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竹峰的第四天,李修元已經完成了竹峰的大陣,跟山下廣場前的三丈高臺,以及那片大湖邊上的法陣。
看著自己寶貝徒兒一天天消瘦,納蘭若玉心痛得不行。
新手燉了二鍋放了靈藥的肉湯,結果還不如李修元給她炒的蘑菇竹筍。
讓她和孟神通想不到的是,李修元除了在后山給菜地澆水,還真的生火釀起了酒來,說是趁著人還沒來。
趁著一切都來得及,先釀上十缸靈酒,雖然這件事情已經不是他的最愛。
卻是為了兩位師尊勉為其難,不得不為之。
孟神通一聽之下,自然也不好意思讓自己的徒兒白天晚上都要辛勞,當下上了后山來幫忙。
然后將元尊和藥尊來找他之事,告訴了納蘭若玉和李修元。
「我只是告訴他們王強還活著,去了雪山修煉,卻沒告訴這些家伙王強是去了雪峰山,跟在老和尚身后。」
嘆了一口氣,老人繼續說道:「要不了兩天,劍尊和孤獨望師徒跟一幫長老,都會知道這個消息。」
李修元淡淡一笑:「如此也好,讓他們知道王強還活著,欠下的債總有一天要還的。」
「讓他們去猜,猜破腦袋也不要告訴這些家伙。」
納蘭若玉恨恨地說道:「一個圣地的掌教,為了一顆靈丹竟然算計宗門的弟子,若不是我眼下不能出面,我也得去斬他一劍!」
李修元搖搖頭:「天云山的王強,已經死在斷腸崖下,死在三好
老人的掌下了。」
「雪山上的是重生之后的王強,跟天云山無關,他的師尊也不再是掌教,他現在是不離的師弟了。」
老人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一切都是我的錯,若是我讓他在竹峰吞下那顆靈丹,什么事都沒有。」
李修元搖搖頭,跟兩人回道:「如此也好,至少讓他知道天云山是個什么樣的地方,跟外面的世界并沒有什么不同。」
納蘭若玉笑了笑:「算了,既然他好好的,這事暫且記在這里,以后等他自己去找某些人討債。」
老人想了想問道:「按說,你師妹應該回來了吧?」
「白雪城的師妹估計回不來,她在幫我看著那處院子的修整,樓蘭的師妹按說明天,或者后天就該回來了。」
對于李修元來說,他倒不是盼著師妹回來。
畢竟到現在他也沒想好,要如何跟師妹開口說公冶無忌的事?難不成,最后把這破事交給師尊?
還是自己當面跟秋云山撕破臉皮的時候,再當眾揭露出來?
只是,他想來想去,無論哪一種結果,受傷的都是師妹。
看著面前的兩位師尊,李修元苦笑道:「我有一個苦命的師妹,也曾嫁錯了人,最后差一些被那惡魔害死兩回」
「想不到回到天云山,這種破事竟然在師妹的身上又要重演一回,師尊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想想就頭痛。」
在他看來,無論是東方如玉第一次生機全失,在
師父的幫助下鳳凰涅槃。
還是第二回在桃花源里被自己撞上,倘若不是自己正好去到那里,只怕涅槃中的東方如玉便難再醒來。
倉促之中涅槃,一沒有靈藥,二沒有人守護,哪能如此輕松?
納蘭若玉聽到這里,也是無語。
看著面前的老人苦笑道:「這事還不能早早說出來,否則以她那烈性子,不得提劍去砍人?」
孟神通搖搖頭道:「這事我也沒經歷過啊,先等等吧,總不成讓這孩子受到太大的傷害。」
入夜之后,老人下了山回藏經閣,納蘭若玉也回屋歇息。
李修元靠在屋檐下的躺椅上,嘴里含著一片竹葉,想著即將來到的一切諸事,心里亂成了一團麻。
最多,在天云山的四座山峰下花上兩個夜晚的工夫,他就打算帶著陳天恩先去一趟天云山。
好戲開鑼的時候,并不需要他在場觀看。
有兩位師尊坐鎮,他需要等到最后塵埃將要落定的一刻,殺回竹峰,給看似已經成竹在胸的家伙們一個絕殺。
當下已經沒有月亮,點點星光還沒有升起,正是將夜未夜的時節。
便是回到竹峰,李修元依舊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一種難以捉摸的寂寞涌上心頭,讓他望著黑夜久久無語。
當年的竹峰是小靈兒追在平安身后,兩人發出咯咯的笑聲,即便是風雪漫天,也擋不住兩個小家伙的熱情。
一個蒙著眼睛,一個手里捏著竹條....
那些日子啊,怎么就這么快就從身邊流逝,再也找不回來了。
平安現在怎么樣了?轉眼已經過去十幾年,跟著掌教周游世界,離開了師妹的小靈兒過得還好嗎?
