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生的計劃里,朱九只要陪他將妹妹和小雨送到鳳凰山就好。
有什么麻煩事情,兩人的師尊可以通知澹臺小雨的家人前去鳳凰山。
更不用說,以眼下澹臺小雨的修為,無論是七仙嶺的書院,還是鳳凰山上的修士,只怕無人能傷到她。
這家伙只是將自己選擇性地從記憶里抹去,從她還記得朱九這件事情來看,小雨自然也會記住自己的爹娘和師傅。
至于他離開的時候,小雨能不能恢復記憶,會不會變心嫁給他人……
眼下的華生還想不了那么遠,問天峰下的深淵等著他去征服,這是他與云起寺前輩先人的約定。
只要他還活著,便會踏平那道深淵,將籠罩了云起寺千年的危險一劍斬去。
兒女情長之事,他要跟干爹學學。
畢竟準師娘到現在還沒跟干爹成親,如此,華生也不會著急于一時。
他甚至想著等自己完成這方世界的約定之后,前往干爹所在的世界,去看一看更為廣闊的天地。
朱九好不容易等到了華生回來,知道他沒那么快離開之后,也不再著急。
第二天一早,便拉著華玉和澹臺小雨去逛街。
兩個女人回到皇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去大買一通,澹臺小雨更是激動得不行,看著朱九說:「我是不是很久沒有來逛過了?」
任是華玉跟他解釋了一夜,澹臺小雨壓根就記不起來華生是誰?
再加上昨天在昆侖被華生跟掌門一戰,跟昆侖弟子一戰嚇壞之后,在她的心里,華生就是一個恐怖的壞人。
而這個時候的華生,卻看著自己的傷口發起呆來。
按他之前在南疆戰場上的經驗,只要用靈藥泡過,敷上金創藥,通常第二天傷口便不會再往外滲血。
而他眼下的情形,顯然不行。
不看還好,一看嚇了一跳,傷口處竟然已經發黑,就跟快要腐爛一樣,嚇得華生取出了小刀……
正當他欲要切下的時候,神海里響起了一聲嘆息。
華生聞言手一抖,忍不住問道:「前輩,我這傷口怎么回事?以前在南疆陰山上,也沒這么慘啊?」
出現在他神海中的是老和尚,老和尚回道:「這事,說來說去還是當年的因果。」
華生搖搖頭:「當年有何因果?」
老和尚回道:「你當年跟那一道神魂聊了三天三夜,聊了七種武器,最后那家伙離開了昆侖,卻留下了一道煞氣……」
華生看著傷口上的黑氣,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命運之神可真會拿自己開玩笑,降臨昆侖不說,還降臨在當年秘境之處,連著那一道恐怖的煞氣。
也趁著自己虛弱之際,侵入了自己的身體。
眼下倒好,這玩意還影響到自己傷口的痊愈了。
想來想去,只好苦著一張臉問道:「前輩,我總不能一直這樣,讓這傷口繼續惡化下去吧?」
老和尚呵呵一笑,回道:「當年李修元教了你佛門的肉身修行法門,你卻沒有修得佛法,這是你的報應……」
華生一聽老和尚說起了往年之事,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兩卷佛經。
于是喃喃自語道:「我跟一幫弟弟、妹妹在天山上將這些佛經當成了劍法,在天山的石頭上雕刻……」
老和尚嘆了一口氣:「那是佛法,不是劍法!」
華生一聽臉色變了,看著胸口的傷口越來越恐懼,甚至他在想,自己會不會變成秘境里的老人那可怕的模樣。
只是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了退路。
唯有想辦法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大不了以后慢慢再將干爹給自己的兩卷佛經再修行一遍了。
想到這里,只好問道:「我要怎么辦?」
老和尚回道:「每天讀一個時辰的佛經,于這方世界,你也沒辦法修煉,等到你無相金身突破到三層之時……」
華生一聽,即便當初他在問天峰的深淵之下吃了無數的苦頭,也沒想過會有今天這般模樣。
當下小心問道:「豈不是,我在突破之前,這傷口一直無法痊愈?」
在他看來,無所不能的老和尚,當能替自己解決這一道傷口的麻煩。
老和尚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回道:「傷口的事小,你要想想另一件麻煩事。」
「何事麻煩?」華生一聽慌了。
「你身懷煞氣之事很快就會傳開,以后你跟人動手之時,也會變成一念成佛,一念入魔,你要做好與整個天玄大陸修士為敵的準備……」
老和尚繼續說道:「說起來,這煞氣入體,倒是你干爹經歷的最多,只可惜,他自己眼下也在渡劫。」
華生一聽要與天下修士為敵,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怔怔地說道:「我是來替這一方世界消滅深淵之下妖魔鬼怪的,卻要與天下人為敵,老天對我太好了。」
老和尚淡淡一笑:「說起你那道煞氣,還是一道恐怖的力量……在你破境到第三層無相金身之前,倒能護著你……」
華生吸了一口氣,苦笑道:「事已至此,前輩就沒有個好的辦法?」
老和尚笑道:「沒有,你好自為之吧,記住每天把佛經念誦一個時辰,讓這些經文跟那劍法一樣,烙在你的神魂之中。」
說完,也不等華生再問,便抽身離去。
青梨樹下,老和尚看著老道士嘆了一口氣:「想不到,他們兩人倒是同病相憐,連受的苦也一模一樣。」
老道士嘆了一口氣道:「那是華生的因果,正好讓他看清那一方世界。」
老和尚搖搖頭,淡淡一笑:「只是這樣一來,他將要面對與天下為敵,被人當成一個行走在人間的大魔頭了。」
老道士想著自己的徒兒,忍不住回道:「要做英雄,就要學會面對孤獨。」
客棧里,華生眼見一道金光落下,胸口已經泛黑的傷口漸漸結痂,頓時松了一口氣。
想著九天之上的老和尚果然沒有扔下自己不管,只要傷口慢慢愈合,便是最天念誦一個時辰的佛經又如何?
