼然一個可憐的小乞丐模樣。
那小男孩偏頭,看到江祭臣,隨后,將手中的半張餅遞給江祭臣:“小叫花,你餓嗎?這個給你吃。”
江祭臣一時還沒有明白,小男孩的話是對自己說的。
小叫花......江祭臣倒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竟然會有一天,自己會被人如此叫。
“拿著吧,別怕。”小男孩直接將那半張餅遞到江祭臣的手中,對江祭臣笑著。
小男孩的母親將小男孩扯到一邊:“不許這樣叫別人,”說罷,蹲身下來,從油紙帶子里另外拿出一整張餅,遞給江祭臣,“吃吧孩子,餓壞了吧。”
江祭臣慢慢接過餅子,他突然覺得心酸。
是的,現在,他的肚子好餓,他從不曾感受過如此饑餓的感覺。
他將餅塞進口中,大口大口得吃著。
他低著頭,淚水慢慢涌出來。
那母親帶著小男孩離開。
江祭臣滿嘴的餅子,等兩人離開后,他才慢慢地抬起頭來,望著遠去的母子,他滿眼的羨慕。
如果,他的母親還活著的話,是不是也會像這樣,牽著他的手,每天都為他買這種廉價卻好吃的餅子吃。
江祭臣一邊想著,繼續將餅子塞進口中,這是他從不曾吃過的美味。
淚水狠狠地砸在他臟污的手指上,他仍是不管不顧。
吃完了餅子,他抬腳,仰起頭,朝著長安城的城門而去。
漸漸得混入城內的人群之中。
城外不遠處的閣樓之上,荊棘站在屋頂高出,冷眼看著江祭臣的身影混入人群。
“姑娘,為何要讓他來長安?”
話音剛落,曼珠的身影出現在荊棘的另一側,她的視線始終落在江祭臣的身上:“讓他經歷些事,直到長大,重新認識我,這一世,我出現的太早。”
荊棘從江祭臣的身上挪開視線,看向曼珠:“姑娘......”
曼珠始終望著江祭臣:“這一世,我會尋個機會,讓他忘了我,一直到他十八歲這期間,我不會再出現在他的生命里。”
荊棘望著曼珠,不說話。
曼珠的視線卻始終沒有收回:“尋找三魂七魄的事,該開始籌劃了。”
三個人,視線以三角關系的狀態呈現。
長安城的繁華人群中,三人卻顯得格外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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