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山下眾人急得不行之下,山巔之上的少年竟然轉過身,拉著看不清面容的公主,往半山而去。
然后在百里云煙的驚叫聲中,在空見老和尚的揣摩之下,進了山洞之中。
時間在緩緩流逝,又過了漫長的一刻鐘的光景。
在山洞之中,李修元跟迷迷糊糊的宇文琉璃交代了一番之后,才靜靜地說道:「皇宮里有你的爹娘等著,山下有你的哥哥嫂子。」
「何去何從,你要想清楚,我跟你的師尊都不會替你拿主意。」
梅山有了小蝶兒和烏鴉,李修元絕不會因為過去的付出而為難眼前的少女。
在他看來,眼下的少女是宇文琉璃,也是上古的鸞鳥,她有自己選擇未來的權利,更要自己的尊嚴。
便是宇文琉璃眼前穿的這件裙子,也是梅山的云天虹為自己的寶貝徒兒親手準備。
一身素白如雪,只是在袖口鑲了一道金邊,在裙擺上繡了兩朵梅花。
大小各做了兩套,就像是預見到涅槃之后的宇文琉璃會跟李修元一樣,云天虹特意做了小一點的羅裙。
在洞中洗漱一番,宇文琉璃捏著木梳打理一頭秀發,一邊問道:「你回來就是為了助我渡劫嗎?」
李修元淡淡一笑,回道:「這只是其中一件事情而已,我有自己的事情和麻煩,那些都不是你的因果。」
宇文琉璃點了點頭,眼里閃爍著一絲幽幽的火焰。
靜靜地回道:「我不會嫁給浮云城的公子,那個所謂的天云山大師兄,我要回梅山,皇城的公主去年冬天就死了。」
李修元回道:「如此,你便跟我一起然后去黑風沼澤看看,能不能給你的師妹、師弟找幾樣寶貝。」
說完,將小蝶兒跟烏鴉的事情說了一個大概。
聽得宇文琉璃眉梢一展,不可思議地回道:「原來你又教了兩個如此厲害的徒兒,天啦,我還以為自己才是最厲害的。」
搖搖頭,李修元靜靜地回道:「她倆眼下還在恢復境界之中,怕是要花上兩年的時間了,沒你想的那么神奇。」
「那也很厲害了。」
宇文琉璃梳妝停當,看著李修元靜靜地問了一句:「接下來,我要怎么辦?」
「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回答他們任何問題。」
李修元認真地說道:「有我在,這一切都不需要你再出手,記住,眼下你只是一個渡劫失敗,需要跟我離開的可憐人。」
宇文琉璃淡淡一笑:「你要我扮豬吃老虎嗎?」
「你不是豬,我才是。」李修元笑道:「你是九天之上的鸞鳥,自然不屑于理會人間的麻煩。」
宇文琉璃嘆了一口氣,笑道:「我從當年遇到你開始,你就一直在扮豬吃老虎,沒想到這次還是一樣。」
搖搖頭,李修元幽幽地回道:「這次有些不同,我還沒有跟她們相認。」
宇文琉璃聞言一凜,輕輕地點了點頭:「你不認,我也不說,讓他們猜去。」
吸了一口氣,李修元淡淡一笑:「如此,讓我們去面對山下的風風雨雨吧。」
說完轉過身來,往洞外走去。
當下已是寅時,天空的一輪月兒依舊沒有隱去,小金山上月輝清冷,照耀著山間,也照耀著山下等了一夜的眾人。
「出來了!」
山下一直凝視著山上的禁軍首領,突然大聲喊聲道:「真的不可思議,公主怎么變了一個人?」在這一剎那,他的雙目精光暴漲,似乎要看透小金山上的一切!
當李修元和宇文琉璃踏出山洞的那一瞬間,天空并沒有落下一道金光照耀在他們的身上。
山下的眾人,包括老和尚都有一些失望,因為出現在他們眼中的少女,并沒有光芒萬丈。
換了一件衣裳,重新梳妝打扮過的公主,給他們的感覺更加清冷,眼神卻收斂起來,不再如之前那樣讓人不敢直視。
最讓老和尚想不明白的是,公主似乎沒有受多么嚴重的傷,可是一身修為盡無,變成了鳳凰城最尋常不過的凡人。
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的靈氣波動。
這一幕,震撼著所有人,包括禁軍和一幫修士,甚至宇文杰看著妹妹的模樣,都是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難不成,公主渡劫失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修士喃喃地說道。明明熬過了天劫,最后卻被一道天降紫光掃過,將一切化作虛妄。
這個時候,所有人才意識到今夜最后那一道劫雷的可怕,明明可以熬過去的公主,依然會落得一個渡劫失敗的下場!