還好,曾經的青梅竹馬,終于還是走到了一起。
至少小靈兒離開了師妹,離開了陳家;平安離開了天云山,跟著父親一樣的掌教去闖天下。
兩個小家伙現在應該也是一個大修士了。
他甚至在想,倘若自己離開的時候,掌教還沒回來。
他要將身上的一些寶貝留下一份放在老師孟神通的手里,等著平安和小靈兒歸來的一天。
讓他們知道,諸天之中還有一個哥哥,惦記著他們。
想著,想著,李修元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亥時時分,頭頂竹笠的李修元來到了劍尊所在天劍峰,趁著茫茫夜色一路往上,悄悄地站在了天璣殿的屋檐底下。
跟山上的夜霧合為一體。
試著放出神識,和著山上的夜霧,往大殿深處一寸一寸試著探尋而去。
直到他看到曾經那張憎厭的臉,那個在白雪城師妹府上,搶走自己進入雪山秘境鐵牌的家伙。
看著當年在他眼里顯得如君子一樣溫潤的劍尊,兩人坐在桌前,正在喝酒聊天。
「我說,秋云山的那家伙何時才來啊。」劍尊放下手里的杯子,問道。
西門無痕皺了一下眉頭:「怎么了,劍尊怎么突然會關心那個家伙?」
「廢話,這不是你們
師徒整出來的事情嗎?」
劍尊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這種事情也就你們師徒想得出來,換成以前掌教在的時候,只怕早將你們趕出天云山了。」
西門無痕搖搖頭,靜靜地說道:「掌教性子太軟弱,怎么能做大事,你跟他相處那么多年,難道不知道?」
劍尊一時半晌說不出話來,眼下的他甚至后悔支獨孤望坐上掌教之位。
一個圣地想要長久發展,怎么可能依靠殺戮,依靠向外界借力量來對付自家人?
只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已經上了賊船,再也下不來了。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搖了搖頭,說道:「你們師徒好自為之吧,秋云山,浮云城不比其他三大圣地,都不是好應付的。」
「你身為浮云城的公子,你敢說自己心里沒有私心?」
劍尊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
卻聽得大殿外的李修元眉頭皺著越來越緊,最后的最后,他也沒有發出一聲響動。
就這樣,靜靜
地過了許久,直到大殿里的兩人沉默下來,直到兩人重新喝起了酒,行起酒令。
才轉身融入茫茫夜霧之中,往山下飄去。
這一夜,他將劍尊的天劍峰,元尊天云峰兩個山腳下,布下了一道法陣,直到長夜將盡之時,才往竹峰而去。
直到躺在床上,心里依舊起伏不定。
千里之堤潰于蟻穴,果然,天云山是從內部開始爛的若不是這里是兩個師尊的家,他現
在就想掉頭離開。
都是一些什么人嘛,竟然幾個人合起伙來,將掌教逼得離開了天云山,讓一個身懷狼子野心的家伙,做了天云山的掌教。
這種狗血的事情,也就當年他還是少年的時候,在五域的皇城經歷過二皇子想要上位,不惜斷了南疆大軍的軍糧。
最后卻被自己一行人推翻,然后數年之后斬于朝堂之上
如此不堪的一幕,沒想到再次來到玄武大地,讓他在天云山上又重新見識了一回人心的險惡。
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我已經挖好了大坑,就等著你們一個個往下跳,看看有多少。」
臨近深秋,天氣一天冷過一天。
而這幾日的天氣還算不錯,早晚都沒有落下一場綿綿的秋雨,或者是今年的秋雨,在李修元到來之前,已經下過了。
午時剛過,孟神通正躺在藏書樓的椅子上想著心事。
卻被一聲驚叫吵醒,睜開眼,卻是一襲白裙的陳家小姐,帶著一個陌生的少女,跟一個男孩。
想著竹峰上的事情,老人輕輕地皺起了眉頭:「這大中午的,你難道不能讓我多睡一會兒?發生了什么大事?」
陳小燕來不及跟老人行禮,也沒有介紹自己的弟弟。
而是嚷嚷道:「前輩,我只是回去了一些日子,竹峰怎么就上不去了?」
老人聞言點了點頭,起身坐在躺椅上,跟一臉興奮的男孩說道:「這就是你的弟
弟陳天恩吧?」
陳小燕一愣,心想自己還沒有老人介紹過弟弟的事情,覺得有些奇怪,于是點了點頭。
拉著陳天恩的小手說:「天恩給孟前輩見過禮,你以后要看書就要來藏書樓,給前輩添麻煩了。」
又指著身后一襲青色羅裙的少女說道:「這是陳府的小花,我帶著她來竹峰陪天恩一起修行」
老人沒有說話,只是跟陳天恩招了招手。
陳天恩乖乖地來到老人身邊,老人伸手捏著他的小手看了又看,半晌之后淡淡笑道:「這孩子不錯,我就替你師尊收他為徒了!」
「啊?我師尊已經出關了?」
陳小燕驚呼一聲,想了想回道:「天恩還不謝謝前輩,只是,我們怎么上不去竹峰了?」
陳天恩嘿嘿笑道:「天恩謝謝孟爺爺。」
老人嘆了一口氣,看著她說道:「竹峰出了一些麻煩,眼下你和小花先住在我這藏書樓里,我帶天恩去竹峰,上面有人在等著他」
「原來狗蛋真的來了天云山,那可太好了,我終于可以跟他一起玩了。」
陳天恩拍了拍小手,拉著陳小燕的手說道:「姐姐別著急,天恩先去跟狗蛋玩玩,夜里再來找你。」
陳小燕一聽,更是急得不行。
看著老人問道:「前輩,竹峰究竟出了何事,為何天恩能去,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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