便是與天下修士為敵,又如何?
我不去惹你們,你們也別來惹我,否則大家都別想好過。
想到這里,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伸手往腦袋摸了過去……卻瞬間愣住了,只見手里抓著一把黑發……
一道金光將他胸口的黑氣殺氣,同時也化作一把鋒利的剃刀,剃去了他三千煩惱絲。
望著虛空,華生苦笑道:「前輩我只是修行佛法,又不是出家。」
還沒說完,又想起了當年在云起寺的日子……那個時候,他不就是一個佛門弟子嗎?當真是眨眼之間,自己又轉了回來。
嘆了一口氣,華生取出李修元抄寫的佛經,捧在手里認真地讀了起來。
往后的日子便是一半人間,一半地獄。
一半神佛,一半妖魔了。
這一夜,朱九沒有來找華生的麻煩,連華玉和澹臺小雨逛了一天,回來之后也鉆進屋里去歇息了。
華生守著一盞孤燈,不知道將手里這卷佛經讀了幾遍。
而昆侖的姜一劍卻看著
自己的女人
怔怔地發呆,甚至有一道怒火瞬間沖上了心頭。
坐在他面前的皇甫秀蓉,一只手掌已經發黑,雖然沒有什么反應,看起來卻讓人感到恐懼。
夫妻兩人想了半夜,也想不到這道黑氣自何而來?
最后,皇甫秀蓉驚叫一聲:「難不成是云起寺那少年所為?我數月來,只是跟他對過一掌……」
「就是他!」
姜一劍和皇甫秀蓉兩人不約而同地喊了一聲,姜一劍怒吼道:「難不成,云起寺的老和尚教出一個妖魔不成?」
「唉!」
皇甫秀蓉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究竟是不是妖魔,只有了塵大師才知道了,夫君難不成讓我去云起寺走上一回?」
姜一劍想了想回道:「再等幾日,看母親會不會回來,她若不回,我們只好去一趟云起寺了。」
皇甫秀蓉想了想,苦笑道:「那也不一定,伽師皇城也有寺院,我明日下山去找清清,看看哪位大師能看懂這道黑氣……」
姜一劍冷冷地說道:「這小子已經入魔了,難怪我看他不對勁,夫人去了皇城,找二皇子幫幫忙……」
皇甫秀蓉一愣皺著眉頭問道:「我們真的要跟云起寺為敵?」
「非也,不是我們要跟他們為敵,是那小子有鬼,先將他抓回來,請皇城的長老們看看,若是魔,我們當除之!」
姜一劍冷冷地說道:「這事先不要告訴清清,等一切有了結論再說。」
皇甫秀蓉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好吧,我明日就去皇城。」
春眠不覺曉,華生卻不敢睡懶覺,還沒到辰時,胸口傳來一陣刺痛便驚醒了。
睜開眼睛,看著胸前的傷口發呆。
傷口已經不再往外滲血,卻會時不時地扯動一下,痛得他直想罵人,心道難怪婆婆和小雪不愿意待在昆侖。
原來昆侖上下,就沒幾個好人,連著掌門兩口子也不講道理,妥妥就是一個小人。
早起的他靠在窗邊,望著一湖煙雨,捧著一卷佛經開始念誦。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卻也將沉睡中的華玉跟澹臺小雨兩人吵醒了。
澹臺小雨皺著眉頭,看著華玉問道:「師妹,這客棧里哪來的和尚,一大早就在念經了?」
華玉嘆了一口氣,回道:「是哥哥。」
澹臺小雨一聽是那惡人念經,頓時嚇得不再說話,趕緊將頭蒙了起來。
華玉看著師姐的模樣,忍不住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哥哥,倘若師姐一直無法恢復記憶,你怎么辦?」
正在念誦佛經的華生一愣,看著經卷上所寫:「其人夢覺,即獲聰明,應是經典,一歷耳根,即當永記,更不忘失一句一偈。」
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過了良久,才喃喃自語道:「妹妹,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你也莫要慌亂。」
華玉想著當年澹臺小雨跟她一起離開云起寺的那天,想著哥哥獨上昆侖救出所有身陷秘境的修士一事……
忍不住哀嘆一聲道:「難不成,哥哥要出家了嗎?」
「妹妹莫要忘了,我當年身染殘疾,不能修行之下,便已經是云起寺的弟子了……」
華生靜靜地看著經卷中,那字里行間的一道劍氣,心里頓時升起了萬丈豪情。
干爹不一樣身入煞氣,最終也一樣用佛法將其化去,自己幼時便在云起寺里修行佛法。
正如老和尚所說那樣,當年的那經佛經早已烙印在他的血肉之中,神魂里面。
他要做的,只是用
這滴水之力,將其慢慢喚醒。
相關