看來在天道面前,人人都是一樣。
就是貴為皇城的公主,也會面臨這悲慘的結局,無數的人在這一刻沉默了起來。
只有神算子沒有吭聲,因為看著一步一步往山下而來的少年臉上,看不出一絲的神情。
沒有失望,也沒有喜悅,跟往常一樣。
于是,忍不住喃喃自語道:「或者,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吧?」
在禁軍,修士們失神之際,公冶野望淡淡地說了一句:「既然那滅世的紫雷都沒有要她的命,你擔心什么?」
要說今夜最清醒的人,只怕除了當下的兩人,連玉佛寺的老和尚都算不上。
兩人因為對李修元的相信,讓他們也相信眼前的公主,絕對不是他們眼睛里看到的模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山下的眾人才回過神來,禁軍們發出一聲歡呼,他們的任務不是幫助公主渡劫。
而是保護公主在出關之后,能從小金山安然回到皇宮。
最終,失神的澹臺明月,看著一步一步往山下而來,一襲雪白素裙在幽幽月光下,反射出淡淡光芒的少女。
喃喃地說道:「菩薩保佑,妹妹可以安然歸來。」
說到這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百里云煙和宇文杰說道:「且不論發生了什么,只要公主還活著,大不了重修一回。」
在她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之后,連著百里云煙也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公主別怕,我們都能幫助你!」
老和尚直到眼下,才看清楚山道上少年的模樣。
忍不住喃喃問道:「施主沒有靈力,卻能力扛劫雷,難不成修行了佛門的肉身法門?」
在他看來,天劫下的少年能從容應對,除了佛門肉身世間哪有什么肉身能修煉到這個程度?
望著依舊趴在院墻上看熱鬧的貓兒正緊張地注視著自己。
神海中的這只貓兒跟快要成精的妖獸一般,不由得淡淡地笑道:「你若想化形,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說完這句話,才跟老和尚回道:「沒錯,大師意欲如何?」
院墻上的貓兒「喵喵!」地叫了幾聲,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李修元的意思,又或者,它只是想讓這討厭的兩人,趕緊離去。
貓兒想獨占這一座靈山。
「吱吖!」一聲音響起。
將小金山隔成兩個世界的大門于無聲中緩緩打開,而這個時候,一襲白衣,一身黑衫的少女,少年,離大門還有十丈的距離。
有眼尖的禁軍早就拎著燈籠守在了大門外,齊齊拱手行禮道:「我等見過公主殿下!」
泛著淡淡黃色光芒的燈
籠,將宇文琉璃的白衣照得閃耀著淡淡的金光,只是兩朵用金絲繡的梅花。
便將來自梅山的少女襯托得如出世的仙子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伴著李修元,兩人一步踏出大門,站在了石階之上,身后的大門緩緩合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院墻上的貓兒叫了一聲,像是在跟兩人告別:「離開了,就不要再回來。」
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恢復了少女模樣的公主殿下,看了擋住去路的禁軍首領一眼。
冷冷地喝道:「我說過,去年冬至之夜,鳳凰城的公主就已經死了!」
禁軍首領聞言之下,不由得眉頭一皺,轉身往不遠處的宇文杰看了過去,這事,得皇子拿主意。
宇文杰嘆了一口氣,往前踏出一步說道:「妹妹,跟我回家吧?」
宇文琉璃臉上的神情沒有一絲的變化,而是冷冷地回道:「我的家在通天河邊,你不知道嗎?」
宇文杰聞言一怔,一時說不出話來。
澹臺明月想了想,將宇文杰往后拉回了半步,自己擋在了前面,說道:「妹妹,要不跟我回圣地吧,我讓師尊救你。」
百里云煙也跟著點了點頭,看著她喊道:「公主跟我走。」
遠方的神算子這下終于看清了如仙子一般的公主殿下,卻跟一旁的公冶野望搖搖頭。
輕聲說道:「你說,這些家伙是不是白癡?」
宇文琉璃看著面前曾經無比熟悉的兩個女人,卻眉頭漸皺,臉色漸冷,想了想還是往后退了一步。
低聲跟李修元說了一句。
一襲黑衫的李修元點了點頭,往前踏出一步,將公主殿下擋在了身后。
跟澹臺明月和百里云煙回道:「兩位請回吧,你們也看到了,曾經的公主已死了,眼下的是來自洪荒世界的仙子。」
澹臺明月看著臉上遮著一塊黑布的少年,忍不住問道:「你是誰?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笑道:「在下只是一個閑云野鶴,怎么可能認識皇妃,認識圣地的天之嬌女?」
澹臺明月問道:「瞎子,狗蛋呢?」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說道:「狗蛋去了樓蘭,你若要找他,就應該現在去。」
宇文杰眼見妹妹退到了少年的身后,而雙目失明的少年自然看不到他這個皇子,于是他有些憤怒。
于是禁軍首領看到了殿下的憤怒。
禁軍首領看著站在石階上的少年,在面對數百禁軍的包圍之下,瘦小的身軀竟然沒有絲毫顫抖。
只能看到一半的臉頰上沒有一點情緒,于是他的眼里開始燃燒,燒起一道濃濃的戰意,要將站在石階上的少年焚成灰燼。
只見他揮了揮手,立刻有六十名禁軍護衛涌了過來。
于剎那之間,李修元突然感受到了禁軍首領,以及一眾禁軍身上傳來的殺氣。
于是,本來決定往前踏出的一步,又收了回去。
六十名禁軍護衛,一身盔甲,神情肅然站在他身體兩側,背著御賜的鐵弓,手里握著長刀。
如虎狼一樣,冷冷地盯著如羔羊一般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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